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南國迷情 第154章 鏖戰礬穀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927
  <b></b>十五夜,明月當頭。銀輝撒在山穀,將溝溝坎坎、矮樹山石,映照的格外分明。穀口處,亂石泥土堆砌,構成防禦的工事。工事的後麵,一群黑衣少年,正盯著前方,虎視眈眈。

  秦征靠著一顆枯樹,半躺在地上,很是憔悴。他的腰腹間,纏著繃帶,血跡森然,已經成了黑色。在他的旁邊,躺著十多名少年,都是身負重傷,失去了戰力。

  秦征咬牙坐了起來,抬頭看看天,輕輕一歎。老天也不肯眷顧,如此明晃晃的月亮,陣地上纖毫畢現,卻是對已方不利。白天爭鬥一天,夜晚卻也不能稍歇。

  “注意警戒,小心敵人摸過來。”秦征說道。

  “都使放心。”單海回頭說道。

  單海已脫去稚嫩,愈發幹練沉穩。一眾少年,經曆生死,終於都成長起來。雖處絕境,卻不見慌張。但秦征很心疼,半個月來,這幫孩子,隻剩下七十三名。

  西溝之戰後,秦征沒有再耽擱。率領霹靂軍,押著幾十車軍需物資,穿行橫山溝穀,向麟州星夜進發。他離開麟州時,那裏已經危在旦夕。如此多時日,也不知戰況如何?

  但是著急不來,橫山深處,西夏寨堡不少。他們帶著軍需,若要順利通過,必須繞開敵人。沿荒僻小道,慢慢行進。這一來,速度自然快不了。好在,秦征熟悉地理。

  行軍十多天,已距離麟州不遠。

  這一日,他們沿著河穀行進,卻突然遭遇大敵。對方五六十人,皆是江湖人打扮。轉過河彎時,與霹靂軍迎頭撞上。

  兩方皆是意外,立時大驚。霹靂軍訓練有素,已迅速警戒,嚴陣以待。不明對方身份,倒是沒有發起攻擊。對方糟亂了一陣,卻突然發一聲喊,向霹靂軍衝殺了過來。

  霹靂軍長槍結陣,守住馬車,並不慌亂。敵人不是軍伍,也不結陣,亂糟糟的衝殺過來。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但一個個縱躍如飛,招式迅疾、勢大力沉。

  “江湖綠林。”秦征吃了一驚。他不明白,這裏已至邊境,怎會有綠林人物,而且如此成群結隊?

