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軍中耀武 第185章 妖僧滅佛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803
  一個月前,沂州虎翼軍,起兵造反了。

  虎翼軍不是尋常禁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僅次於上四軍。曾經也是戰功赫赫,名將輩出。三年前,出京駐泊沂州。一個指揮五百人,分散駐守沂州各縣。

  沂州治所臨沂,隻有一百多名禁軍,受巡檢使朱進轄製。但朱進此人,貪財好色、不學無術,仗家世蔭補為官。

  其人上下鑽營,混上巡檢使之職。手握軍權,驕橫無禮。對手下軍兵,動輒打罵,根本不當人看。

  一日,朱進指使禁軍,護送其小妾逛街。不知怎的,轎簾兒被風吹起。轎子裏的小妾,偶一轉頭,卻冷不丁瞧見,一名兵卒正盯著自己,色眼迷離,滿臉猥瑣之相。

  這小妾暗“哼”一聲,遮好轎簾兒,倒也沒說什麽。誰知到了晚上,朱進派人衝進軍營,抓走了這名兵卒。綁在軍營門外,沒頭沒臉一頓好打。第二日放下來,已經奄奄一息。

  人抬回軍營,未到晚上,傷重而死。軍營中,一下炸了鍋。也不知哪個領了頭,百十人禁軍,群情激憤,帶著刀槍,呼啦啦堵上了朱進家門,討要說法。

  朱進驕橫慣了,這些個兵痞,哪會放在眼裏?一聲令下,家丁衝了出來,掄起棍棒就打。堂堂禁軍,被一群家丁追著打。手裏雖有刀槍,卻是不敢真格下手。

  正在這時,卻見一條壯漢,人群中大喝一聲。“不讓老子活,老子不活了。”說罷,長刀掄起,砍向一名家丁。隻見刀光一閃,鮮血噴濺出兩尺高。一顆人頭,高高飛起。

  場中人,個個嚇了一跳。糟亂的人群,頓時一靜。壯漢手裏握著長刀,刀上鮮血淋漓。此刻殺了人、紅了眼,一聲大吼,“殺。”裹起一片刀光,撲入了人群。

  禁軍怔楞了一瞬,下一刻,一個個嘶吼著,挺起刀槍,緊追著壯漢,衝入人群。刀劈槍刺、勢若瘋虎。真動了真格,一群家丁,哪是對手?何況這些禁軍,被逼到絕路,發了狠。

  壯漢勇不可當,一柄長刀,上下翻飛。眨眼間,家丁倒了一片,滿地血腥。剩下的,驚叫著四散飛逃。禁軍隨後緊追,衝進了朱進宅院。頓時,院子裏,鬼哭狼嚎。

  壯漢進了宅院,滿處搜尋朱進。直殺到後門,才見朱進正被人扶著,想要逃出去。壯漢三步兩步追上,大吼一聲,一刀劈下。倉皇的朱進,一聲慘叫,被開膛破肚。

  “殺盡贓官。”壯漢大吼。百十號軍兵,被鮮血一衝,個個紅了眼。心底積鬱的戾氣,就像惡魔放出了牢籠。發一聲喊,齊齊追在壯漢身後,衝向了州府衙門。

  一夜之間,臨沂縣變色。官府衙門,浸泡在血水中。城中官吏,一個不剩、被砍殺殆盡。滿城百姓,瑟瑟縮縮、驚魂難定。一些富紳豪族,更是關門閉戶,惶恐不安。

  壯漢名叫王倫,虎翼軍一名底層押官。

  虎翼軍占了臨沂,沒有再殺人。王倫命人打開府庫,金銀、糧食,布匹,一應錢糧物資,統統發放給百姓。這一個舉動,穩定了臨沂縣城。一時間,倒獲得不少聲望。

  駐守各縣的禁軍,聞風響應。不過幾天時間,沂州轄下,臨沂、沂水、費縣、新泰、承縣,全部被叛軍占據。

  此時,叛軍打出義軍旗號,開倉放糧。周邊山賊水匪,紛紛投靠。更有不少百姓,被裹挾從軍。叛軍隊伍迅速壯大,聲勢煊赫不已。

  沂州軍械庫,兵甲無數。叛軍裝備起來,開始向周邊進攻。

  ……

  朝廷得到奏報,卻是無暇顧及。此時,朝廷上下,正與西夏討價還價。遼國橫插一腳,提出,以麟府換銀夏。皇帝趙禎心裏不甘,但是麵對遼國使者,卻硬不起來。

