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126章 神醫庸手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654
  <b></b>延州的防禦其實不差。範仲淹、龐籍兩任知州,皆是知兵之人,將延州經營的鐵桶一般。糧草充足、寨堡連群,麵對橫山方向,幾乎所有禁軍,都裝備了霹靂彈。

  此時,延州有兵五萬。一萬五千人,拒守清澗城;延州各寨堡,分散駐守兩萬五千人。剩餘一萬兵馬,駐紮在延州城外,是延州的全部防禦力量。另有一部番兵,正是牛家部族。

  其餘八萬多兵馬,被龐籍調派去了渭州。自然,最能打的康定軍,以及數千番兵,也被帶去了渭州戰場。如今,延州最強戰力,就是駐守清澗城的種家軍。

  當初,種世衡調任環慶路,擢升兵馬鈐轄。隻帶走了隨身親衛,這部人馬,卻被留在了延州,鎮守清澗城。

  梁適躺在床上,此時後悔不迭。他是來撿便宜的,哪能料到,真有西夏軍偷襲延州?此前麟州、渭州開戰,梁適判斷,再不會有兵馬襲擾延州。果斷出手,拿下延州同知之職。

  隻要穩穩當當,度過此次大戰,穩守延州的戰功,怎能少了他梁某人?再修修寨堡、運運糧草,功績不會少,錢財也不會少。輕輕鬆鬆,搏一個知兵之名。

  哪想到,西夏人真的來了?而且,趁著延州空虛的時候,悄悄的殺了過來。若不是秦征報信兒,他竟一無所知。可想而知,到時敵兵壓境,自己是個什麽下場?

  種詁、秦征通報了軍情,已經告辭離開。梁適本就病體未愈,如今更增心病。左思右想,卻拿不出應對辦法。敵兵未至,梁適已經慌亂不堪。一時痰氣上湧,咳嗽不止。

  梁皓倒還能穩得住。梁適為何犯愁?身為幕僚,梁皓心裏明如鏡。朝中都知西軍能打,但是此前卻不在意。一幫軍漢,沙場掙命而已,根本不值得關注。

  但如今情勢大變,範仲淹、韓琦整訓西軍,兵權漸漸集中。一聲令下,西軍無不遵從。眼看範仲淹、韓琦羽翼漸豐,朝中終於有人坐不住了。彈劾範仲淹、韓琦的折子,堆滿了皇帝的案頭。

  西軍兵權之爭日趨激烈。但是,皇帝信任二人,雖有貶斥,但一直沒有調離西北。梁適此次同知延州,正是朝堂各方,為爭奪兵權、相互角力的結果。自然,也帶著使命而來。

  霹靂彈流失事件,正好讓他借機發作。

  抓一些小兵,隻是一個引子。隨著嚴刑逼供、言語誘導,什麽口供得不到?不過幾天時間,十數名高級別將官,也被抓入獄中。如今,延州中高級將領,起碼有三成,已經轉投梁適。

  不肯低頭的,自然是硬骨頭。既然是硬骨頭,那就隻能砸碎。梁適的案頭,已經寫好的彈章,龐籍首當其衝。正是他治軍不嚴,導致霹靂彈流失,自要承擔後果。

  延州兵馬鈐轄以下,二十多名將官,都在彈劾之列。至於更低級別的,還夠不上彈劾。隨意一紙公文,就能要了他們的命。而梁適早從兗州帶了人馬過來,就是等著填坑的。

  但現在情況變了,西夏野利榮旺,抽風兒似的,帶著兵馬殺了過來。僅靠著他的那點兒嫡係,還不夠西夏塞牙縫的。問題是,延州駐軍如今怨氣極大,他不敢用啊。

  “學士,學生有個計較。”梁皓說道。

  “如何計較?”梁適有氣無力的問道。

  “種家。”梁皓沉聲說著,站起身走到床前,“種家在西軍威望甚高,學士可征召種詁為將。延州駐軍,自可放心使用。”

  “這個?”梁適沉吟起來。這個主意聽起來,還是有些道理。但種家聲威,豈不是更加壯大?莫要為他人做了嫁衣。

  “學士,俗話說,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梁皓臉色陰沉,接著說道,“隻要上了戰場,什麽意外都會發生。”

  “這話倒是不錯。”梁適點頭,手撫著胡須,眼神猛然變得陰冷。種家身為將門,就該夾起尾巴。既然不懂做人,搏了個聲隆望高,自然要踩下去。不然,自己如何掌控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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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家是個大家族,自從十多年前,舉家遷來延州,就在此紮地生根,再沒有挪動。種世衡調任環慶路,如今,當家做主的,乃是他的弟弟種世材。

  種世材因叔叔種放,曾恩蔭入仕。但是當官不久,他的哥哥種世衡,得罪了劉太後姻親王蒙正,被罷官流放廣南。為了營救哥哥,種世材上奏朝廷,願以自己的官身,替哥哥種世衡贖罪。此後,種世衡被任命為孟州司馬,而他成了白身。自嘲道,自己沒有官運。

  自此不願為官,傾力經營酒坊,倒也是紅紅火火。

  一大早,於飛起身練槍,卻是不見了小丫頭。回到家裏,自然有規矩管教,再不能像此前,隨意玩耍嬉鬧。昨夜回來已經太晚,沒有拜見種家長輩。今日,卻要一一拜見。

  石彪子等不及,昨夜就急著找郎中。種詠正在身邊,言稱認得一神醫,自告奮勇親自去請了來。神醫果然不凡,一身道袍,長須飄飄,手持一柄拂塵,端地是仙風道骨。

  一番切脈問診,神醫嗬嗬一笑,說道,“小病耳,貧道一粒金丹,即可愈也。”石彪子大喜,忙道,“那快快服下。”

