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京風華 第36章 五行棍陣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7      字數:4462
  <b></b>八月二十二。

  大清早,宣德門外已是人山人海,比得上元夕之夜,皇帝與民同樂的陣勢了。

  宣德門乃是皇城正門,雄闊高聳、威嚴肅穆,亦被稱為宣德樓。

  辰時許,樂聲響起,皇後的儀仗到了宣德門城樓上。隨她一起登上城樓的除了禮官、隨侍,還有百名兒童,正是在宮中就學的少年軍。

  城門外的喧囂聲一下暴漲,卻是百姓看見皇後儀仗的歡呼。宋時,百姓見到皇帝皇後儀仗出行,是不用下跪叩拜的,躬身行禮即可。但此時城外呼啦啦的一片,有跪下的,有打躬的,好在有值守的兵丁維護秩序,沒有亂起來。

  片刻後,城外安靜了下來。禮官宣讀詔書,駢四儷六、華文美字,讚揚興學善舉。百姓聽不懂,也不關心。

  詔書宣讀完畢,又有禮官唱道,“淨手。”

  隻見百名內侍,端著木盆走到站立的少年軍跟前。兒童一個個麵色莊重,認真的將香皂在手上搓幾下,再伸進水中洗淨。

  皇後與少年軍一樣的舉動,用香皂淨手後,接過女使遞上的手巾輕輕擦拭雙手。她已然聽見,城下嘩然一片的驚詫聲音,是百姓見到了皇後與百子一同使用香皂的情景。

  驚詫過後,謠言想必不攻自破。

  儀式還在繼續。隻見百名兒童,每人都從身後抽出了一棵大蔥,忽然用力的向城外拋出去。這卻是古禮,名曰開聰明。小兒開蒙入學頭件事,就是向教室裏拋蔥,寓意開啟聰明、增長智慧。

  皇宮中成立了第一所小學,少年軍就是第一批的學子。此後將會成為慣例,每年都會選邊軍子弟入學。東京城其餘百所小學也將陸續建立,所需費用由皇後捐助。

  城下熱鬧無比,拋出的大蔥人人爭搶,似是能帶來好運。

  的確是好運,免費入學讀書,還管飯食,不是好運是什麽?這是皇後娘娘仁德,愛民如子,福佑蒼生。城下磕頭謝恩的百姓更多了。

  當天即有官員上書,盛讚皇後娘娘善舉。朝中大臣更有眼明心亮者,當堂言道願效仿皇後娘娘,捐資建立學堂。這等留名青史之事,一眾官員無不景從。

  出人意料的是,此事經過幾天發酵,爆發了更大的聲勢,數百位京中豪門商賈,聯袂叩闕,言稱願承擔建學的全部費用。

  這卻是意外之喜了。由皇後開端,倡導興辦小學,引發了全民響應,一時蔚然成風,人人以資助辦學為榮。

  大宋讀書的熱情那是相當高的。皇帝親自勸學,熱情能不高嗎?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欲遂平生誌,五經勤向窗前讀。

  坤寧宮裏很安靜。皇帝坐在窗前的軟塌上,歪著身子,倚靠著矮幾,很是愜意。宣德樓皇後親身試皂,造成的影響巨大,超出了皇帝趙禎的意料。

  百姓購買香皂的熱情,重新被點燃,而且更增了一份榮耀。尤其是百所小學,收貧家子弟入學之舉,不僅百姓感激,士林同樣讚頌,畢竟這是大昌文教之事。皇後如今在民間的聲望,那簡直堪比天女、觀音一般的神佛了。

  皇後一邊看著賬冊,一邊回答皇帝的問題,“官家,看這幾日的勢頭,香皂的銷量還要增長,已經超過以往兩成了。”

  香皂和果酒,為皇帝趙禎賺來了大筆收益。此錢可不歸朝廷,而是進了皇帝的內藏,也就是皇帝私人的錢財。如今,皇帝趙禎可是富的流油,財大氣粗。

  他拿出一部分貼補朝廷開支,屬於自願,政事堂卻是無權支配。但三司使盯上了他的錢袋,已經支借了數筆,卻連個借條也不肯寫。

  總算是對朝廷有所補益,不像往日那般,一副捉襟見肘的拮據模樣。

  剛才寬鬆了幾日,就有官員上書,言秋季洪訊將至,汴河水勢有所上漲,奏請撥付專款加固堤壩,以防水勢過大,造成潰堤。就不能讓皇帝過個年嗎?

