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77章 五子醉酒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798
  <b></b>東京城曹門大街以南,有寶積坊。粉牆青瓦,宅邸錯落。從這裏步行去皇城,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端的是寸土寸金,能住在這裏的人家,非富即貴。

  忽然,一戶人家的牆頭上,有個半大孩子露出頭來。左右看了看,雙手一用力,身子非常靈巧的翻上牆頭,縱身跳下,穩穩站定。卻是六毛。身子已經長的魁梧,雖十來歲,卻堪比成年人的身高了。

  緊隨著他,下餃子似的,又跳出來四個,年紀相仿,一樣都是虎背熊腰,甚是精神。正是陳景元的五個徒弟,偷偷的翻牆出來,準備去街市上遊逛一番。

  “六毛,帶了錢麽?”曲煥問道。

  “叫師兄。”六毛眼一瞪,凶凶的說道。

  “六毛,師傅可是說了,誰最能打,誰做師兄。”於大刀最能打,六毛不是對手。“你打的過我嗎?”

  “下回比試,定要幹翻了你。”六毛很不服氣,昂頭向胡同外麵走。上次比試,輸了於大刀一招,被他視為恥辱,日夜惦記著找回場子。

  這裏自然是陳景元的宅邸。六毛等人都住在這裏,隨著陳景元習武識字。最近一段時間,陳景元顧不上他們。交代了管家,監督他們習武。但是管家哪裏管得了這幫小爺,一個錯眼兒,已經找不到人了。

  幾人輕車熟路,顯然不是頭回出來。足走了多半個時辰,才來到一處繁華的所在。門樓高聳,開間寬闊,人聲宣沸,摩肩接踵,各式的雜耍,讓人眼花繚亂。美食飄香,能把自己舌頭都吞下去。

