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133章 皮貨商人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6400
  <b></b>圖朵逃出安撫司,一路躥房越脊。雖已遠離了安撫司,依然心中驚懼。從小到大,哪裏受過如此凶險?但此時,她恍然明白,宮中侍衛,都是陪著她玩兒,誰敢真的下狠手?

  雖逃了出來,但代價太大。她以為獨身前來,卻不知,侍衛竟尾隨而至,在暗中保護著她。若非那一箭冷射,自己的小命,可就丟在延州了。越想越怕,竟嗚嗚的哭出來。

  不一時,圖朵到了一處林子,林子邊就是延河。延河穿城而過,將延州城一分為二。東邊稱東城,西邊稱西城。此時河水結冰,沒有了奔騰呼嘯的聲響,靜悄悄的,如一條玉龍俯臥。

  河邊的冷風,讓圖朵冷靜下來。驚覺到,自己竟赤著一隻腳。不由想起此前情景,頓時又羞又惱。恨不得立時殺回去,把那個登徒子,狠狠的教訓一頓,再來個大卸八塊。

  咬牙發泄了一通,又喪氣的坐在地上。就算殺回去,也是被登徒子教訓,說不定還會殺了自己。看他那凶狠模樣,也不是憐香惜玉之人。竟沒有發現,自己是個美人麽?

  今天真是倒黴至極,心愛的匕首被搶,靴子被人脫掉,侍衛也死了一個。如今淒淒慘慘,一個人躲在樹林裏。冷風嗖嗖,順著腳下,直鑽進心裏,冷的人發顫。

  “師傅啊,你寶貝徒弟被人欺負了。”圖朵一聲大叫,把頭埋在腿上,竟嚎啕大哭。夜裏,哭聲傳出去老遠。

  “郡主。”暗中侍衛現身,“這裏不能久留。”

  圖朵的哭聲戛然而止,騰的站起身。惡狠狠的盯著侍衛,不過很快,又哭喪了臉。“阿岩死了。”

  “卑職看到了。”侍衛低了頭,他們幾人從小長大,情義深厚,一直護衛郡主。阿岩是神射手,不料竟失了手。失手的下場,卻是逃都來不及,隻能把命留下。

  “我一定為阿岩報仇。”圖朵咬牙說道。

  “巡邏隊很快過來,郡主,先離開此地。”侍衛急道。

  圖朵點點頭,她自不會任性。剛轉了身,又想起什麽,猛地回頭,盯著侍衛。“今晚之事,不許對任何人說。”

  侍衛慌忙應是。他福至心靈,瞬間明白。郡主說的今晚之事,不是爭鬥之事。而是她,被人脫了靴子之事。也是,天之驕女,被一個少年脫了靴子,此事傳出去,有損名聲。

  此時,延州城裏,還有一人在狂奔。他可沒有圖朵的本事,竄不了房,也越不了脊。隻能在街巷之間,繞來繞去。這是細作的本能,長期處在敵國,早養成了習慣。

  遼人並不知道,離著不遠,大宋的暗諜,始終綴著他。任是左拐右繞,一刻也不放鬆。論起熟悉地形,大宋本地的暗諜,能甩遼人幾條街。及至天光放亮,遼人總算消停。

  沿著一條小巷,遼人拐到了正街。左右看看,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閃身奔到路邊,來到一間鋪子門前。鋪子的門虛掩著,遼人推門而入,又輕輕的關上。