  抱怨歸抱怨,河堤還是要修。一旦發水,開封首當其衝,總不能讓皇宮泡在水裏。唉,皇帝長歎一聲,會賺錢的官員太少了。不能總指望著兒子賺錢吧?

  想到於飛,皇帝心情複雜。

  “官家,前日裏,二哥兒想出了一個治河的方略。”皇後不理會皇帝的惆悵,忽然記起於飛提到的治河手段,於是講給皇帝聽聽。

  “嗬嗬,二哥兒還會治河?”皇帝笑道。

  “大河寬闊,水流緩慢,是以泥沙沉積。若是河道變窄了呢?那麽湍急的水流,是不是就能帶走泥沙?”皇後說著於飛的見解。

  皇帝不以為然的搖頭,但細細的琢磨了一下,卻是忽的坐直了身子。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自語道,“束水攻沙,妙啊。”

  正想著,隻聽一聲炸雷,仿佛在頭頂上炸響。皇帝嚇得身子一抖,順著窗戶向外看去,一陣急雨傾瀉而下,伴著轟隆隆雷聲。片刻間,整個皇宮已被籠罩在雨幕之中,積水迅速的淹蓋了地麵。

  於飛最近有一個發現,暗中保護他的陳景元,常常翹班兒。他的靈覺敏銳,可以感應到陳景元的氣息。但是這幾天卻是很奇怪,陳景元偶爾來玉璋苑轉一圈兒,又迅速的離去,也不知是在幹什麽?

  “莫不是與那女子戀奸情熱,沒有時間管我了?”於飛很是八卦的猜測,嘴角上露出的笑意,看著怎那麽邪惡?

  香草很是嫌棄的離開於飛遠了點。最近這個小不點,總算是安分的呆在玉璋苑,不再琢磨著出宮去。但是昨天,竟讓廖氏找來一張漁網,偷偷的和六毛那些家夥,在後院牆邊兒布置了一個陷阱,不知又在算計什麽?

  漁網張開掛在了樹上,修整了枝葉遮擋住,連著一根繩索通到了牆邊的草窠裏,草窠裏挖了一個半人深的坑,上邊架著活動的木板,被雜草掩蓋住。隻要有重物落在木板上,木板就會翻轉,帶動繩索,將漁網罩下來。

  現在下著雨,雖不大,但是坑裏肯定積了水,地上又濕又滑,漁網的痕跡也被雨水衝刷,隱在了枝葉間,不仔細看,哪裏分的清楚?也不知是誰?怕是要倒黴了。香草幸災樂禍的想著。

  “壞了。”於飛忽然低低的說道。他設陷阱自是要捉賊,但現在來的卻不是賊,而是陳景元。想出聲提醒,已然來不及。

  隻聽“噗通”一聲,從牆上跳下的陳景元,正好踩在木板上。木板受力一翻,頭上的漁網刷的一下罩下來,將來人罩了一個嚴實。早在草叢裏趴著的六毛等人,忽的跳起來,手裏的泥巴石塊一股腦兒的扔了過去。

  來人冷不防大吃一驚,走慣的地方突然出現了變故。但他反應極快,雙腳連點,從坑中躍起,手中突兀的閃出一把軟劍,一式八方夜雨,劍光已經攪碎了漁網。

  一眨眼,劍尖已頂在了六毛的咽喉上。也幸好是他認出了六毛,不然怕是已經橫屍當場了。但陳景元此時已是相當的狼狽了,渾身沾滿了泥水,道髻散亂,頭發被雨水粘在臉上。

  “道長。”於飛發現變故,高叫出聲時,陳景元已經收了劍,眼裏有著不解,也有著怒火。

  “道長,快請進來擦洗一下。”於飛訕訕的說著,一邊使眼色讓六毛等人快走。淋了半天雨,趕緊去洗個澡,喝碗薑湯。不過,倒也不用於飛擔心,他們幾人修煉混元九式,天天在藥桶裏泡著,身體好的跟頭牛似的。

  香草領了陳景元去清洗,於飛卻盯著牆頭。還有一個人呢,陳景元如此狼狽,她也不出來看看?

