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軍中耀武 第184章 金牌急遞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4580
  白玉堂雙臂受傷,掙紮不起。一眼見到於飛,驚駭莫名。想破頭也想不到,這個小魔頭,竟身處軍營之中。自己此來,可不正是飛蛾撲火?想到於飛武功手段,頹然放棄了反抗。

  香草縱身而來,抽出長劍,抵住白玉堂咽喉。她的輕身功法,在江湖上也算一流。如今和於飛一比,竟連跟都跟不上。

  “果然不是個好貨色。”香草冷聲說道。

  於飛也是驚詫,真沒想到,黑衣人竟是白玉堂。

  那日長安門外,白玉堂獻計,購買糧食、救濟難民,於飛對他印象甚好。還想著,閑來去京兆府看看。卻不想,時隔不久,再見到白玉堂,卻是夜闖軍營,惦記上了神臂弓。

  “殿下,殺了我吧。”白玉堂忍著疼,抬頭說道。

  “你為何來此?”於飛問道。

  “我不能說。”白玉堂閉眼,咬牙說道。

  “信不信?姑奶奶宰了你?”

  香草手上一緊,劍尖刺進白玉堂脖頸。入肉雖不深,但血湧了出來。白玉堂一動不動,一副引頸就戮模樣。眨眼間,鮮血順著脖頸流下,胸前染紅了大片。

  “先帶回去。”於飛說罷,轉頭就走。

  香草撤了劍,一把揪住白玉堂,拖著就走。白玉堂雙臂,血流不止。抱在胸前,猶自不停抽搐。鮮血濕透了衣袖,又順著衣袖,滴滴答答,滴落一路血水。

  回到大帳,親衛都被驚動。呼啦啦跑出來,接手了白玉堂,抓起來捆在木樁上。白玉堂臉色煞白,渾身虛軟。他雙臂傷勢嚴重,即便不捆著,也已無力逃走。

  於飛進帳之前,回頭看了眼。莫名的,又走了回來。盯著白玉堂,一時有些不忍。於飛對自己的掌力,心裏很是清楚。一旦中掌受傷,肌膚筋脈碎裂,血是止不住的。

  於飛陡然出掌,拍在白玉堂肩膀上。一道混元一氣,透體而入,衝進白玉堂雙臂。隻一個流轉,已經化解勁氣肆虐。白玉堂長出一口氣,雙臂一下輕鬆,再不似剛才撕裂般劇痛。

  “給他敷藥包紮下,帶進來。”於飛吩咐道。

  於飛進了大帳,在桌案後坐下。雙手托著下巴,盯著燭台,目光灼灼。他很想知道,白玉堂究竟什麽身份,為何盯上了神臂弓?他憑著直覺,白玉堂不是西夏,也不是遼國。

  不一時,白玉堂被帶進大帳。雖包紮了傷口,但精神萎靡。他想站的挺直些,身體卻不由自己。看了一眼於飛,又低下頭去。

  白玉堂此時,除了感歎自己倒黴,更感歎和於飛的緣分。三番兩次,次次失手,都栽在同一人手裏。前兩次機緣造化,有驚無險逃脫了劫難。但這一次,好運氣怕是用盡了。

  “我們幾次相見,也算老相識了。”於飛走過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著白玉堂,靜靜說道,“告訴我,你是誰?”

  於飛的話,白玉堂聽得懂。於飛此問,不是問他名姓,而是問他身份。這個皇子,智如妖孽。自己今夜目的,怕是瞞不過他。盜取神臂弓,罪名小不了,活著的可能不大。

  想到此,白玉堂不言不語,抬頭望天,已經抱了死誌。

  “能心念百姓,我不信你是惡人。”於飛說道,“更不信,你會賣身事敵,投靠西賊或是遼國。你盜取神臂弓,為了誰?”

  白玉堂心裏,猛然有了股熱流。縱是被擒,他也為這番話,生出了感激。他乃江湖綠林,講的是行俠仗義。雖有與官府作對,卻絕不會,為了權勢富貴,而投靠敵國。

  “神臂弓乃神兵,對抗西賊的利器。”於飛聲音提高,“一旦因你之故,而流入敵國之手,你可想過後果?”

  於飛不等回答,顧自說道,“到那時,無數大宋軍兵,將死在神臂弓下;無數百姓,將慘遭敵人屠戮。”說著,盯住白玉堂,“屍橫遍野、血流漂杵。那其中,會不會有你的親人?”