  過了片刻,暗諜從暗處出來,從鋪子門前走過。他看的清楚,門頭牌匾上,寫著萬晟合皮貨行。

  走過去一段路,暗諜閃身進了巷子。等了片刻,接應他的人,順著標記,找了過來。留下此人繼續監視,他自己匆匆回返。已經發現細作落腳之處,必須盡快回報,采取後續行動。

  但種詁得到回報,卻吃驚不小。這家皮貨行,延州人人知道。鋪子的東家,卻是非同小可。乃是京城李家的產業。李家何許人也?侍衛親軍馬軍司,副都指揮使李用和,人稱馬帥。

  這李用和,可是官家的親娘舅。李用和一介小民,因為姐姐李宸妃之故,一路飛升。文不能寫、武不能戰,竟列身三衙管軍。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李用和生有九子,人人得官,可見皇帝的恩寵。現今,查到他家的鋪子,由不得不小心。若說李用和通遼,種詁不信。即便官司打到朝堂,官家也不會相信。

  李家的富貴,皆是依靠官家恩寵。通遼對他有何好處?想必是遼人細作,偽造身份,藏匿皮貨行。但真的搜查,自會得罪李家,誰也不想汙了名聲。隻是,這分寸卻不好拿捏。

  種詁有些頭疼,不想上任頭一樁事,就這麽棘手。甩甩頭,不再糾結。這種事,還是交給梁適處置。這些個文官,都是七竅玲瓏心,自己覺得麻煩的事,到了他們手裏,說不定屁都不是。

  想到此,心中透亮。轉身吩咐暗諜,安排人手,暫時監視皮貨行,不要打草驚蛇。自己起身出門。昨夜種種,也是一波三折、驚險重重,除了遼人,西夏的暗諜,也參合了進來。必須盡快向梁適稟報。

  種詁一走,石彪子一撥人,立馬圍住了於飛。

  後半夜,石彪子和種詁兩人,都沒有睡著,各想各的心事。石彪子琢磨的,當然是於飛的刀法。越想越是心熱,一大早起來,和一班兄弟們一說,好麽,這些人比他更眼熱。

  戰場上,什麽樣的情形,都有可能遇到。每時每刻,都會丟掉性命。多一項保命的手段,說不定就能活下來。何況,於飛的刀法,凶狠暴烈、刀刀奪命,絕無花哨,最是適合戰場廝殺。

  於飛也不藏拙,樂意傳授。奈何一腦子漿糊,根本記不起招式,不知從何教起。想來想去,隻能由石彪子進攻,兩人對戰,激發於飛應敵本能。別說,這法子真有效。

  一場打鬥下來,石彪子已經“死了”無數次,嚇的渾身是汗。幸虧兩人拿的是短木棒,不然,都刺成篩子了。這種刀法,他們聞所未聞,既是新奇、又是驚恐。

  一眾人都圍在一邊,邊看邊比劃。慢慢的,一個個都愣愣的站住了,眼裏透著莫名的驚駭。

  石彪子武藝高強,黑虎寨第一高手。如今,在於飛的刀下,走不了三招兩式,,就幹淨利索的被擊殺。這樣的情形,如何不驚恐?看著於飛的眼神,可就慢慢的變了。再不敢隨意,多了恭敬。

  於飛來了精神,這法子不錯。隨著石彪子的進攻,於飛使出的招式,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順手。好像隨手拈來,一擊必中。於飛也在認真的記憶,慢慢融會貫通。

  “不打了,不打了。”石彪子跳出戰圈兒,連連擺手。

  沒法打了,於飛出手的速度,越來越快,變化也越來越多。石彪子應接不暇,左支右拙,隻剩下挨揍。一張臉,若不是虯髯密布,定是紅透了,他還沒有如此狼狽過。

  好在,已經學到不少。等練熟了,再來打過。

  這處院子夠大,原是安撫司小校場。在校場一側,修建著一排監舍,不過早已閑置不用。昨夜為了引出敵人,匆匆布置了一番,被派上了用場。兩名囚犯,乃是禁軍裝扮,此時早歸了建製。

  如今這處院落,卻是撥給種詁使用,用以招募訓練暗諜。安撫司原先的暗諜,種詁可以調用,卻不歸他管轄。他要得用人手,就得重新訓練新人。隻是此時,還顧不到這裏。

  到了中午,種詁還沒有回來。尹家二姐兒和鄒七姐,命人抬著食盒,一大隊人馬進了院子,卻是送飯來了。安撫使司自有廚灶,一幹人等餓不著。她們來送飯,卻是因為擔心,借故來看看罷了。