  神醫卻不言語,徑直出了內室。來到廳堂裏坐下,悠悠的品起茶來。種詠顯然懂得行情,早叫人備好了銀錢。見狀一拍手,有小廝端著托盤進來,上麵整整齊齊,碼放著十錠銀元寶。一錠十兩,十錠正好百兩。

  “這麽貴?”石彪子傻眼了。

  “錢貴還是命貴?”神醫淡淡一笑,留下一個瓷瓶。一甩拂塵,飄然而去。自有徒弟收拾了銀錢,道一聲謝,緊跟著出門而去。石彪子傻傻的看著神醫背影,半天都沒回過神兒來。

  “錢財身外物,治病要緊。”種詁拍拍石彪子肩膀。他知道,石彪子不是嫌貴,而是他拿不出如此多錢。

  “大郎大恩,石彪記心裏了。”石彪子抱拳一禮,說完抓起瓷瓶,轉身進了內室。他與七姐從小長大,情義深厚。自然,也將此恩看的極重。記心裏了,再不需多說。

  小院兒中,於飛紮著槍架子,不多時,渾身已是熱氣騰騰。體內氣息流轉,仿佛山呼海嘯。身體周圍,一股看不見的氣勁,如同吐納一般鼓蕩,激起地上的積雪,四散飛揚。

  鐵槍紋絲不動,卻透著沉凝。一杆長槍,似乎撐開天地,抱元守一,運化陰陽。遠遠看過來,於飛和鐵槍渾然一體,正是乾坤水火槍法的意境。短短時日,槍架子已然登堂入室。

  “哥哥,哥哥,哥哥。”一連串的叫聲,從遠及近。片刻,就瞧見小丫頭種花花,急匆匆的跑進了小院兒。

  槍架頓時一垮,再沒有方才的意境。收了槍,還不及詢問,小丫頭已經一驚一乍的說起。

  “哥哥,不好了。”小丫頭扯住於飛的衣襟,往外就走。“石家嬸嬸不好了,吐了好多血。”

  “啊?不是吃了金丹嗎?”於飛心裏一驚,抱起小丫頭,疾步往外走去。他的住處,離著石彪子不遠,片刻就趕到了院裏。種詁夫婦都在,已經去另請名醫,隻是還未到來。

  “師傅,師娘,怎樣了?”於飛問道。

  “唉,庸醫害人。”種詁歎了口氣,臉色陰沉。

  “那道長?”於飛一愣。

  “那就是個騙子,害苦了石彪子。”種詁恨聲說道,轉眼就找種詠。種詠早嚇的跑了,想必是找那神醫算賬。

  說著話,山叔請了郎中來。救人緊急,也不及見禮,匆匆進了內室。不大功夫,郎中搖著頭,又出來了。屋裏,傳出石彪子的叫聲,虎虎的漢子,此時,竟是聲音顫抖,透著無比的虛弱。

  “請恕老朽醫術淺薄,無力回天。”郎中說道。

  “怎會如此?”二姐兒不敢相信,急急追問道。

  “唉,病人久虛之體,血不歸經。本已是氣若遊絲,怎敢用以虎狼之藥?”郎中不明前因,卻是有些誤會。“如今,病體虛不受補,髒器衰竭,老朽已是無能為力。”

  郎中搖搖頭,歎著氣走了,連診金也不要。本能慢慢調養恢複,卻被胡亂用藥,害的魂飛渺渺。老郎中醫家父母心,看到這種情狀,自是心中不痛快。

  “沒救了麽?”於飛心情低落,自顧念叨著。他與鄒七姐,本是萍水相逢,但在黑虎寨,卻是結下了情誼。他很是佩服七姐,一個女子,藏身匪巢,卻是明白是非,足智多謀。

  如今眼看香消玉殞,自己竟無能為力。心中悵悵,不知不覺,走進了內室。看到石彪子跪在床前,哭的一塌糊塗。不由的,也是眼睛一紅,一步跨到床前。

  “彪子叔,我想試試。”於飛說道。

  過了片刻,石彪子茫然抬頭,看著於飛。目光渙散,一片死灰,石彪子精神意誌,皆被擊垮,已是毫無生氣兒。也不知是否聽明白,隻是茫然點點頭,又轉向七姐,眼神哀傷。

  於飛想試試,因為他看見石彪子,記起了療傷之事。那時,石彪子雙臂流血不止,筋脈破裂。自己體內的氣流,卻醫好了他。這事給了於飛啟發,他想試試,那股神奇氣流,能否挽救七姐性命。

  如今,於飛對體內的氣流,可以控製自如。但願能有效果吧?於飛有些忐忑。深深的吸了口氣,平靜自己的心情。盤腿坐在床前,伸手握住七姐的手,虎口相對,慢慢的閉上眼睛。

  一股熱流從丹田而起,直衝上膻中穴,沿手臂直達掌心。勁氣透掌而出,毫無阻礙,進入了七姐手臂。於飛不明經脈路線,但他也有辦法。他按照自己的行功路線,同樣在七姐經脈間遊走。

  初時運行艱澀,進展很是緩慢。但是漸漸的,氣息運轉變得圓潤,速度也陡然加快。一個周天下來,七姐的呼吸,不再急促,漸漸悠長有力。麵色不再是蒼白,竟變得紅潤。

  石彪子終於發現了異樣,騰的站起身。看看七姐,再看看於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剛想說話,猛然一下醒悟,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就這樣定定的瞧著,一動不敢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