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京風華 第61章 地下密室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3582
  <b></b>天色已經黑透,玉璋苑沉入了寂靜。於飛盤腿坐在床上,分外精神,等著秦紅英來接他。今夜他要出宮,夜探金楶府。

  得了少年軍生變的消息,於飛沒有思慮多久,就做出了決定。他想的很清楚,少年軍的軍事判官,覬覦新的火藥配方?這事怎麽看,都透著不尋常。何況清除異己、安插心腹?

  陳景元為防打草驚蛇,沒有救下秦征,喂了幾口酒,依然綁在豬圈裏。但是於飛擔心出現意外,請陳景元再次潛進軍營,暗中保護秦征和那些孩子。

  於飛懷疑金楶的身份,他對神機作坊的舉動,太反常了。於飛心裏已經可以斷定,金楶縱不是敵國細作,也是陰謀勢力。但是他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猜測,這可定不了一個士大夫的罪。

  “喵。”一聲貓叫從窗外傳來。緊接著,秦紅英真如靈貓一般,無聲無息的從窗外跳了進來。

  “走吧。”於飛急切的起身,立馬就要跳出窗戶。

  “不急,把這個換上。”秦紅英抖手扔了個包袱過來。

  “哈,夜行衣。”於飛很是稀罕,左看右看,除了是黑的,和平常的衣服沒啥區別。脫了外袍,拿起夜行衣穿在身上。一身黑色短褂,倒是顯得精練。

  “嗯,還不錯。”秦紅英笑眯眯的點頭。

  “人長得好,穿啥都好看。”於飛嘻嘻笑著,說了個俏皮話,頓時讓秦紅英大翻白眼兒。

  秦紅英背著於飛,依然身子輕靈,躥房越脊,毫無聲息。借著夜色掩護,輕鬆躲過宮中巡邏的侍衛,輕車熟路,摸到了皇城邊兒上。

  也不稍停,幾步助跑,縱身而起,雙腳在城牆上借力,竟如同登上階梯一般,一步步上升,眨眼間,已落到了城頭。

  身影連閃,秦紅英已縱身從另一側撲了出去,將要落地,身子猛地一旋,像是鷹隼盤旋,幾個轉身穩穩站定。於飛摟緊了秦紅英的脖子,沒辦法,不摟緊就飛出去了。

  這等輕功,輕靈飄逸,讓於飛大是眼熱。頓時,夜色中馬屁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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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楶長著一副好皮囊,溫文爾雅,很給人好感。此時,他坐在桌案後,手裏拿著一本書,卻是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盯著麵前的香爐,已經很長時間了。

  齊詠不敢打攪,躬身站在桌案前麵,後背已經浸出汗來,身上好像有千百隻螞蟻在爬。

  他們都把事情想的簡單了,以為控製了秦征,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配方。誰知,那些個匠人,要麽說不知道,要麽什麽也不說。

  看押了秦征,還有的說辭扯皮。若是對工匠用刑或是殺了人,那可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但是目前,還沒有到攤牌的時候。

  這就難辦了。小皇子隨時可能出現在軍營,一旦見到了秦征,圖謀配方之事可就露餡了。

  “營中可有人說什麽?”金楶突然開聲問道。

  “回軍判,咱們的人已經控製了軍營,那些人都老老實實,不敢亂說話的。”齊詠說道。

  “還是要小心些。”金楶沉聲說了一句,“想辦法,撬開那些工匠的嘴。實在不行,可以動刑。”

  “學生遵命。”齊詠低頭應命。

  金楶的目光突然一厲,麵目有些扭曲。他的確是等不及了,因為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不受他的控製。

  虞敬中是他的人,但今日突然被抓了,這出乎了金楶的意料。他還沒有理清,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但是,足以說明,清除解綱的計劃失敗了,朝廷已然得知,軍械流失了。

  “無能之輩。”金楶心裏恨恨的罵道。他派出去,清除解綱的人手足有三名,皆是江湖上的高手,但是直到現在,一個也沒有回來。

  雖然解綱死了,但那有什麽用?朝廷依然得到了消息,虞敬中依然沒有保住。而且,金楶覺的自己也不安全了。此刻,他隻能寄望聖教,可以快速發動計劃,出奇製勝。

  見齊詠退出了書房,金楶站起身,把門關好。轉身走到書架前,輕輕轉動一個暗紐。“吱嘎”一聲響,書架移動了一下,露出了一道暗門。金楶邁步進去,暗門又“吱嘎”一聲響,關閉的嚴絲合縫。

  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室內的蠟燭。一團昏黃的光芒,映照著正對麵的一尊佛像。本是寶象莊嚴的佛像,此時卻顯得明暗不定,陰氣森森。

  點上一炷香,金楶虔誠的跪倒,雙手合十,慢慢向前撲倒,做五體投地狀。片刻後,金楶站起身,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冊子。

  紅色的封麵上,寫著金色的字。金楶將冊子舉過頭頂,喃喃念道。

  “諸佛五眼,如幻諦而見,菩薩化眾生為若此。爾時,一切無量眾生悉皆自睹,如來毛孔。毛孔出無量光,如恒河沙等日月光明,亦如恒河沙十住菩薩所有光明,如是光明悉能遍照十方佛土。”