  無論到哪裏,自然少不了種花花。

  剛進院子,已經興奮的跑了一圈兒,挨個屋子看了一遍。轉回頭盯上了於飛。仔細看,卻是盯上於飛腰裏的匕首。

  匕首很精致,小巧玲瓏,隻有半尺來長,形如柳葉。刀鞘上,蒙著魚皮,綴著亮晶晶的寶石,很是好看。

  “哥哥,我好喜歡這把匕首。”小丫頭仰頭撒嬌。

  “拿著,可不要傷了自己。”於飛很幹脆,抽下匕首,遞給了小丫頭。這把匕首,正是昨夜搶來的。打掃戰場時,在靴子裏發現了刀鞘,正好配成對兒。

  刀鞘很是漂亮花哨,一看就是女子使用。但刀鋒卻很是鋒利,吹發立斷,是把好刀。

  片刻之後,一場母女追逐大戰,在院子裏爆發。

  女兒這是哥哥給我的禮物。

  娘小丫頭不許玩刀。

  女兒我不會割傷自己的。

  娘小丫頭不許玩刀。

  女兒我……

  娘小丫頭不許玩刀。

  ……

  傍晚時分,西溝大勝的消息,傳進了安撫使司。梁適拍案大笑,激動至極。安撫使司炸開了鍋,多少年來,從未有如此大勝。八百軍兵,突襲了西夏軍營,殺傷三千多,俘虜近四千。

  緊跟著,更詳細的戰報,陸續傳來。西夏從麟州,派遣了一支偏師,大約八千人,偷襲延州城。在西溝,種診兩百殘兵,聯合霹靂軍和五百廂兵,夤夜突襲,大敗敵軍,解了延州之危。

  延州城裏城外,到處都是焰火炮竹,仿佛過年一般。夜空被火光映亮,似乎寒風都柔和了幾分。全城一片歡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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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貨行掌櫃的,姓王名叫大觀。四十多歲,沉穩幹練。他在延州已經十年,做些小買賣。前兩年,被皮貨行聘為掌櫃,兢兢業業,買賣做的很是紅火。

  此時,皮貨行院子裏,一隊車馬正在卸貨。他們從東京城而來,本是備著年節的貨物。隻是遇上風雪,道路難行,是以耽誤了時日,今日才到延州。東京貨物走俏,倒是不愁賣。

  王大觀站在廊下,手裏把玩著一對兒核桃,也不言語,隻是笑眯眯的看著卸貨。隨車的管事,捧著一個小匣子。一邊嗬斥著不要磕碰了貨物,一邊向王大觀走來。

  到了近前,滿臉堆笑,躬身施禮。“不才韋四,見過王掌櫃。”

  “韋管事遠來辛苦,快快屋內奉茶。”王大觀說著,側身請韋四入內。客氣一番,並肩走進了屋內。屋裏燒著炭火,很是暖和。火上架著一把鐵壺,滋滋冒著白氣。

  “臨行之前,有人托在下,給王掌櫃帶了禮物。”韋四坐下,把手裏的匣子,輕輕放在桌上,推給了王大觀。

  “嗬嗬,多謝韋管事。”王大觀打開匣子,裏麵是一尊金佛。端詳片刻,又合上蓋子,隨意放在一旁。

  韋四倒是健談,說些京城趣事,兩人不停的哈哈大笑。忽的,韋四麵色一整,神秘的說道,“皇宮裏,最近出了一樁大事。”

  “哦?不知是何大事?”王大觀很配合的問著。

  “有一位皇子,丟了。”韋四說道。

  “丟了?”王大觀一愣,真有了興趣。

  “可不是?”韋四身子一仰,說道,“好端端的皇子,住在深宮大內,禁衛重重,竟離奇的丟了。”

