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135章 打草驚蛇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503
  <b></b>細作,從不相信巧合。王大觀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這個認知,讓他很是頹喪。十年小心謹慎,戰戰兢兢。誰知到頭來,依然難逃宿命。他相信了那句話,死亡才是細作的終結。

  回到皮貨行,王大觀下車時,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周圍一眼。街邊上,還是往常的情形。但多了些人,有人假裝逛街,也有人街邊砍價。旁邊的小酒館,平時挺冷清,今日卻熱鬧。

  皮貨行是東家的,王大觀隻是掌櫃。皮貨行裏,並不都是他的人,除了兩人,都是本份的夥計。這裏不是棲息地,隻是他打尖兒的客棧。

  一個人坐在內室,靜靜的飲茶。他在思索著,在什麽地方,自己露出了破綻。門前已經被監視,再慌張也無用。捋清楚思路,才能找出活路。但想來想去,不得要領。

  “掌櫃的,小的進來了。”門外招呼一聲,推門走了進來。這是他叫來的人,叫做侉子。

  “侉子啊,來來,坐下說話。”王大觀說道。

  “掌櫃的,不知叫小的,有何吩咐?”侉子不坐,躬著身,滿臉堆笑。習慣的伸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

  王大觀也不堅持,伸手取過一個盒子,遞給侉子拿著。侉子小心的打開,裏麵竟是兩個金元寶。登時嚇了一跳,雙眼睜的老大,他哪見過這麽多金子?

  “這是給你的,拿著吧。”王大觀說道。

  “掌櫃的?”侉子不明所以。好好的,給他金子作甚?雙手端著金元寶,一時惴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替我辦件事,這是你的酬勞。”王大觀直截了當。這個侉子缺根弦,說多了他也不明白。

  “好,那俺收下了。掌櫃的有啥事兒?”侉子大喜。

  王大觀教了他幾句話,讓他到東城去說。王大觀安排的,自然是傳播謠言。這種事,隻要有一人說起,立馬全城皆知。去了東城,誰也不知侉子是誰。說完就走,一時半會兒,誰能找到他?

  侉子喜滋滋的走了,暗笑掌櫃的真傻。去趟東城,說幾句話,才能花幾個錢?竟給兩個金元寶。今日合該發財。老人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說的太對了。

  過不多時,又有兩人過來。王大觀坐著沒動,眼睛卻盯著其中一人。他見到此人,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破綻出在哪裏。

  這兩人,都是王大觀的屬下。其中一人,正是夜探安撫司,倉皇逃走之人。他到現在也不知,自己被人跟蹤,找到了老巢。王大觀越看越生氣,抓起茶盞,恨恨的扔了過去。

  “你個笨蛋,被人跟蹤,竟一無所知。”王大觀氣急敗壞,十年心血毀於一旦,全因這個笨蛋一時大意。

  “啊?”兩人都嚇了一跳。

  再打再罵也是無用,王大觀緩緩情緒,說道,“此地已暴露,留不得了。準備準備,明日離開。”

  兩個屬下戰戰兢兢,聽著王大觀吩咐。其中一人,更是渾身戰栗。他有些後怕,竟不知安撫司,不僅設了陷阱,還暗中跟蹤而來。若不是王大觀明言,他還懵懂著。

  細作行裏,王大觀算是仁慈了。按著規矩,暴露的這人,早被處置了。如今還願帶著他,卻是王大觀潛伏多年,磨去了殺心。

  “那家小呢?怎麽辦?”屬下慌慌問道。

  “你是頭一天入行麽?”王大觀氣樂了。今日才發現,自己的屬下,怎麽盡是些不靠譜?細作潛伏不易,往往在當地娶妻生子。身份是解決了,但掛礙也隨之而來。

  就像此時此刻,左右為難。不跑丟命;跑了,家小怎辦?渾家可以再娶,但兒子呢?那可是親生的。屬下問出這話,一點也不奇怪。細作也是人,怎能沒有七情六欲?

  誰都明白,帶著家小走不掉。那不是明著說,我要逃了,來抓我啊,能走掉才是怪事。王大觀早看到這一步,所以他獨身一人。

  “明日城門一開,你們分頭出城。”王大官繼續說道,“出城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山莊報信兒。就說,山莊已暴露。”

  兩人躬身領命,默默退了出去。隻是神情暗淡,心中恓惶。他們在延州時日長久,早已娶妻生子。如今全要舍去,怎能舍得?但這就是細作的命,早該想到才是。

  王大觀的心裏,沒有表麵這麽平靜。細作的直覺,讓他緊迫起來。屬下一走,他開始清理房間。所有卷宗文檔,都被丟進了火爐裏。他無法判斷,南朝暗諜什麽時候發動。

  也許明日,也許今夜。

  忙活到半夜,終於清理幹淨。氣喘籲籲的坐下,開始琢磨脫身之策。良久,他找出紙筆,開始書寫請柬。

  他要造一個假象,迷惑住監視的暗諜。依著往年慣例,來了東京新貨,都要邀請富戶看貨。今年,不妨辦的大一點。

  聚會時間定在後日,一邊看貨,一邊飲宴。請柬發出,想必暗諜不會懷疑。那麽,自己明日出城,也會順順利利。

  王大觀卻是過於緊張。其實,僅憑著暗諜的發現,種詁還不能確定,皮貨行都有誰通遼。隻能調派人手,監視所有出入的人,再從中找出線索。

  通常的做法,隻要有嫌疑,就能破門抓人。一頓刑訊,什麽樣的口供,都能炮製出來。種詁雖不至於冤枉別人,但這法子,在這裏不能用。畢竟,這是李家的買賣。

  梁適的態度很明確,隻要有證據,就可以抓人。他是清貴文官,最是不屑外戚,對李用和毫不在意。這樣態度,卻是給官家麵子。若非如此,一介商賈,哪裏需要證據?

