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過去，林謙有些奇怪。

  第三輪測試的通知怎麽這麽久了都沒來呢？

  等待的感覺讓人心裏癢癢，也多少有些焦躁，可對方不發通知單，他也隻能繼續等。

  自從上次圍捕剿殺了薛寒之後，林謙和六扇門裏的人混得更加熟稔了。

  每日就在國公府和六扇門兩頭跑。偶爾還會翻牆去鳳苑跟那位可人的公主約個會。

  前方的戰事已經打得如火如荼，陷落的城池也在逐一收複，再過些許時日，侵入境內的北戎鐵騎都會被打出去，燕國底蘊深厚，遠不是北戎所能比擬的龐然大物。

  鄭王趙桐作為半個國土陷落的內奸以及罪魁禍首已被賜毒酒鴆殺，他很可悲，被仇恨迷住了雙眼，以為北戎入侵是個機會，可以裏應外合，顛覆大燕，從而為子報仇。

  殊不知他的一切算計都在皇帝的掌控當中，不惜舍去半個國土和無數燕國子民，使他落入彀中，最終落得個被鴆殺的下場，皇權之下皆螻蟻，這種殘酷的手段和心性被慶曆帝玩了個通透。

  慶曆帝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北戎野心勃勃，找借口開戰，他又何曾不是枕戈待旦，想借此機會擴大燕國版圖。上一次的宛城盟約得到了三州八郡之地和冀北草原，這一次他要得到全部。

  任燕國公林雲庭為帥，負責全權指揮此次作戰，不僅僅要收複國土驅除外敵，還有趁此機會北伐，徹底消滅北戎。

  天下四大鼎立勢力，大燕國力最強，疆域版圖最大，海洋群島為主的勢力南荒諸部次之，山地國家北戎居三，以盛產寶馬良駒出名的草原王庭最末，除此之外就是十多個分別附屬這四大勢力的諸侯小國。

  北戎如果戰敗被滅國，那麽慶曆帝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而且燕國一旦吃下並且消化掉北戎之後，國力會膨脹到何等地步，屆時天下間又有誰能擋得住大燕對外征伐的鐵騎兵鋒？

  前後不差兩日，南荒諸部和草原王庭對燕國宣戰，於此同時，那些附庸小國也組成聯軍與附屬大燕的幾個諸侯小國打得不可開交。

  大勢麵前，他們無法置身事外，必須選擇一方站隊，否則頭一個被滅國的就是他們。

  多國組成的聯軍過百萬，燕國舉世皆敵。

  江湖，綠林，也都是打的一團糟。

  天下的江湖綠林本是一家，但為了各自的國家，昔日的至交好友也成為了敵人。

  忠而不義。

  義而不忠。

  不忠不義。

  又義又忠。

  席卷天下的戰爭，把一切都絞得支離破碎。

  人們的崇尚為何物，已然變得渺小而可悲。

  天下各地每天都在殺人或者被殺，世界在染血，在悲號。

  權利和利益麵前，人的生命，不如草芥。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而現如今，天下無衣。

  兄弟不是兄弟，友人也非友人。

  麵對的都是刀口相向。

  含著淚殺人。

  流著淚被殺。

  ……

  戰爭伊始，人們恐慌，害怕。

  隨著持續日久，人們開始漸漸習慣了，隻要不死，就好好的活著，每天都是賺到的。相比那些失去家園湧入各州府的難民，有家有地的百姓覺得自己很幸運。

  ……

  慶曆十九年夏，戰爭已經打了一年。

  前方在打仗，後方的老百姓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

  京城的煙花巷柳之地到了晚間，也依舊是燈光如畫，歌舞升平。

  明知道天下不太平，但需要粉飾太平。

  民心需要安定，朝堂需要安定。

  林謙長了一歲，除了身高竄了不少，體魄也結實了許多，外貌氣質變化不大，那是容顏俊秀，玉樹臨風。

  這一年來，他也沒有接到第三輪測試的通知，好像對方已經把他給忘了。也似乎是所有人都忘記了天機堂。

  他還在六扇門混事兒，與公主未婚妻的感情也是突飛猛進，他已經數次偷偷摸摸的留宿鳳苑了，不過雙方雖有肌膚接觸的親密行為，但未及於亂，恪守底限。摸摸抓抓當然是免不了的。

  少年情侶，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總有些情難自已的時候。

  霓裳閣他是再也沒去過，還真怕被打斷腿，不過倒是坐過幾次花舫，不是柳如鶯就是秦月嬋親自彈琴或者跳舞，享盡了美色。

  四大花魁他見到了兩位，心底深處也有些好奇另外那兩位長啥模樣。

  他絕非貪色之輩，單純的隻是好奇。

  滿朝武勳的子弟大都上了戰場，一些是自願，想著自己建功立業，不想依靠父輩餘蔭，亂世出豪傑，英雄當從馬背上崛起。還有一些是被父輩強行送到了前線。

  武勳子弟不上戰場，那與朽木何異。

  林謙有個駙馬身份，未滿十八，尚未及冠，就算他自己想上戰場，朝廷也不會允許。除非他大婚以後。

  另外他也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功勳名望那是用無數的鮮血和屍體堆積出來的。

  對爭霸天下的戰爭他沒興趣，王朝興替更迭，隻不過是龍椅換個姓氏罷了。

  天下還是天下，還是那個封建王朝。

  如若有人提出革命的口號，產生資本主義的萌芽，他或許會感興趣。

  推動時代的進化與發展，這種仗他願意去打。

  但有個底限，隻會為之盡力，但不會拋頭顱灑熱血，像個真正的誌士那樣為革命現身。

  那是先驅者才做的事情。

  他不是。

  他隻是一個享受這個時代、有些自私且惜命的人。

  ……

  自開戰以來，京城與其餘各州郡一樣，每日都會湧入大量難民。

  治安環境今非昔比，負責治安的京畿府尹忙得一個頭兩個大，大牢裏幾乎塞滿了渾水摸魚的流寇，這都是一些獨腳大盜和邪道人物。與之相比的是鏢局中興的時候到了，接連成立了十多家鏢局。

  鏢局作為白道代表性的力量之一，深受商戶們信任，常與官府合作，尤其是與江湖接口的六扇門。

  日頭毒辣，天氣燥熱。

  院子裏的槐樹都被曬的葉片無力。

  高胖子愈發的圓潤豐腴了，坐在廊下的台階上捧著西瓜吃得胖臉上沾了好幾顆西瓜籽，他扭頭對旁邊的林謙說道：“大人，雲天鏢局的雲總鏢頭那邊你準備怎麽答複他？神捕大人可是發話了，這事兒交給你來辦。”

  林謙噗噗噗吐了幾顆西瓜籽，把瓜皮用力甩到牆外，抹抹嘴巴，道：“咱們是六扇門，又不是大理寺或者京畿府衙，出了命案應該去找他們，找咱們，那不是拜錯衙門口了嗎？”

  “可這是江湖仇殺呀，也在咱們管轄的範圍內。”

  “你怎麽知道是江湖仇殺，你去過案發現場？”

  “那倒是沒有，可都這麽說。”

  “道聽途說，不可采信。”

  “那你倒是管還是不……”

  “管。”

  “哦，啊？管呐？”

  “廢話，本來是不想多管閑事的，可神捕大人都發話了，敢不聽嗎？”

  他站起來拍拍屁股，招呼道：“走了胖子，去案發現場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