  “卻是何故?”王大觀問道。

  “聽說,是北邊派了高手,擄了去。”韋四低聲說道。他也奇怪,北邊擄個皇子幹甚?大宋官家,雖說子嗣不旺,但也有兩個呢。抓了一個,還有一個呢,斷不了香火。

  “可是打虎殿下?”王大觀卻不同,隱隱有些猜測。

  “正是打虎殿下。說起來,那小殿下真是不錯。曾整治的東京十虎,連門都不敢出,京城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王大觀明白了,他掌握的消息裏,有一條很重要。說的是大宋二皇子,製出了霹靂彈。若真是遼國擄走,或許就是因為霹靂彈。這等利器,哪個君主,也不會無視。

  “現下,三皇子登上了台麵。”韋四接著說道,“短短時日,竟被封了鄂王,眼看著,就要立為太子。京中風向大變啊。”

  “莫不是官家得了消息,二皇子已經——”王大觀伸手,在脖頸間比劃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天知道。”韋四嘟囔了一句,說道,“二皇子之事,京中諱莫如深,誰也不敢談論。至今,朝廷也沒有明言,更沒有派兵查找。很難說這裏麵,有著怎樣的算計。”

  “天家無情啊。”王大觀附和了一句。

  又閑聊幾句,外麵卸完了貨,進來通報。韋四不再多留,起身告辭,自去歇息。一路風雪,走到延州,可是疲累的很。

  王大觀送走韋四,關上門,端起匣子,進了內室。

  取出金佛,熟練的一按佛頭,又輕輕一旋。隻聽“哢”的一響,金佛後背裂開一條縫隙。王大觀取過竹筷,從裏麵夾出一個紙卷。慢慢展開,竟是巴掌大的一張白紙,上麵一個字也沒有。

  王大觀卻並不意外,伸手取過案上筆洗,將白紙放入水中。片刻,紙上顯出了字跡,是一首五言詩。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王大觀記下詩句,用手在筆洗裏一攪,濕透的紙片,立時碎爛。再攪了幾下,成了紙湯湯,隨手從窗戶倒了出去。王大觀坐在桌案後,沉思了片刻,才從抽屜裏,取出了一本書。

