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南國迷情 第141章 謀奪綏州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403
  <b></b>重新奪回綏州,一直是種世衡的夢想。曾經修建清澗城,最主要的戰略意圖,就是要攻略綏州。即便是調任環慶,種世衡也放不下綏州。這件事,在種世衡的心裏,已經梗了多年。

  綏州地處要衝,截斷麟府、控扼河東。就像一柄利刃,頂在延州的咽喉。延州出兵襲擾橫山,隨時都要擔心,後路被西夏襲擊。

  一旦收複,延州、綏州、麟州連成一片,與河東路形成呼應,戰略意義重大。況且,綏州方圓千裏之地,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乃是重要的產糧區。

  李元昊兵出兩路,氣勢洶洶。卻也因此,暴露出破綻,讓種世衡看到戰機。李元昊湊出幾十萬大軍,國內丁壯幾乎抽空。駐守綏州的神勇軍司,也被調走大量兵力。

  現如今,西夏幾十萬大軍,被牽製在渭州、麟州。綏州兵力空虛,豈非天賜良機?種世衡心心念念,誌在奪取綏州。此時戰機出現,豈會輕易放過?

  他在信中與慕恩約定,除夕夜,兩路出兵。一路由種世衡率領,出清澗城,從正麵突擊綏州。一路由慕恩帶領羌兵,沿橫山小道,出西夏兵側翼,奇襲綏州。

  種詁到了蒼岩部,才知父親的打算。看過書信,種詁心裏憂喜參半。喜的是,能抓到戰機,奪回綏德;憂的是,父親不得上命,私自出兵,乃朝廷大忌。此戰無論勝負,父親怕是都要受責罰。

  皺眉出了門,看見於飛,不由猛地記起。於飛曾說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趨避之。一霎時,種詁竟有些汗顏,覺得自己患得患失,還不如徒弟。

  父親既決定出兵,前後得失,豈不明白?

  一下想的通透,再不糾結。嗬嗬笑著,拍拍於飛的肩膀,連說“好,好。”手一背,徑自揚長而去。

  於飛莫名其妙,怔怔的,看著師傅背影。冷不丁縮了縮脖子,自己哪裏又做差了麽?

  距離除夕夜,還有三天時間。他們要避過耳目,沿橫山崎嶇小道,奔襲兩百裏,直插西夏軍側翼。

  戰場打掃的很快,所有俘虜傷兵,由羌人步卒押回蒼岩部。慕恩則率領七百騎兵,快速向綏州突進。

  石彪子的騎兵,今早已派人前去通知。自會隨著向導,到前路等候。於飛騎著白馬,隨大隊行進。白馬太紮眼,一路上,倒成了被觀賞的對象。

  “彪子叔,可有法子,把毛都染成黑的?”於飛被眾人注視,渾身都覺得別扭。突發奇想,要把白馬染成黑馬。惹得石彪子眾人,一個個笑的直不起腰。

  玉獅子似懂人言,立時搖頭擺尾,分明是不願意。

  路上並不好走。橫山深處,羌人部落眾多。有些親近大宋,有些投靠西夏。大家一樣裝扮、一樣腔調,誰是誰的人?若不明刀明槍的對戰,誰也無法分辨。

  慕恩要隱形匿跡,隻能全數躲開。盡找著無人險道,速度自然快不了。第二日傍晚,行至一平垣。石彪子匯合了自己部下。四十六人跨上戰馬,隊列一成,氣勢瞬間大變。

  沙坪溝一戰,石彪子十人,戰死四名,餘下人人帶傷。此刻,兄弟們相見,自有一番傷感。但也沒用多久,都興奮了起來。在他們心裏,早想的明白,戰死沙場,不過遲早事。

  搏下軍功,封妻蔭子,才是男兒當為之。因此,得知了要突襲綏州,人人摩拳擦掌,異常興奮。縱馬奔馳,渾身都帶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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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澗城下,一隊隊禁軍,正趁夜出城。沒有燈火,偃旗息鼓。所有馬步軍兵,被勒令不許喧嘩。馬匹也包了馬蹄,帶上了籠頭。在各自將官帶領下,悄悄的向綏州進發。

