雲磐是京城的武林名宿，查他的過往不是很難。

  沒到兩天，高胖子就帶回了消息。

  上次沒蹭上飯，這次撈了回來，何況大人還答應帶他去吃更好的。

  德叔手藝水準沒說的，雖趕不上正兒八經的絕頂大廚，但做出的菜式也可謂是色香味俱全。真是很難讓人相信他那麽粗糙的一雙大手，廚下刀工居然如此出色。黃瓜絲細得都能穿針鼻兒了。

  林謙的小院裏沒有那麽多規矩，不論誰來，所有人一起上桌吃飯，沒有主家和下人的區別。林謙曾說過，這樣吃飯才有家人的味道，才熱鬧。

  高胖子喜歡這樣的吃飯氛圍，這樣的大人，值得他賣命追隨。

  桌上的八樣小菜，半數都進了他的肚子，酒足飯飽，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開始談正事兒。

  林謙喝著清兒準備的飯後茶，他原本還想繼續喝酒來著，可是被貼身大丫鬟硬給換成了茶，且美其名曰，消化油水。

  她家的這位少爺，剛才基本沒怎麽吃東西，灌了一肚子酒，喝進去的茶水跟肚子裏的酒水混合在一起，也算是稀釋了，此舉當為，大善。

  少爺跟下屬談正事的時候，清兒和德叔從不參與，二人會避開，少爺如果如果有事，自然知會他們。有些事情不必少爺開口，他們自懂分寸。

  “大人，屬下打聽清楚了，那個雲老兒和莫東離之間果然沒那麽簡單。”

  “哦，仔細說說。”

  高胖子喝了半杯茶，道：“三年前，莫東離接了一單生意，去刺殺江左的武林大豪魏元鵬，想那魏元鵬的江左小築乃黑道上的一麵旗，大江兩岸的黑道群雄都尊奉他的旗號，而且本人的武功修為也是不低，豈是那麽好殺的，結果莫東離出師不利，被魏雲鵬手下的第一高手韓單一路追殺到嶺東……”

  “等等，你說的這個韓單……可是江湖人稱陰陽使者的韓單？”

  “沒錯的大人，就是這小子，一把黑白色陰陽劍在大江兩岸威名赫赫，甚至聲威都要蓋過魏元鵬那老小子了，被譽為江北小築下一代的接班人，這小子也的確夠狠，從江左到嶺東，追殺千裏，最後莫東離被他一劍穿胸。”

  高胖子麵露神秘笑容，嘿嘿道：“大人，你可知那莫東離都被一劍穿胸了，而且中劍位置剛好就在心髒，可卻又為何沒死？”

  林謙躺在搖椅上，搖晃得吱吱響，懶洋洋道：“無非是天生異稟罷了，心髒不在右，而在左。”

  高胖子張嘴瞪眼，表情誇張，讚佩的話語沒等出口就被林謙打斷，“別打溜須，別拍馬屁，趕緊說正事。”

  高胖子還是翹大拇指表示了下讚佩之意，接著道：“事實正如大人所言，那莫東離的確因此逃過死劫，可是隨後要不是被雲磐路經所救，他也會因為傷重而死，所以說，莫東離欠雲老兒一條命。傷愈以後，就留在了雲天鏢局。”

  “大人，事情這樣，雲老兒對莫東離有救命之恩，他的話，莫東離不會不聽，而且事後滅口，莫東離也不會察覺反抗，這些都符合咱們當初查驗現場得出的判斷。”

  林謙躺在搖椅上停止搖晃，他皺眉道：“那動機呢？雲磐為何要殺自己的表侄楊東？甚至不惜滿門誅絕，一個活口都不留。殺人也就罷了，他到底在掩飾什麽呢？”

  高胖子泄氣道：“這個事情我也順道查了，可是毛都沒有一根。”

  林謙忽地坐起來，肘抵膝蓋，兩手交叉托著下巴，目光閃動，若有所思的道：“應該是楊東手裏有什麽東西，而這樣東西雲磐見過，以前不在意，或許是當時覺得不太重要，現在突然動手，是因為某種時機到了，而滅掉楊東滿門，是因為怕泄密，手段如此狠辣，如此小心翼翼，那東西絕對非同凡響。老高啊，如果我們能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就好了，就能確定雲磐的殺人動機，拿下他法辦。”

  “直接拿他拷問，人心似鐵，官法如爐，隻要他進了六扇門，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掏出來。”

  林謙斜瞥著高胖子那張惡狠狠眼露凶光的大臉，嗤笑一聲，道：“那雲老兒在京城交遊廣闊，至交好友無數，江湖朝堂到處都有他朋友，咱們手頭有證據也就罷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拿人屈打成招，你真覺得咱六扇門的房蓋結實，誰砸都不怕？”

  高胖子滿臉不甘，“那怎麽辦，難道就這麽任由他逍遙法外？此人心地如此歹毒，拔掉他也算是為京城除了一害。”

  “喲，老高，真沒看出來呀，你這人正義感蠻強的嘛？”

  “那是，為世間除害，還人間清平，一直是屬下心中宏願。”

  林謙拍拍他肩膀，翹大拇指，“厲害，佩服，你就是誠實正義小郎君，本大人精神上支持你，繼續努力吧。”

  說著，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

  高胖子趕緊屁顛屁顛的跟上，“大人，您這是準備哪兒去？”

  “鳳苑，瞧瞧我家的小美人去。”

  “可案子咋辦，雲老兒那裏……”

  林謙挺下腳步，轉身看著他，道：“老高啊，你要相信這世間冥冥中自有天理，惡人不能當，惡事做盡，老天爺都會收拾他。”

  “可是大人，雲老兒那裏咱就這麽撒手不管了？”

  “不然呢？”

  出了國公府，高胖子眼巴巴地看著巡尉縱馬遠去，唉地一聲長歎，大人都放手了，他再不甘心又能怎麽辦，罷了，就讓老天爺收拾那個老家夥吧。

  ……

  林殊當然也不甘心，能把表親一家滿門誅絕，這種行為已經突破了底限，雲磐此人必須得死，但在此之前，要查清楚他到底從楊東那裏得到了什麽東西。那才是重中之重。

  他沒去鳳苑，而是去了杏花街，接下來的事情交由清蜂秘諜去做比高胖子合適。

  高胖子身屬六扇門，做事有限製，但清蜂秘諜監察天下，有便宜行事之權。他們與無縫天衣就是大燕在黑暗中威懾群醜的兩把刀。

  他們在必要的時刻，製裁人犯不需要證據。

  就在林謙去找柳青竹的同時，京城的武林道發生了一件大事。

  雲天鏢局的總鏢頭，雲磐雲老爺子死了！

  此事引起了極大轟動，紛紛猜測雲老爺子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