  這是一處說書瓦子,台上說書人,正在說三分。

  小二眼尖,早瞧見幾人,立時跑到近前殷勤招待。雖是幾個半大孩子,但穿著不錯,一個個器宇軒昂。隻當是哪家衙內,可不是他小跑堂兒的敢得罪。

  找了張桌子坐下,你一言我一語,爭爭搶搶,點了一堆吃食,自有六毛付賬。卻是六毛今日輸了關撲,親口答應請客,自不能賴賬。

  六毛幾人還真是不差錢,人人都有小金庫。僅是於飛的賞賜,就足夠他們花銷幾年。何況,他們還有軍職,是可以領俸祿的。

  幾人點了一壺酒,想要嚐嚐。甜滋滋、酸溜溜,甚是好喝,怪不得師傅每日都要喝酒,幾人頓時開始爭搶。片刻間,一壺酒被喝了個幹淨,都還沒有過癮。

  不到半個時辰,五人喝了五壺酒。一個個小臉漲紅,醉意朦朧,眼見著喝醉了。這種果酒,入口綿甜,卻有後勁。一幫從未喝過酒的小子,一上來隻圖嘴上痛快,不醉倒才怪。

  “大刀,我的錢袋子呢?”六毛喝的最多,卻是喝上了勁,還要買酒。錢袋子被馬大壯藏進了懷裏,再喝就回不去了。

  “不能再喝了,我們回去。”於大刀還保持清醒,一把扯起六毛,攙扶著向外麵走去。要是讓師傅知道,幾人偷跑出來,還敢喝的大醉,這責罰可輕不了。

  “喂,說書的,三分都聽得膩了,換一個。”有人高聲叫道,立時引得人人側目。說話之人在包廂裏,門簾挑起,能看見裏麵做了四五人,個個五大三粗,甚是魁梧。

  “幾位想聽什麽?來一段打虎殿下如何?”說書人是為了混口飯吃,客人想聽什麽,他就說什麽。

  “什麽打虎殿下,那就是妖孽。”包廂裏有人不屑的說道。

  大堂裏轟然大亂,嗡嗡聲一片。到這裏消遣的,基本上是百姓居多,聞聽此話,可是一下惹了眾怒。打虎殿下甚得百姓喜愛,在民間聲望極高,豈容有人如此謾罵。

  “嘭。”一聲巨響,卻是六毛一腳踢碎了桌子,踏著堂內的桌子,身子縱躍,猛虎一般衝向了包廂。

  “敢罵二皇子,你找死。”五人向來一體,緊隨著六毛,橫衝直撞,向著包廂圍過去。整個大堂裏一片混亂,杯盤亂飛,驚叫不斷。

  包廂裏已經開打,砰砰亂響。喝罵聲,桌子碎裂聲,肢體碰撞聲,夾雜在一起,狂風暴雨一般,瞬間摧殘了一切。

  “哢嚓”一聲,包廂木板碎裂,整個倒了下來。

  包廂裏四個漢子,有一人已經倒在地上,其餘三人盯著六毛,驚疑不定,手臂都在輕輕的抖動。

  他們和六毛對了幾拳,從未想到,一個孩子,竟是勢大力沉,震得他們雙臂發麻。更有一人,被六毛一拳打的倒地不起。

  六毛此時渾身熱氣騰騰,勁氣流傳,雙目通紅,仿佛神魔一般,瞪著麵前的三人。六毛兄弟五人已經瞬間鎖定對手,腳踩五行步法,隨時可以發起進攻。

  “住手。”背後有人驚怒叫道。

  說話之人穿著綠色的官袍,四十上下,臉龐白皙,留著長長的胡須,本應很是儒雅,但此時卻有些氣急敗壞。

  此人乃是開封府左廳推官劉清,本是應這四個漢子之邀,誰知來晚一步,就變成了這個場麵。

  六毛五人卻是毫不理會,依然虎視眈眈,盯著麵前三人,稍有異動,就會發起淩厲攻擊。

  那三人卻是如見救星。為首之人是個高大的漢子,三十多歲,滿臉的絡腮胡子。他們在一瞬間,感覺到危險,仿佛被毒蛇盯上,整個人如入泥潭,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

  “劉簽判,我等無辜被人攻擊,還請明察。”漢子高聲說道。

  圍觀的百姓卻是不幹了,七嘴八舌,立時亂紛紛一片。

  “分明就是你等辱罵打虎殿下。”

  “對小殿下不敬,活該被人打。”

  劉清頓時頭大,親眼見證的百姓太多。他就算想偏袒,也不敢當著這麽多百姓的麵。東京城的百姓,可不是鄉巴佬,他這點兒官威,真的不算什麽。

  東京城啥最多?當然是官最多。說不定這群百姓之間,就有人是哪位二三品大員的三舅舅的四表哥。

  “幾位且罷手,跟本官到開封府分說清楚。”劉清說道。

  劉清話音剛落,外麵呼啦啦闖進來七八名差役,卻是附近的官差得了消息,迅速的趕了過來。氣勢洶洶進門,還不及說話,正看見推官劉清,立時縮了腦袋。

  “你等來的正好,把他們都帶回去。”劉清硬氣了。

  “小的遵命。”唱一個諾,轉頭變得凶惡,“全鎖了,帶回去。”