  一番查對,王大觀收到了消息,事未成。這是遼國僧錄司,製定的字驗傳訊。隻有高級別細作,才懂得使用之法。

  比如這首詩,他們約定的是“柳”字。通過秘鑰解讀,王大觀知道,這是“事未成”之意。而秘鑰,就是他手裏這本書。傳訊字驗,千變萬化,沒有秘鑰,根本無從破解。

  王大觀長歎一聲,藏好了秘鑰,起身出屋。

  他是青銅箭簇,乃遼國南院僧錄司,最高級別的細作。王大觀在延州潛伏了十年,仿佛被遺忘了。直到這次,西夏兩路攻宋,他才被喚醒。他的任務隻有一條,攪亂延州。

  由於級別夠高,所以,王大觀知道不少內幕。不久前,遼國皇帝耶律宗真,派南院宣徽使蕭特末、翰林學士劉六符南下汴梁,向宋國遞交了國書。措辭嚴厲,要求返還關南十縣地。

  關南地,乃是遼宋邊境重要分界點。

  周世宗柴榮,曾親征契丹,收複益津關、瓦橋關、鄚州、瀛州等地,共計三州十七縣。大宋立國後,遼國就把這筆舊賬,算在了大宋頭上。所謂關南,就是益津關、瓦橋關以南。

  自宋太宗北伐慘敗,大宋患上了契丹恐懼症。如今,大宋正與西夏交戰,遼使突然進京,索要關南地,把大宋君臣嚇了一跳。明知是訛詐,卻是不敢激怒遼國。

  大宋君臣,借著麟州、渭州勝利的消息,一直與遼使周旋。雖不敢翻臉,卻是打起了嘴官司。聽說,大宋派遣使者,已經去向遼國。情勢明朗之前,這嘴官司還有的打。

  但總的來說,大宋的形勢,卻是越來越好。因為霹靂彈,麟州、渭州大勝,西夏損兵折將。雖還未撤兵,但進攻態勢卻被遏止。西夏已是力竭,退兵是遲早的事。

  其實,遼國不敢打。王大觀看的分明,大遼國勢明顯中衰,不複當年威風。權貴隻知享樂,部族爭權奪利,百姓困苦,軍隊衰弱。朝中再無蕭太後、耶律休哥那樣的強人。真要打起來,大遼未必占便宜。

  能看透此事的,又何止王大觀?僧錄司總管赫赤嘉,也看的很透徹。所以他當機立斷,啟用王大觀,命令其攪亂延州。為遼使施壓大宋,增加更多籌碼。

  王大觀乘上馬車,向城外行去。坐在馬車裏,想著傳來的消息,猶自苦笑。東京事未成,當然是施壓未成。大宋不肯答應遼國的要求,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在延州的作為,不可謂不犀利。頭一樁,挑起蕃漢爭鬥。蕃兵是邊塞主要戰力,待遇卻不高。蕃漢之間矛盾重重,隻要一點火星,就能激起蕃兵造反,延州自然大亂。

  到那時,邊地戰火彌漫,再無寧日,大宋哪裏還有底氣?再不願意,也隻能答應遼國的要求。

  王大觀精心設計,選在了青化鎮。這裏的駐軍,來自京師,驕橫跋扈慣了。離此不遠,就是羌人牛家部族的駐地。兩邊常有摩擦,想要製造事端,簡直太容易。

  牛家部族的族長奴訛,也不是省油的燈,從來看不起禁軍。隻是幾年前,被種世衡收服。但現在,種世衡調任環慶路,再無人能製住奴訛。

  正好,大遼郡主蕭奴兒,不知何故,竟在此時到了延州。聞說此事,親自出馬,扮演了萬家大小姐。引得譚慶和哲古力,神魂顛倒。眼看事成,卻被種詁撞上。一場衝突,轉眼煙消雨散,還賠上了一名皇家侍衛。

  引西夏兵入延州,又是一樁。

  此事卻早有計劃,隻是一直未得回複。王大觀指揮不了西夏人,自不等傻等。所以才設計了蕃漢搶親。不想搶親事敗,西夏那邊卻有了回音。

  王大觀大喜,真是柳暗花明啊。立時派出人手,為西夏軍充當向導,引他們從西溝進軍,直插延州城下。

  此計,不可謂不毒辣,一旦成功,延州頃刻覆滅。無數百姓,都將遭受戰火荼毒。隻是,這關王大觀何事?

  結果,一路順順利利,都走到了西溝,又被種診夤夜突襲。八百破八千,落了個全軍覆沒。

  真是流年不利啊,王大觀又是一聲長歎。

  昨夜,他派人潛入了安撫司。無論如何,也要探查清楚,被關押的人,究竟是不是遼人。他在郡主的跟前,已經露了相。郡主的侍衛死了一個,誰知是不是又有人落網?

  一旦供出自己,那十年辛苦經營,可就一朝付流水。問題是,他想活著。十年的安穩,十年的富貴。王大觀覺得,自己再回不去,再沒了拚殺的勇氣。

  他想保住現在的所有,就這樣度過一生。雖知道是奢望,但由不得心裏不想。密探無恙逃回,確認安撫司是個陷阱。這讓王大觀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他又緊張了起來。

  宋人設下陷阱,誘捕遼人細作。這番舉動足以說明,自己此前的設計,引起了官府注意。王大觀升起了警惕之心,出入更加的謹慎。或許自己,離著暴露之日,已經不遠了。

  行行停停,一路收些小賬。直到了下午,他的馬車,來到了一座莊院。這裏,離著延州城已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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