  白玉堂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搭話。

  他的眼前,出現了屍山血海。自己的親人,倒在血泊之中,身體上,插著冰冷的箭矢。白玉堂一個激靈,回複了心神。心頭狂跳,渾身上下、冷汗森森。

  他想起上次,自己落在於飛手裏。也是這般,於飛三言兩語,自己竟出現了幻覺。再看於飛,不由心膽皆寒。

  剛才的幻覺,逡巡腦海不去。雖是幻覺,心頭卻升起寒意。若真的因為自己,神臂弓被敵國得去,那自己還活的下去?怕是死了,也要被人唾罵。越想,越是後悔。

  他盜取神臂弓,自不會賣給西夏。但是旁人呢?沂州魚龍混雜,三山五嶽的綠林,可能如他一樣?

  據他所知,汝南王府也不幹淨。曾經,為了製造混亂,以趁機起事,不惜引西賊奪豐州。有這樣的先例,誰敢保證?世子趙宗詠,不會為了利益,向西賊獻出神臂弓?

  一霎時,白玉堂心神大亂,臉色變幻不定。

  “沂州吧。”於飛陡然說道。

  “你?你竟知道?”白玉堂如遭雷擊,難以置信。瞪著於飛,眼裏露出驚恐神色。半晌,白玉堂慘然一笑,渾身精氣泄盡,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呆滯,再無精神。

  “現在,你可願和我說說?”於飛蹲下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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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相貌英俊,武藝高強。出身兩浙陷空島,氣宇不凡。行走江湖、扶危濟困。出道幾年,搏了個錦毛鼠雅號。

  三年前,白玉堂行走金陵,結識了一位奇人。此人姓蔣名平,身材瘦小。但有一奇處,極善潛水。一個猛子紮入水中,可以兩個時辰不出。開目視物、宛如遊魚。

  蔣平其貌不揚,身負絕技、卻從不顯露。通達世情、為人機變多謀。兩人巧遇相識,一時惺惺相惜、結為兄弟。

  去年,受蔣平之托,白玉堂去了白馬津。白馬津地近京畿,碼頭上商貿繁榮,黑道勢力猖獗。其中一股勢力,卻與蔣平有過節。他拜托白玉堂,除去此人,奪下大河園。

  蔣平言道,白馬津赤腳虎,為人狠毒、欺男霸女。原本一處石炭礦,乃是蔣平所有,卻被赤腳虎奪去。如今,礦上的工人,日夜做工苦熬,卻是分文沒有,日子苦不堪言。

  白玉堂大怒,隻身前往白馬津。一番察訪,果如蔣平所說。這赤腳虎端地歹毒,看上人家女子,直接搶走。搶走還不作罷,非得滅了人家滿門。大河園內,數十女子,皆是搶來。

  白玉堂虛與委蛇,接近赤腳虎。憑著一身武藝,很快出頭、站住腳跟。也算是巧合,一次黑道爭鬥,赤腳虎遭遇危險,被白玉堂救下。得到赤腳虎信任,白玉堂行事更加方便。

  蔣平一番謀算,輕鬆奪下大河園。赤腳虎臨死,淒慘無比。渾身血肉,生生被自己撓爛。白玉堂親眼所見,渾身直冒涼氣。不由得,對自己義兄的手段,多了幾分忌憚。

  當夜,大河園裏,多了許多人。一個個身形彪悍、行規步距,看著就是軍伍之人。白玉堂不明所以,想是義兄的朋友,並沒有多問。孰料,這些人劫了白馬縣牢獄,救出一名女子。

  女子傷勢不輕,但風姿宛然,卻是個大美人。

  至此時,蔣平不再隱瞞,說出了身份。自承摩尼信徒,乃是一方堂主。在江浙、福建等地,摩尼教宣揚教義、信徒眾多。白玉堂身在綠林,對此早有耳聞,不以為意。

  白玉堂的心神,都被聖女吸引。聖女馮萬如,傾世容顏、冷若冰山,舉手抬足,道不盡的風情。白玉堂有意親近,奈何聖女對他恍如未見,根本不假顏色。

  白玉堂自負倜儻,遭受冷遇,更激起征服。

  這一日,聖女走出了房門。卻是臥床多日,想出來透透氣。白玉堂跟在身後,也不管聖女冷臉兒,自顧沒話找話。

  忽的,聖女腳下一軟,向著地下就倒。牽動身上傷勢,一聲痛叫未了,白玉堂已經飛步上前,一把扶住聖女。

  就在這時,一道勁風襲來。凜冽殺意,讓人頭皮發麻。白玉堂大驚失色,抱住聖女一步縱出。不及站定,一個缽大拳頭,已經轟到了眼前。白玉堂寒毛倒豎,心道,完了。

  “師兄,快住手。”聖女急急叫道。

  拳頭陡然停住,離著白玉堂麵門,不過半寸。勁氣襲麵、如同針刺,鼻子裏,血已經流了出來。白玉堂怔怔呆立,一時回不了神。來人的武功,高他太多,難望項背。

  “滾。”金狼隻說了一個字。

  白玉堂羞憤難當,滿麵漲紅,眼裏要噴出火來。出道這許多年,白玉堂順風順水,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正這時,聖女說道,“白少俠莫怪,我師兄不認得你,卻是誤會了。奴家替師兄,給白少俠道歉。”