  短兵相接,綠林人占優。但是麵對軍陣,他們無處下嘴。一個衝鋒,扔下四五具屍體,驚叫著退了回去。

  霹靂軍也不好過,畢竟軍陣太薄。百名霹靂軍,要守護幾十輛大車,還要保護醫護隊,有些顧及不來。五六處防禦,被綠林人衝散,數名少年受傷倒地。

  綠林人學了聰明,不再上前。遠遠的,飛鏢、鐵蒺藜,向著霹靂軍招呼。甚至,還有些毒物,也被扔了過來。霹靂軍防不住,死傷驟然增多。一個個少年,撲通撲通栽倒。

  “霹靂彈。”秦征紅了眼。

  霹靂彈炸開,暴烈的氣浪,掀翻了大片人群。綠林人驚駭失色,丟下一地殘肢碎肉,慘叫著倉皇後撤。一時間,他們再不敢近前,卻不肯就此退走,遠遠的盯視著。

  僵持了半個多時辰,依然是對峙的局麵。秦征不敢追擊,馬車上的物資,重中之重,萬不敢輕忽。若是不小心,霹靂彈被奪去,那可真是巨大災難。

  秦征想繼續前行,卻根本走不了。這幫綠林人,就像一群餓狼,盯著霹靂軍,隨時會撲上來。秦征幾次行動,都被截住。在霹靂軍身前身後,抽冷子,射出亂七八糟的暗器。

  眼看將夜,秦征著急了。這些人身法快捷、縱跳如飛。到了夜裏,更加神出鬼沒。霹靂軍一旦防不住,那就是覆沒的下場。

  “都使,後麵不遠,有個山穀。”單海忽的說道。

  秦征知道那個山穀,是個廢棄的礬礦。他們此前曾路過,距此倒是不遠,五六裏地的樣子。如今這個狀況,戰不能戰、走不能走,唯有退進山穀拒守,再慢慢想辦法。

  一路嚴密防護,終是退到了山穀。這處山穀,三麵皆是高山,隻有一個出口。霹靂彈守住穀口,敵人妄想衝進來。

  但有一利,必有一弊。秦征等人若想走,也隻能衝出去。

  誰知這一守,就是半個月。多虧帶著軍需,吃的喝的都有。要不然,困在這絕境,不等敵人殺來,自己就餓死了。

  敵人每日都來,少則三四次,多則七八次。綠林人武功高強,卻還擋不住霹靂彈。每次來襲,總要留下幾具屍體。但隨著死傷增大,敵人更不甘退走。進攻的次數,越來越多。

  “敵襲。”有警哨高聲示警。

  秦征騰的跳起來,抓起長槍,衝向了陣地工事。月色下,敵人很分明,隻有七八人。但分散的很開,每人都隔著十幾步。半個月的交鋒,敵人也學的聰明,不再一窩蜂的衝。

  單海點燃了霹靂彈,卻不急著扔。心裏默默的數著,一,二,三,四,不到五數,抬手扔了出去。不及落地,霹靂彈轟然炸開。敵人四散撲倒在地,依然有人被傷,嗷嗷的嚎叫。

  前幾日,霹靂彈扔的早了,落地時,還沒有炸開。不知哪個敵人,竟逮著空子,一腳給踢了回來,在工事裏炸開。一下子,霹靂軍傷了四個,死了兩個。霹靂軍吃了虧,長了記性。

  敵人個個身手不凡,閃轉騰挪、反應迅速。霹靂彈的威力,似乎減弱了,越來越炸不到他們。敵人走著之字形,躲避霹靂彈,不止一次衝上了工事。霹靂軍的傷亡,不停在增加。

  工事後,布設著三排槍陣。一旦敵人衝來,槍陣就像潮水,一浪一浪的卷過去。綠林人再能打,也不是槍陣的對手。到如今,敵人損失慘重,卻占不到便宜。

  突地一陣亂,一名輕功高手,突破了槍陣。他身法輕盈,竟一腳踩踏著槍杆,翻身跳進了工事。手裏雙刀一展,寒光卷進了槍陣。下一刻,撲通撲通,四五人齊齊栽倒。

  秦征長槍突刺,直取敵人咽喉。但此人武功高強,不避不讓,雙刀一挑,秦征的長槍猛顫,脫手飛出。敵人的刀鋒,恍如流光,眨眼刺到秦征眼前。秦征大驚後退,刀光如影隨形。

  匆忙間,秦征就地一個翻滾,總算躲過這一刀。卻是不及起身,敵人的刀鋒,閃著寒光,又劈到了眼前,快如閃電。秦征大駭,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躲不過去了。

  電光火石間,一道寒光,驟然飛射而來。挾著厲嘯,直取敵人咽喉。變生肘腋,敵人嚇了一跳。倉促間,回刀已來不及,隻能側身一個翻滾,堪堪避過這淩厲一擊。

  山壁上,一道身影縱起,直下數丈,翩然而落。腳一著地,猛地一踏,借力衝刺,淩空一劍擊來。

  說來慢,其實這番變故,僅是眨眼之間。敵人避過暗器,身形還未穩下,劍尖已經刺到眼前。敵人駭然大驚,匆忙舉刀封架。誰知竟擋了個空,劍尖消失不見。

  還未轉過念頭,隻覺脖頸一疼。來人身法如魅,淩空斂勢,陡然翻轉,已到了敵人身側。長劍倒持,避開雙刀,劍尖倏地一顫,蜻蜓點水一般,已掠過敵人脖頸。

  此人扔了雙刀,抱著脖頸,雙眼瞪的滾圓。至死難以置信,江湖之中,竟有如此輕功,高到他難以仰望。雙目慢慢失去神采,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此人一死,敵人再無戰心,匆匆退了回去。隻是工事裏,狼藉一片,霹靂軍少年,幾乎人人帶傷。地上的屍體,分外的紮眼。

