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泯滅人性的慘無人道手法。

  喬五達不但心理變態，人也變態。

  當誅。

  林謙快步上前，拉起衣襟，替柔雲姑娘穿好，遮住那人間至慘。

  安慰道：“姑娘且安心稍待，我會想辦法將賬簿謄寫下來，然後找最好的此道高手將你的皮膚恢複如初。喬五達……他一定會死，天不亡他，我殺！”

  看看外麵天色，即將大亮了，林謙離去之前，叮囑柔雲姑娘一定要保重，不要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

  站在巷口，回頭看著那座外宅，林謙歎息著搖搖頭，身形逐漸遠去。

  ……

  街上的林謙麵色沉重。

  他感覺得到，柔雲姑娘活成了一副軀殼，已經萌生死誌。

  一旦她背上的賬簿被謄寫下來，那麽也就是她香消玉殞之時。

  或許她早就不想活在這個世上了，一直堅持到現在，就是想將背上的東西留給某個人。

  人群中，他攥緊拳頭，仰望碧藍的天空呼出一口濁氣。

  ……

  出了驛館，一身緋色官服的劉一禎上了車輦，撂下車簾，吩咐車夫，“走，去戶部。”

  “是，大人。”車夫勒動韁繩，駕車前行。

  為體現大國風範，物華天寶，接待北戎使團的宴饗都是高規格，非常隆重。

  戶部出錢，鴻臚寺負責一切事宜。

  劉一禎在車裏，撫著傷殘的左腿閉目沉思。

  他是做了一番思想爭鬥才主動攬下了這份差事。

  此時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報仇，救出柔雲，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

  ……

  戶部。

  喬五達正在審閱以往的土地賬冊和賬目，下屬來報，“大人，鴻臚寺主簿劉一禎求見。”

  “劉一禎……”喬五達放下手裏的卷冊，念叨這個名字，他想起來了，臉色也隨即陰沉了下來，“讓他進來。”

  “是，大人。”

  下屬轉身離開，少頃，劉一禎進來，依禮拜見，“下官鴻臚寺主簿劉一禎拜見侍郎大人。”

  喬五達沒作聲，劉一禎低頭躬身拱手，維持著施禮動作。

  喬五達眼含嫉恨，柔雲姑娘已經是他的禁臠，但在床榻間，他依然能感覺得到柔雲心裏有一個人，就是麵前這個男人，這個殘了一條腿的瘸子。

  所以他每次都會把柔雲折磨得奄奄一息。

  再次見到這個男人，心裏的妒火噌地就冒了出來。

  “怎麽，腿還沒好麽？是不是好不了了，嗯？”

  “回稟大人，下官左腿已殘，如此正好，這條腿讓下官明白了一件事情，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天下間最愚蠢的事情，下官以後會恪守本分，決不再有任何妄想。”

  喬五達眼睛眯了起來，“你當真如此想？”

  “是，下官不敢欺瞞大人。”

  喬五達盯著劉一禎看了片刻，忽然陰惻惻地笑道：“很好，你是聰明人，聰明人一般都能活得比較長久。說吧，來找本官所為何事？”

  “大人，下官是來商討明晚接待北戎使團的宴饗等籌備事宜，此次宴饗規格高，耗費大，陛下已有明令示下，下官不敢怠慢。”

  喬五達陷入沉思，此次來訪大燕的北戎使團規模浩大，乃數年來首次，朝堂乃至天下以及周邊鄰國都在關注。

  鴻臚寺負責一切接待事宜，無論哪個環節做得出色，都會落入陛下眼中，劉一禎乃區區六品主簿，焉知不會在此事過後得到陛下青睞？

  泥鰍，就該待在爛泥溝渠裏，風光無限的岸上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哼。

  “此事本官已經知曉，你下去吧。”

  劉一禎急道：“可是大人，這……”

  “嗯？”

  劉一禎急忙低頭躬身，“是，下官明白了，麻煩大人簽一下這個折子，下官回去也好對少卿大人有所交代。”

  言罷，從懷裏掏出一個折子呈上，喬五達粗略掃了幾眼，不耐的簽下名字，隨手扔到劉一禎麵前，厭惡道：“死瘸子，看見你就煩，滾吧。”

  劉一禎撿起折子，告退。

  出了戶部，他的脊背冒了一層冷汗。

  急匆匆進到車輦之後，催促車夫趕緊駕車離開。

  此時，他才打開那個折子，看到上麵的親筆簽名，他低笑，然後失態地狂笑，眼淚都流出來了。

  林少俠說得沒錯，對人性判斷得很準確。

  人在嫉妒之下就會失去理智，會忽略到很多東西。如果喬五達仔細看過這份折子，就會發現這是一份保證書，親自攬過原本屬於鴻臚寺的職責，這在官場上叫僭越，是官場大忌。

  劉一禎故意寫的密密麻麻，就是想讓當時被妒火蒙心的喬五達沒耐心地仔細看。當然了，他這也是在賭。

  賭自己還是柔雲喜歡的男人，賭喬五達知道並且嫉妒。

  結果是他賭對了也賭贏了。

  林少俠曾經提點過他，喬五達肯定不會給他任何出頭的機會，一絲一毫都不行。

  事實證明，林少俠判斷的極準。

  以林少俠的推斷，喬五達不懂得鴻臚寺接待外邦的規矩，也不會找鴻臚寺的人請教打聽，他隻會自己瞎弄，這樣一來，明晚的宴饗就會成為一場鬧劇，屆時丟了大燕和陛下的顏麵，必定有人會被問責。

  為了平息北戎方麵覺得被怠慢和不尊重的怒火，喬五達會被當著北戎使團的麵羈押下獄。哪怕隻是暫時的，但隻要他進去，再出來的時候隻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是斷頭台。

  鴻臚寺也會因為失職而被問責，但跟喬老賊被砍頭比起來，這都是小事。

  劉一禎知道林少俠有一整套連環計劃，他隻是負責自己的這一塊，其他的就看林少俠的行事了。

  ……

  平民巷，一戶普通的民宅，聚集了很多地麵上的蛇鼠混混，擠擠插插。

  袒露胸膛，滿臉橫肉的梁七將幾個沉甸甸捆紮結實的紙包“砰”地扔在地上，環視眾人，大聲道：“銀子已經發到了各位兄弟的手裏，我梁七隻有一個要求，接到號令以後，將紙包裏東西貼滿全城，有問題嗎？”

  “沒問題，放心吧七哥，在場的兄弟們不會白拿您的賞錢。”

  “就是就是，七哥你大方，兄弟們也不會含糊。”

  七嘴八舌，場麵亂糟糟。

  梁七心道，大人，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

  林謙重回國公府，他有事要找林若涵幫忙，可是人不在，聽丫鬟說小姐去鳳苑了。

  鳳苑，趙翎兒居住的皇家別院。

  林謙沒耽擱，又急匆匆趕到了鳳苑。

  說起來，還真是有點想念趙翎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