  過了有一刻鍾,金楶走出了書房,穿過廊院,進了後堂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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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紅英和於飛藏身在大樹上,距離書房不過二十步遠近。居高臨下,將金楶的動靜,看的一清二楚。見金楶離開了書房,秦紅英背著於飛縱身而下,三兩個跨步,已到了書房的門口。

  秦紅英抓住門上的鎖看了看,探手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插進鎖芯裏,輕輕的撥弄了兩下,“哢”鎖子應聲而開。兩人閃身進屋,又輕輕的關上門。

  “姐姐真厲害,還會開鎖。”於飛讚道。

  “這有何難?哪天教你。”秦紅英被讚的開心,應承道。

  秦紅英取出火折子,剛亮起,就被於飛吹滅。“不用燭火。”

  黑暗中的秦紅英,很是慚愧。老江湖了,竟犯了如此低等的錯。點著燭火,豈不是明著告訴人,賊人進宅了麽?

  轉念又開始好奇,“你竟看得見?”秦紅英問道。

  “我能看見,你站著別動。”於飛說著,已在四處觀察著書房。書房很簡潔,靠窗擺著一具桌案,桌案旁,放著兩個坐榻。桌案的側麵,靠牆立著一個很大的書架,上麵堆滿了書卷。

  於飛走到書架前,仰頭看了看,太高,夠不著。屋裏都已看過,一目了然,藏不了什麽。若有秘密,也是在這個書架。

  無奈叫過秦紅英,抱著他一格一格的查看。秦紅英已經被於飛打擊的無可奈何了。有武功就不說了,武功很神奇也不說了。現在,居然還能夜視。還讓不讓別人家的孩子活了?

  “吱嘎”一聲響,嚇了秦紅英一跳,卻是暗門彈開。於飛領著秦紅英走進去,暗門又自動關閉。

  “姐姐把火折子拿出來吧。”於飛說著,自己已經向前走去。這是一個不大的密室,除了一尊佛像,什麽都沒有。

  火光亮起,秦紅英終於看清密室的擺設,驚叫一聲。快步走到佛像麵前,仔細的辨別了一番。

  “沒錯,這是摩尼教的佛像。”秦紅英肯定的說道。她早年間走南闖北,三教九流見的多了,是以一眼認出了佛像。

  “哦?”於飛不太明白,摩尼教是什麽教?

  “他們拜的是彌勒,信徒皆吃素,也叫菜魔教。”秦紅英解釋了一下,神情憤恨,想來對彌勒教甚是厭惡。

  於飛恍然,原來是邪教啊。千年來,彌勒教屢禁不絕,不時就會從曆史中跳出來。他們自稱“新佛出世”,把原有的佛當成是“舊魔”,焚燒寺廟、毀壞佛像,和尚、尼姑遇到他們,自然是難逃性命。

  “殺一人為一住菩薩,殺十人為十住菩薩。”秦紅英似是想起了什麽,“什麽狗屁菩薩,根本就是殺人魔。”

  彌勒教修行,要求就是殺人。不論是非善惡,非我信徒,皆可殺。號稱要達成“遍地菩薩”的理想,用血與火迎接彌勒降世。但是,他們往往被某些勢力利用,鼓動民眾,殺官造反。

  於飛忽的想起,曹佾說過,京畿祥符縣出了一個殺人狂魔,專殺和尚。當時沒有注意,現在想來,莫不是與彌勒教有關?

  金楶家中藏著彌勒佛像,想必也是彌勒教中人。讀聖賢書的文官,都被滲透蠱惑,那武將呢?普通百姓呢?豈不是更多?

  像金楶這樣的人有多少,誰也不知道。他們隱身在暗處,虎視眈眈,冷不丁就會竄出來,給人致命一擊。

  於飛被自己的推測驚到了。彌勒教畢竟是江湖道門,一群草莽,但是有了朝廷官員的支持,那可就是鳥槍換炮,非同一般了。

  於飛還在走神兒,忽聽一陣石板摩擦的聲音。扭頭看去,卻見秦紅英找到了機關,地麵石板滑開,露出一個黑沉沉的洞口。

  洞口窄小,僅能容一人進出,向下有台階。秦紅英舉著火折子,一步步小心的走下去。台階隻有十數步,很快到底。

  “別有洞天啊。”於飛驚歎,這裏竟像是一座庭院,除了沒有天空。立腳之處,十數步見方,很是平坦,擺放著石桌、石凳。向前竟是一座橋,橋的對麵,是一個黝黑的洞口;向左、向右皆有月亮門,門後依然是地洞。

  他們進了左麵的地洞。洞裏很幹燥,堆著木箱,一層層的碼放,足有四五十箱。秦紅英打開了一口箱子,裏麵十支一捆,整整齊齊的碼放著箭矢,箭簇在燭火映照下,閃著幽幽寒光。

  於飛跟在身後,又一連打開了數口箱子,滿滿的全是箭矢。略一估算,怕不有數萬支。

  一盞茶功夫,他們已經把地洞探索了一遍。三處地方,分別藏著箭矢、弓弩、手刀。這些武器,已經足夠裝備一支萬人的隊伍。兩人麵麵相覷,這個發現太驚人了。

  按照大宋的律法,私藏弓弩可是要殺頭的。這麽多的弓弩箭矢,要殺多少次?這些罪證足以釘死金楶。遂不再停留,將翻動過的箱子,一一恢複原樣,清除了兩人的痕跡,順著原路返回。

  夜色如墨,乍暖還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