  軍兵造反之事,在大宋不稀罕。隔三差五,就會來一出。不過一時張狂,成不了氣候。皇帝正焦頭爛額,一紙詔書頒下,令沂州附近州縣,立即派兵平叛。

  叛軍一路北上,勢如破竹。所到之處,官軍望風而降。不過三五日,一路攻下密州、青州。錢糧輜重,繳獲無數。叛軍收攏降兵,隊伍已近三萬人,聲勢浩大。

  一個疏忽大意,疥癬之疾、釀成腹心之禍。

  龍衛軍星夜出京,趕赴沂州平叛。龍衛軍裝備優良、戰力不凡,乃禁軍上四軍之一。滿員兵力五千人,被朝廷寄予厚望。

  龍衛軍行至徐州,已是疲憊不堪。連日急行,掉隊的兵卒,越來越多。再不休整,不等到沂州,手裏就沒兵了。

  龍衛軍在沛縣紮營,下令休整兩日。

  當日夜裏,龍衛軍遭到伏擊。正在酣睡的軍兵,冷不丁被霹靂彈驚醒,丟盔棄甲、亡命飛逃。霹靂彈的威力,人人皆知,所以更加驚懼。一戰未打,全軍潰散。

  京城派出援兵,叛軍早有所料。提前在徐州左近,埋伏下一隊綠林。人數不多,隻有不到百人。攜帶霹靂彈,趁夜殺出。龍衛軍養尊處優,久不曆戰陣。一遇埋伏,爭相逃命。

  丟棄軍械輜重無數,盡被叛軍繳獲。

  龍衛軍大敗的消息,和叛軍的消息,同日送到京城。叛軍攻下密州、青州後,掉頭南下,直奔泗州。守將不戰而逃,叛軍輕易奪下泗州,打開了南下大門。

  當日,叛軍渡過淮水,開始向楚州、真州進兵。

  朝廷慌了神兒,再往南去,就是揚州、泰州。那裏,朝廷錢糧稅賦之地,萬萬不能有失。但此時,叛軍已然勢大,攻城略地,如入無人之境。所過州縣,官軍紛紛投降。

  “速調西軍平叛。”皇帝怒吼失聲。八百裏金牌急遞,一路快馬飛奔,將詔書和軍令,送進了狄青中軍。狄青所部,此時,正在京兆府訓練新軍,離著沂州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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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牛山中,人馬喧騰,旗幟遮天蔽日。

  僅是四月上旬,天氣已悶熱無比。一隊隊禁軍,甲胄解下,馱在馬背上。身上的軍服,早已濕透。氣喘籲籲、悶頭趕路,

  伏牛山地勢險要,道路狹窄。大隊軍兵進山,行走異常艱難。長長的隊伍,拉成一條長蛇,排出數十裏長,前不見頭,後不見尾。行進了三天,還沒走出伏牛山。

  往沂州去,最近的路,不是伏牛山。之所以走這裏,卻是樞密院軍令指定。由此進兵,過武勝軍,直奔亳州,截住南下叛軍。揚州繁華,乃朝廷賦稅之地,不能落入叛軍之手。

  此次平叛,狄青率兵兩萬。平戎軍雖是新兵,但軍中不少人,都曾是臥牛寨之人,熟悉地理。尤其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因此,被狄青指派,擔任前軍哨探。

  平戎軍大部,由種詁率領。於飛帶著斥候營,前出四十裏,偵查地形,為大軍尋找合適的宿營地。當然,遇到小股的山匪,他也不會手軟。隻不過,一直沒碰到。

  此刻,於飛敞開衣襟,不停的扇風。滿頭滿臉,都是汗水。這鬼天氣,悶熱的出奇。即便是柳十三,也說天氣反常。脫得隻剩下小褂,猶自罵罵咧咧。以往的伏牛山,可沒有這般熱。

  今日,他們跑的遠了點,離著種詁前軍,至少也有四十裏。立身之處,正是一處匪巢,不過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大軍過境,怕是早跑了。”柳十三說道。