  見聖女道歉,白玉堂訕訕。縱是心裏不甘,火氣也發不出來。縱是發出來,他也難敵金狼。冷著臉,抱拳告辭,匆匆離去。其實,在白玉堂的心裏,也是驚濤駭浪。

  金狼其貌不揚、身材五短。偏生武功高絕,近身時無聲無息,拳出如電,收發自如。自己與其相比,差了可不止一籌。摩尼教,果然深不可測,高手如雲、藏龍臥虎啊。

  從那之後,白玉堂被蔣平引薦,加入了摩尼教。

  上回去京城,卻被人盯上,無意中翻了船。幸好,小公主宅心仁厚、知恩圖報。白玉堂逃出京城,卻不敢再回白馬津。事後,他才得知,禁軍開進了白馬津,大河園被查封。

  這一次,白玉堂受命,潛入平戎軍,盜取神臂弓。

  金狼在老界嶺,被於飛打下懸崖。身受重傷,卻是未死。老界嶺下,潛伏著接應之人。本是預防萬一,倒是真的救了命。接應的人,武功不差,背負著金狼,迅速逃離。

  回到駐地,金狼奄奄一息。閉關療傷之前,傳下命令,想盡一切辦法,奪取神臂弓。摩尼教人手撒開,很快就查到線索。柳十三帶著神臂弓,去了長安大營。

  白玉堂此時,正在京兆府。打探清楚,隻身潛入了平戎軍。在他想來,尋常軍伍,哪是他的對手。隻怕連他的身影,也看不到。白玉堂想破頭,也猜不到,於飛在大營之中。

  “金狼竟逃了回去?還活著麽?”說到金狼,於飛問道。

  “我不知道。”白玉堂說道。

  他知道金狼受傷,卻不知如何受傷。但聽話音兒,怕是和於飛有關。一想到此,心裏更覺沮喪。

  於飛不再多問,默默一揮手。親衛上前,抓起白玉堂,三步兩步出了大帳。帳內,隻剩下於飛和香草。

  “二哥兒,還留著那老鼠?”香草問道。

  “先關著。”於飛悶悶說道。

  這段時日,遭遇種種事端,都和沂州有關。最早是姚斌,帶來了泥沱寨消息。那時,於飛第一次聽聞,汝南王世子趙宗詠。

  後來,都作院箭矢流失,追查下來,卻和沂州有關。再後來,於飛遇到柳十三,又得知霹靂彈之事。老界嶺上,於飛不識金狼,隻當是泥沱寨高手。聽白玉堂之言,才知是摩尼教。

  於飛知道摩尼教,石彪子、賀五兒等人,閑來無事,倒是常常說起。摩尼教信徒千萬、高手如雲,一等一的教派。江湖綠林,無人不知。官府常有追繳,但是越剿越多。

  如今,這樣的大教派,和趙宗詠結了盟。趙宗詠得到助力,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勢力空前壯大,還甘心蟄伏麽?

  趙宗詠一旦起事,必定天下糜爛。

  大宋國內,並不太平。小股騷亂、此起彼伏,有山匪豪傑,也有禁軍兵卒。皆是被逼無奈,扯旗造反。十幾二十人,猖狂一時,都長不了。大軍一到,立刻飛灰湮滅。

  但沂州不同,趙宗詠在那裏。此人皇族身份,影響力巨大。即便是朝廷官員,也未必沒有傾向之人。此人收買綠林、整合江湖,心誌高遠。再與摩尼教結盟,如虎添翼。

  此時,最是亂不得。西夏戰事,尚未抵定。數十萬大軍,都堆在邊境之上。內地腹心,防守空虛。若是驟起禍端,朝廷可不得焦頭爛額?無兵抵禦,豈不任其縱橫?

  於飛想的頭疼,也是於事無補。京兆府和沂州,隔山隔水,相距一千多裏地。即便真的造反,一時半刻,也傳不過來。

  最無辜的,卻是小民百姓,無端遭遇戰火。

  及至天亮,平戎軍大營,又喧騰起來。於飛伸個懶腰,走出了大帳。昨夜抓賊,動靜不大,知道的人不多。但這件事,卻要稟報狄青知道。左右張望一下,向著中軍大帳而去。

  卻在這時,營門一騎衝來。騎士高舉金牌,口中喝道,“金牌傳訊,速速讓開。”朝廷規矩,非十萬火急,不會動用金牌急遞。金牌急遞所至,任何人不得阻攔。

  金牌急遞衝進營門,直奔中軍大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