  於飛穿著一身軍袍,站在種詁身後。此時,正聽著暗諜稟報,已經昏昏欲睡。皮貨行幾十號人,每個人都要監視。去了哪裏,幹了甚事,接觸了什麽人,實在瑣碎。

  每人一本流水賬,光是說一遍,就得一刻鍾。線索沒聽出來,隻聽見自己的肚子,一直咕嚕嚕的叫。已是上燈十分,他和種詁還沒吃飯呢,早不耐煩了。

  於飛長得快,飯量也大的出奇。剛吃了飯,過不了多久,又餓的前胸貼後背。

  自從於飛找到修煉之法,無相神功進境迅速。每到深夜,於飛開始修煉,房間裏就像起了風一般。他能感覺到,天地之間,似有一股靈氣,順著百會穴,鑽入身體。

  那股氣息在體內遊走,不斷的洗練身體。於飛的氣血越發旺盛,他甚至能聽到,體內傳出轟轟的轟鳴。筋脈骨骼之間,靈氣充盈,勁氣激蕩。下一刻,直欲衝出體外。

  於飛不知,他懵懵懂懂之間,早已晉入淬血境界。渾身氣血,被混元一氣洗練,愈發的凝練。他的紫府內,晶瑩的藍色水滴,懸在大湖中央,上下沉浮,時刻吞吐著靈氣。

  但於飛如今很鬱悶,他後悔從軍了。

  以前多好啊,可以自由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現在倒好,完全沒了自由。每天陪著種詁,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兒。種詁不說休息,他就隻能在一旁站著。

  當兵頭一天,於飛正興奮,跟著石彪子學騎馬。騎兵麽,自然要學會騎馬。石彪子的騎兵,威風凜凜,他可是羨慕了許久。不止一次幻想,自己騎著戰馬,馳騁疆場、縱橫捭闔。

  “從今日起,你就是為師的傳令兵。”種詁說道。

  種詁的一句話,打亂了於飛的好心情,頓時沮喪萬分。“師傅,弟子可是騎兵。”於飛不幹了。傳令兵是個啥?跑來跑去,又不能上陣殺敵。

  “騎馬的傳令兵。”種詁糾正了一下。

  不容於飛抗議,種詁扭頭走了。於飛臉一垮,再樂不起來。石彪子一幫人哈哈大笑,看著於飛分外的有趣兒。估計,十個男孩子,有十個都想當騎兵,誰也不願幹傳令兵。

  “有見過將虞候,當一傳令兵嗎?”於飛嘟囔著。

  “軍令如山哦。”石彪子一臉戲謔。

  於飛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石彪子,突的嘿嘿怪笑。“彪子叔,我們演練下刀法,好不好啊?”

  石彪子臉色一整,嚴肅的說道,“不好。”

  轉臉,一群人呼啦一下,跑的一個不剩。遠遠的,還能聽見他們的怪笑。和於飛演練刀法?那就是找揍。何況此時,小家夥兒正氣兒不順呢,擺明要拿他們出氣,不跑才怪。

  於飛恨恨的一跺腳,沒奈何,隻能去當傳令兵。

  忽的,昏昏欲睡的於飛,聽到了點感興趣的。卻是暗諜說,跟蹤掌櫃王大觀,出城去了一處山莊。他懷疑山莊有問題。

  “山莊看著破舊,卻像個軍寨,易守難攻。”暗諜繼續說道,“王大觀進門時,裏麵有人出來查看,穿著百姓衣服,但身架步伐,一看就是行伍。”

  “你懷疑山莊內,藏著兵馬?”於飛插嘴問道。

  “正是。”暗諜認識於飛,立刻說道。

  “延州常年戰亂,山莊養些護院,也是正常。”種詁了解延州情勢,城外的山莊,哪家不養著護院?以此懷疑,有些牽強。

  種詁這麽一說,暗諜也有些遲疑。或許是自己,過於敏感,有些想當然了。遂不再堅持,躬身退了出去。

  稟報結束,終於可以回家吃飯。於飛下意識的,剛想伸個懶腰,卻看見種詁眼神,立馬挺胸站立。種詁搖搖頭,站起身向外走。心說,這才像個正常的孩子。

  剛走到門口,外麵猛地闖進一人,正撞在種詁身上。定睛細看,卻是賀五兒,不知何事,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大郎,正要找你。”賀五兒急急說道。

  “五哥,有何急事?”種詁問道。

  “王貴的外室,今日出了城。”賀五兒說道。

  種詁有些莫名其妙,瞪著賀五兒,麵色不善。我讓你盯著王貴,你盯著人家外室,這幾個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