  延州的叛亂,更像一場鬧劇。亂哄哄而來,亂哄哄而散。隻是殘缺的城牆,還有飄散的硝煙,才能讓人想起。不久前,這裏發生了戰鬥。遍地屍體、殘破不全,血流成河。

  戰鬥其實不激烈,但暴烈的霹靂彈,造成了巨大殺傷。城門被毀,城牆炸塌。沿城門向西一路,叛軍死傷上千人。而守城的軍兵,也被炸死了上百人。

  一杆軍旗,嚇退了叛軍。梁適終於,見著種家軍的威風。一時間,梁適萬分惆悵。如此虎狼之師,卻不是自己的部屬。申青陽的兵馬,與之一比,判若雲泥。

  種世衡突襲綏州,得到梁適首肯。梁適來延州,本就是搏軍功。平叛的功勞,哪比得上收複失地?因此全力支持,霹靂彈,延州禁軍,糧草輜重,聽憑種世衡調用。

  種世衡沒想到,梁適如此幹脆。幾乎是將延州兵權,統統交給了自己。種世衡立即表態,此場戰事,乃由梁適謀劃指揮。自己帶兵來延州平叛,適得其會,得附驥尾。

  梁適大喜過望,誰言種仲平,不通世故?明明是人情練達,心思通透嘛。立即頒下軍令,號令延州各部,悉聽種世衡調遣。如有違令不遵者,軍法從事。

  老將任紀衡,不知怎得了信兒。跨馬提刀,帶著二十來名家兵,追到了清澗城。種世衡得報,嚇了一大跳,慌忙迎了出來。走到老將馬前,也不說話,一把給抱了下來。

  “你個兔崽子,放我下來。”任紀衡掙紮不動,瞪眼大罵。

  在場一堆將校,大多都是老將的舊屬。嘻嘻哈哈的笑著,把老將抬了進去。放在椅子上坐下,種世衡轉頭回到帥案。啪的一拍桌案,厲聲叫道,“任紀衡,聽令。”

  老將任紀衡嚇了一跳,但習慣成自然,騰的站起身,身手還挺矯健。高聲喝道,“末將在。”

  “本帥令你留守中軍,為我等後援。接令。”

  “你個兔崽子,我要去——”

  “你敢不聽軍令?”種世衡瞪眼。

  “我?”任紀衡一怔,又被這兔崽子套住了。氣鼓鼓的,一屁股坐椅子上,轉頭盯著一眾將校。“都領了軍令啦?”

  眾將慌忙點頭。他們剛剛分派了任務,正要出發呢。誰知這位大神,神出鬼沒的,自己跑來清澗城。

  “那還愣著幹甚?全都滾,看著心煩。”任紀衡心情不好,揮手攆人。眾將哪個也不敢奓刺,齊齊一抱拳,轉身而去。

  “叔啊,老巢兒可交給你了。”種世衡走到老將身旁,蹲下身嘻嘻一笑,重重拍了拍老將的手。

  “能奪下?”老將問道。

  “必奪下。”種世衡站起身,肅聲說道。說罷,躬身一禮,直向外走去。今夜,他要親臨戰場指揮。

  清澗城距綏州,百八十裏。大軍行進,一夜趕不到。種世衡的策略,就是一路分為三段,每夜分段潛進。

  頭一夜,急行軍八十裏,天亮前藏身河穀。第二夜,沿無定河進軍,奔襲六十裏,趕到綏州外圍山穀。待第三日黎明,發起突襲。除了霹靂彈,一切輜重舍棄。軍兵自帶三日口糧。

  種診帶領一營人馬,擔負尖刀任務。他的部隊,要在大軍衝鋒之前,摸近敵營。炸開敵人營柵,為大軍打開通道。如有可能,向縱深挺進,憑著霹靂彈,攪亂敵人大營。

  西溝突襲戰,種診一戰成名。西溝之戰的廂兵,倒有大半,被補進了禁軍,歸入種診麾下。此次,他們這一營,被種世衡點兵,擔任尖刀突襲任務。

  種診號稱小狐狸,可不是死打仗的人。他在營中,選了二十人,都能說幾句黨項話。化了妝,換上西夏軍服。摸近敵營時,萬一暴露,憑這二十人,就能暫時迷惑敵人。隻要爭取到一點時間,就足夠種診衝到近前,炸開營柵。

  種診此時,半躺著,靠在一條小河溝裏。河溝很淺,站起身,就能看見西夏軍營。他的一營人,都和他一樣,躺在河溝裏,眯著眼打盹兒。時間尚早,離著黎明,還有兩個時辰呢。

  種診一陣摸索,從懷裏掏出個酒壺。扁扁的,銅的。輕抿了一口,愜意的哈出一口酒氣。這是他大哥種詁,托人送給他的美酒,極品玉堂春,僅此一壺。平時可舍不得喝。

  “傳過去,都抿點兒。”種診把酒壺,遞給身邊的人。這天氣太冷,抿點兒烈酒,能暖和暖和身子。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種診等的有些不耐。慢慢的探頭,向敵營看過去。這道河溝,離著敵營大約千步。每隔半個時辰,就有敵兵巡邏,從溝邊兒走過。

  遠處的大營,隱在黑暗之中。隻有營門前,點著鬆油火把,在風中忽明忽暗的閃動。營門前的守衛,躲進了寨牆後避風。此刻,大營緊閉,門前空空蕩蕩。

  “幾刻了?”種診小聲問道。

  身旁的傳令兵,手裏提著一件物什。看著像燈籠,卻是黑乎乎的,沒有絲毫光亮。裏麵燃著特製的計時香,燃燒極為緩慢,沒有任何氣味。香上有刻痕,一刻為半個時辰。

  傳令兵說道,“還不到四刻。”

  “太慢了。”種診嘀咕著,又躺了回去。他從中軍大帳出來時,中軍和他的兩支香,同時點燃。約定香燃五刻,發起攻擊。種診不能早,更不能晚。

  今夜是除夕,乃是漢人的節日。但西夏黨項人,卻不過除夕。他們的新年,是按照古羌十月曆,和羌族“釋比”的鐵板算,推算出羌曆九月初一為新年。也就是漢人農曆十月初—。

  這倒也好,一個個睡的死豬似的,殺起來才痛快。種診恨恨的想著。但自己也回不了家,過不了除夕。想著想著,竟是心中悵悵,愈發的想起娘親。他已經好久,沒有回過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