  “你是?”秦征逃了一命,卻沒有多大喜悅。霹靂軍傷亡慘重,秦征早已痛徹心肺。此人突兀出現,雖然救了自己,卻難說是敵是友。他保持著警惕,不敢一絲大意。

  “秦將軍。”香草收劍入鞘,福了一禮。

  從天而降,救下秦征,正是香草。此際的香草,比在皇宮時,個頭高出不少。眉目之間,多了冷冽之氣。一身黑衣,單手握劍,亭亭而立。整個人,宛如出鞘利劍。

  “你是香草?”秦征認出了香草,卻難以置信。他多次進宮,求見二皇子,自然常見香草。隻是,二皇子的貼身侍女,怎會獨身一人,出現在這裏?竟還是如此高手?

  香草逃出皇宮,一路向北,找尋於飛。天大地大、人心鬼蜮,香草吃盡了苦頭。還未走到並州,她已經身無分文。

  香草一個小丫頭,孤身行路。偏又不諳世事,心地單純。自然成了肥羊,被騙了個幹幹淨淨。若非一身武功,怕早叫人掠去。香草經曆的拍花子、白相門兒,沒十回也有八回。

  一路向北去,真格是盜匪遍地。凡是個山頭,都能聚起一夥兒強人,殺人越貨、搶奪民女,無惡不作。遇到這樣的事,香草起先不敢殺人。但經的多了,卻是不殺不解恨。

  俗話說,劫難使人成長。香草一路北行,一路磨難。一路經曆,一路成長。褪去懵懂青澀,鋒芒磨礪而出。

  還未去到遼國,卻在一日,先撞見了僧錄司。一處山穀裏,僧錄司的高手,正與皇城司酣戰。兩邊勢均力敵,打的熱火朝天。

  香草適逢其會,躲在一邊。她認得皇城司服飾,卻不知對手是何人。冷不丁的,有人喝叫“遼狗,受死。”香草一下恍然,原來是遼國人。恨意頓生,拔劍殺了出去。

  香草劍法犀利,無人可擋。皇城司得人相助,趁勢發威。僧錄司頓時不敵,扔下一地屍體,逃之夭夭。

  從那日起,宋遼邊境上,多了個女劍客。神出鬼沒,劍法犀利。隻要遇著僧錄司,從來沒有活口。僧錄司上下,恨得牙根癢癢。奈何武功不濟,拿香草無可奈何。

  僧錄司設下圈套,想引出香草圍剿。但香草輕功高絕,雖中了埋伏,卻殺出包圍,輕易脫身,追都追不上。

  此後,香草加了小心,行蹤更加隱秘。每次現身,必有僧錄司殞命。一時間,僧錄司風聲鶴唳。

  但近一段時日,僧錄司突然消失。皇城司的人,也撤出了邊境。似乎受到了指令,不再與僧錄司爭鬥。沒過幾天,遼軍撤兵。邊境上,一下安靜了下來。

  香草沒了對手,也不再流連邊境。打起精神,向著遼國上京而去。她聽師傅說過,擄走二皇子的人,乃是遼國圓融國師,此人住在木葉山。隻有到那裏,才能找到二皇子。

  結果沒走多遠,她竟發現,僧錄司的暗探,正秘密向麟州去。香草雖然奇怪,卻不欲多事。誰知,幾名暗探在酒館歇腳,一番無意閑聊,卻驚呆了香草。

  “哥哥,你說這事兒,到底靠不靠譜?”一人問道。

  “靠不靠譜?”另一人端起酒,仰頭灌進嘴裏,哈出酒氣,接著說道“那是你我操心的麽?”

  “若真是那小皇子,國師豈不是?”又一人說道,話雖未說完,但是在座幾人,都明白了意思。

  “天知道。”一人喝酒歎道。

  “閑話少說,吃飽了,抓緊趕路。”

  幾人不再言語,呼嚕呼嚕吃飯。一旁的香草,早已經呆滯。隻言片語,透露的消息可是驚人。小皇子、國師,這兩個詞,連在一起說出來,還會是別的事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