  “糧草、金銀,也都帶走了?”於飛不甘心。

  “狡兔三窟,何況山匪?”柳十三嗬嗬笑道,“即便有些財貨,帶不走也藏得嚴實,想找到可不容易。”

  於飛大失所望,他還想著發財呢。一路搜索下來,山寨倒是遇到不少,隻是個個如此,一個銅板也沒見著。

  “二哥兒,抓了個和尚。”正鬱悶著,香草上了山來。

  不知在哪裏,香草抓到個和尚。推推搡搡的,給帶了過來。於飛瞅著,這和尚可不像和尚。倒是穿著僧袍,破破爛爛,看不出本來顏色。麵黃肌瘦、頭發老長。

  “阿彌陀佛。”和尚宣一聲佛號,雙手合什。

  和尚法號覺明,在雲岩寺修行。隻不過,兩個月前,雲岩寺被另一夥和尚占了。覺明一眾和尚,被殺的殺、囚的囚。覺明逮到機會,逃出了雲岩寺,卻不知往哪裏去。

  兩個月來,覺明躲藏在山裏,沒吃沒喝。隻能找些野果、挖些樹根果腹。若不是被香草發現,怕也活不了多久。

  “和尚殺和尚?”於飛聽得稀奇。

  “他們是惡魔。”覺明陡然激動起來,厲聲說道。瞪圓雙目,神情猙獰。瘦小的身形,竟是瑟瑟發抖。

  又問了半晌,終於清楚了經過。原來那群和尚,剃著光頭、穿著僧衣,卻不是真正的佛徒。闖進雲岩寺,大開殺戒。佛像被推倒,佛殿被焚燒。一夜之間,雲岩寺血流成河。

  “他們口宣彌勒,實為惡魔。”覺明老淚縱橫。

  “摩尼教?”柳十三驚呼。

  摩尼教崇信彌勒,引用佛經中“彌勒下生成佛”之說,以烈焰鮮血,迎接新佛降世。江湖上盛傳,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信徒焚燒經像、斬戮僧尼,殺人如麻。

  於飛很是驚詫,不想在此深山,還藏著摩尼教信徒。如今,摩尼教與趙宗詠結盟,早不是單純的教派。

  叛軍的消息裏,沒有摩尼教,也沒有趙宗詠。卻不知,朝廷是真的未察覺?還是刻意隱瞞?於飛判斷不出。

  但是,叛軍短短時日,掀起如此聲勢,僅憑百名禁軍麽?於飛難以相信。他斷定,其後,必有趙宗詠的支持。

  趙宗詠蟄伏日久、苦心經營。王倫此人,或許就是被拋出來,試探朝廷反應的傀儡。此時,必然躲在一旁,虎視眈眈,盯著朝廷的舉動。一旦得機,雷霆俱下。

  狄青出兵之前,審問了白玉堂。

  白玉堂沒去過沂州,對那裏的形勢,一無所知。但是,僅僅是說出趙宗詠,已經讓狄青驚詫。更何況,還有摩尼教支持?一場簡單的平叛,此時,卻變得複雜。

  汝南王府數十年經營,隱藏的勢力,究竟有多少?恐怕誰也說不清楚。那些勢力,不會隨著趙允讓死去,而煙消雲散。如今趙宗詠卷土重來,可不得跳出來,興風作浪?

  “死灰不滅啊。”狄青長歎。

  狄青心裏多了謹慎,一路行軍,戒備森嚴。龍衛軍前車之鑒,狄青可不想步其後塵。但是,也很是無奈。江湖綠林、武功高強,高來高去,大軍對其無可奈何。

  派遣於飛為前哨,實為警戒綠林騷擾。於飛的身手,狄青歎為觀止。整個軍中,無人能為對手。

  “向中軍傳訊,發現摩尼教蹤跡。”於飛命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