  差役抖開鎖鏈就要拿人,隻是剛走近六毛等人,就覺眼睛一花,頭上劇痛,然後就慘叫著飛了出去,撲通撲通滾倒一地,哀嚎不止。

  戰鬥霎時開始。三個漢子見六毛等人動手,瞅準時機,也是閃電般出手,招招凶狠,威猛無儔。

  隻是他們失算了,六毛五人腳踩五行陣法,一人動,五人齊動,五行輪轉,氣勁不絕。剛躲過一人攻擊,不料另一人攻擊又到,手忙腳亂,毫無招架之力。

  於大刀雙手夾住一人拳頭,曲煥神出鬼沒,竟從腋下踹出一腳,正中對手迎麵骨,一聲慘叫,抱腿躺倒在地。

  於大刀轉頭再看,對手已經沒有站著的人。卻是六毛和馬大壯配合,轉瞬間擊暈一人,製住一人。馬大壯人小心狠,照著對手小腿就是一腳,哢嚓一聲響,必是被踹斷了。

  幾個呼吸的功夫,六毛五人結束了戰鬥。地上躺了一片,一個個呻吟嚎叫,痛苦不堪。圍觀的百姓轟然叫好,大是興奮。劉清傻眼了,瞪瞪的看著六毛等人,一時茫然無措。

  四名大漢,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

  “今日且饒了爾等,再敢對殿下不敬,必取爾等性命。”於大刀說完,立即拉著六毛往外走。打了官差,麻煩不小,不能再停留,必須趕緊走。

  百姓一邊叫好,一邊讓道。平民百姓最是崇拜英雄,何況是維護打虎殿下的英雄。六毛等人威風凜凜的出了門,然後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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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飛隨陳景元出了皇宮。

  神機作坊因為新式刀劍亮相,終於引起朝堂注意。政事堂、樞密院,連番光顧神機作坊,親自驗證最新的煉鐵之法,嘖嘖稱奇。

  新式煉鐵效率更高,出鐵量增了一倍,耗時卻減少了三分之一。而且新法煉出的鐵,硬度更高。經過能工巧匠之手,削鐵如泥的寶刀寶劍,一柄柄的製作出來。

  宰執們的本性又暴露出來,凡是好的物件兒,都想要控製在自己手裏。神機作坊已然是軍國重器,事關大宋國運,豈能讓一個孩子胡鬧?還是收歸朝廷,遣重臣坐鎮管理為好。

  皇帝也知道,神機作坊交給朝廷,理順了程序,才能協調各方資源,更方便運作管理,快速擴大規模,產出更多武器裝備全軍。如今,西夏已是蠢蠢欲動,容不得再耽擱時間。

  皇帝和宰執重臣們,你來我往幾個回合,最後雙方妥協。將鹽鐵司轄下鐵案、胄案,以及東西廣備合並,成立軍器監,以侍從官充任,掌監督製造兵器,統屬各州都作院。

  將神機作坊交給朝廷,於飛沒有意見,他擔心的是保密問題。大宋官府就是一個篩子,神機作坊交給朝廷,三兩天內,怕是滿世界都能知曉其中秘密。

  於飛爭取的結果,就是增派兩個指揮禁軍,專門負責軍器監的安全保衛,剛剛回京的秦徹,被任命為都指揮使。

  剛走近營門,於飛就聽說,秦征和秦徹打起來了。

  秦徹走馬上任,立刻前來接管防務,和他交接的正是秦征。誰知這兩人一見麵,立時就紅了眼。秦征大吼一聲,發了瘋一樣,衝著秦徹就是一頓暴打。

  秦徹手下的軍兵不幹了,拉開架勢就要幫忙。少年軍也不是吃素的,挺著槍也衝了過來,眼看著就是一場火並。

  卻是這時,秦徹和秦征抱頭痛哭。這一下,讓雙方軍卒都傻了眼,停住腳步,愣愣的看著兩人,一時想不明白。跟仇人見麵似的,先打了一頓,接著抱頭痛哭,這是啥意思?

  於飛的到來,讓秦徹秦征收斂了情緒,冷靜下來。坐下一說,於飛才明白,這倆竟是親兄弟。

  五年前,秦徹偷偷離家,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要去從軍。此一去,再無消息。當時隻有十三歲的秦征,陪著父母留在老家,讀書習武。

  三年前一場瘟疫,奪去了雙親的性命,隻剩下秦征孤零零一人。還是當地官府,幫著秦征安葬了父母。

  無依無靠的秦征,追逐著大哥的去處,曆盡辛苦找到了延州。可是遍地軍卒,卻沒有大哥絲毫消息。為了生存下去,十五歲的秦征投身軍伍。

  直到今天,兄弟倆才得以見麵。剛剛死裏逃生,轉瞬又聞聽噩耗,秦徹痛哭失聲,數度昏厥、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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