  “殿下。”陳景元很快清洗了回來,看見於飛,聲音很生硬。

  “道長勿怪。”於飛連忙解釋道,“最近總是發現有人窺視玉璋苑,故此才設下了陷阱。不想卻冒犯了道長,請道長海涵。”

  於飛本來要擒的可不是陳景元。而是這幾日,於飛發現有人偷偷的潛進玉璋苑,四處尋找什麽。每次過來,都是這個地方。

  “哦?”陳景元消了火氣,卻是更奇怪了。自己被發現了?不對,是另有人潛進了玉璋苑。陳景元一下警覺起來,心裏有著不安。

  這幾日,被秦紅英纏的緊,陪她的時間多了點,竟被人鑽了空子,若是出了事,他百死莫贖啊。越想越是後怕,不由顯得訕訕。

  於飛見到了陳景元,又生出了其他心思。

  “道長,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長能否答應?”於飛說道。

  “殿下請說。”陳景元道。

  “我想請道長帶我出宮。”於飛臉上一派向往的神色,“吃遍東京美食。”

  “不行。”陳景元毫不猶豫的拒絕。

  “這個誌向可不小,我喜歡。”房中人影一閃,於飛麵前就多出了一個人來,卻是秦紅英不耐雨中等候,聽了於飛的話,現身出來。

  “你怎麽出來啦?”陳景元一下站起身,急叫道。

  香草大吃一驚,身形一閃已護在了於飛身前,虎視眈眈的盯著秦紅英。她的舉動讓秦紅英大為驚奇,不由輕“咦”了一聲,一個小丫頭,竟身懷不俗的武功?

  陳景元卻早知道香草和六毛等人的武藝。他淡淡的看著於飛,隻見小家夥對秦紅英的出現,毫不意外,一副早知道的架勢。

  “柳寶兒的羊皮卷,是你們撿到了吧?”陳景元問道。從香草的武功以及六毛等人的煉體,陳景元已經猜測到真相,畢竟香草的武功,與當初的柳寶兒一模一樣。

  “正是。”於飛也不否認,大方承認。“隻是沒有師傅指點,都是自己琢磨,難免有些錯漏。”

  “很不錯啦。”秦紅英卻是接過了話茬。“景元,不如你收了他們做弟子,好好地教授一番,也不枉這孩子這麽好的資質。”

  “這?”陳景元有些意動,他早就在關注,自然知道這幾個孩子的資質都是上等,乃是修武的好苗子。

  於飛聽到大喜,高聲大叫,“六毛。”六毛等人應聲出現在門外,楞楞的等著於飛吩咐。

  “楞什麽楞?快跪下拜師。”於飛急道。

  “慢。”卻是陳景元出聲阻止,於飛不解的看向他。

  “殿下,我可以收下他們五人,內侍卻是不行。”陳景元伸手一扯,元童被拽到了於飛的身邊,接著道,“內侍身體有缺,不宜修武。”

  於飛愣了,還有這說法?看看元童,小家夥很是委屈失落,低著頭一言不發。算了,不收就不收,我親自教。於飛想著。

  “香草就由我來教了。”秦紅英突然說道。於飛看看陳景元不反對,那就這麽定下吧。

  五個小子,加上香草就是六人,呼啦啦跪了一屋子,砰砰磕頭,口稱師傅。陳景元矜持了一下,被秦紅英一搡,就勢坐在了矮凳上,受了六個孩子的拜師禮。

  “還有師娘。”於飛冷不丁一句話,五個小家夥沒什麽,讓叫就叫唄。秦紅英一下子漲紅了臉,局促不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陳景元已經呆愣了,半晌反應過來,想說什麽已經晚了,頭磕了,師娘叫了。

  “今日匆忙,改日為師再給見麵禮。”無奈的陳景元找著話說。心裏並不是十分抵觸,隻是過不了那個坎兒。今日稀裏糊塗的被於飛一通亂叫,反而破開了心障,穩定了心思。

  “我也有。”秦紅英暈乎乎的沒想到,多年的心願就這樣達成。心裏對於飛生出感激,多虧這個小皇子叫破,不然還不知何日能達成心願。

  此時,見陳景元沒有禮物,立馬說道,“早年間,我得了一套秦時的五行棍陣,乃是戰陣合擊之術,威力很是了得,今日就傳給你們五人。”

  有師父指點,自是不一樣。於飛很清楚,他修習無相神功,若是沒有邪道人的記憶,他連功法口訣也看不懂,更別提修煉了。

  一直以來,香草等人都是自己揣摩,自己修煉,於飛幫不上什麽忙。有了陳景元的指點,想必可以突飛猛進了。

  於飛沒有想拜師,陳景元也沒有提。皇子拜師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陳景元不想找麻煩,成為眾矢之的。能教導幾個好苗子,護衛皇子安全,對誰都說的過去。

  這一天,六人都被陳景元帶走了。元童的眼裏有淚,很是羨慕的看著他們離開。於飛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我親自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