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京風華 第19章 百子進京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6      字數:4330
  <b></b>皇後和一眾妃嬪落座,前麵有個半透明的幕簾兒遮擋著。整個大廳裏近千婦人,老中青皆有。

  皇後說了幾句話,舉杯邀貴婦共飲。說實話,皇後心裏有點障礙。因為她曾親眼目睹甘油提煉,所以對手裏的果酒有點不舒服。但輕呡一口,味道真是不錯。

  有女官走到前麵,大聲說道,“奉皇後娘娘懿旨,在今晚拍賣香皂的發賣權,凡是拍到發賣權的,由皇後娘娘贈送香皂的配方。”頓了一下,接著道,“若有願意拍買,可以舉牌示意。每次舉牌,加價一萬貫。”

  廳裏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大廳的兩側,數十名女官擺好了書案,等著記錄。貴婦們則是一個個坐直了身子,等著叫價。

  “廣南東路,十萬貫,有哪家願意拍買?”女官道。

  有人舉牌,女官則報出牌上的號碼和最新的報價。一開始很平穩,貴婦們也很矜持,過程有條不紊。但很快,爭奪開始激烈。蹭蹭上升的價碼,終於熬盡了貴婦們的矜持。

  每一路的爭奪都十分艱難,原定的底價翻著番被刷新。在這個時刻,錢隻是一串的數字,用來擊敗對手的利箭。皇後和身邊的一眾妃嬪,當真見識了什麽叫財大氣粗。底價三十萬貫的淮南路被叫到一百二十萬才停止增長,貴婦們砸錢那叫一個爽快。

  看得妃嬪們一個個黯然神傷,我是皇妃嬪好不好?我才是最尊貴的人好不好?竟是快被一群四品、五品的郡君、縣君砸暈了。

  “兩百萬,還有再加的嗎?”女官已是滿頭的汗,實在是沒有過這樣的經曆。江南路的爭奪可以用血拚來形容了,此起彼伏的舉牌,讓女官差點都應付不過來。

  到了最後,牌子沒人舉了,貴婦們親自出手了,直接叫價。皇後已經張大了嘴巴,滿眼都是不可思議。這還是端莊優雅、行規步距的貴婦嗎?

  “兩百五十萬。”震驚四座,大廳一時落針可聞。

  皇後移動目光,看向發聲之人。岐國公張耆的夫人,頭發略微有些花白,精神健旺,聲音洪亮,一下子就鎮住了廳中眾婦,沒人爭了。江南路發賣權落入岐國公手中。

  皇後扭頭看身側的於飛,小不點明顯沒有絲毫興趣,一副快睡著的樣子,無精打采。

  於飛當初堅持邀請女眷來參加拍賣,皇帝皇後都覺得奇怪。這種大事當然是男子做主,怎麽可以委托婦人?

  但現在看著滿廳堂鬥誌高昂、誰也不肯退步妥協的婦人,皇後似乎明白了。女人更容易在雙方較勁、甚至多方較勁的時候,瞬間失去理智,哪裏還管什麽定計?非要壓住對方一頭不可。不見剛才亂糟糟的樣子,你方加完我來加,爭先恐後,分明是要爭一口氣的架勢。

  想起於飛說的,三個婦人在一起的喧囂,等同一百隻鴨子泛塘。皇後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這個小不點兒,也不知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怪腔怪調,倒是很貼切。

  持續半夜,大宋皇家拍賣會終於結束。十六路發賣權全部都被搶走。是的,搶走。就像後世超市打折,人群洶湧,你爭我奪,管它是否有用,買回去再說。

  “最高出價兩百五十萬貫。”皇帝躺在床上,聽皇後說著拍賣的熱鬧。合計下來,今晚收益總數達到九百萬貫。皇帝十分不想讓自己露出驚訝的神態,但他還是不由自主被驚得坐了起來。

  “朝廷一年稅入不過四千萬貫,一塊香皂一夜之間,收益已是朝廷稅入的兩成半。何其可歎,何其可歎。”皇帝趙禎情緒激動,不能自已。人人都有錢,皇帝沒有錢;人人都要錢,皇帝沒有錢。

  “官家,我們有兒子。”皇後趴在皇帝身邊,側過臉望著皇帝,臉上紅暈泛起,一刹那,嫵媚至極。

  清晨,一輪紅日從開封城的角樓上升起,開寶寺的鍾聲響起,混著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剛剛沉寂的城市又喧囂了起來。繁華的東京,就像一個雍容貴婦,慢慢的掀起蒙在臉上的麵紗。越是靠近她,越是覺得自己渺小。

  一隊浩蕩車馬,從西而來。城門的守軍已經得到通知,這是西軍戰死將士的遺孤入京來了。看著漸漸靠近城門的車隊和護送的騎兵,城門官高聲喝令

  “左廂天武軍第四指揮第三都聽令。”他身邊兵士快速集合整隊,手持長槍站在在城門兩側。

  “全都有,肅立,行禮。”軍官高聲喝令。兵士隨著號令,挺胸肅立,右手握拳抬肘在胸口一擊,左手長槍猛然在地上一頓,整齊的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城牆上,號令一聲聲傳出。

  “左廂天武軍第四指揮第一都聽令。”

  “左廂天武軍第三指揮第五都聽令。”

  “左廂天武軍第六指揮第二都聽令。”

  片刻間,安肅門所有值守兵士集結肅立,向著車隊行禮,目光注視著緩緩而來的車隊。

  護衛車隊的騎兵軍官見狀,同時傳出號令,騎兵原本散開的隊形迅速收攏,形成兩列縱隊。馬上的軍士,守城的軍士,同樣的軍禮,同樣的肅穆。

  壓抑的氣氛,讓城門邊上的百姓,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停下了說話,默默的看著車隊穿過城門,向城中行去。

  好水川之戰過後,皇帝趙禎下詔,命將戰死將士的遺孤送到京城,由宮中撫養長大成人。時隔四個月,一百七十四名十二歲以下的西軍遺孤被護送到了京城。

  每一名戰死將士的身後,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隻是年齡稍大的,還有家人撫養的,都留在了西北。

  皇帝趙禎給於飛派了一個差事,迎接入京的西軍遺孤。安排一個孩子迎接,看似荒誕,卻是皇帝的無奈。

  若是皇帝出迎,這規格就太高了,大臣們也不會同意;派皇子出迎是正理,但趙禎隻有於飛這麽一個不到四歲的兒子。小孩子迎接小孩子,也算是能說的過去。

  皇帝的無奈,大臣們都知道,也隻能無奈的安排於飛出迎。

  於飛第一次正式以皇子的身份,出現在大庭廣眾之前。身邊站著很多人,禮部、兵部、戶部,都有官員在場,青、綠、朱、紫一大片。

  有內侍在他耳邊小聲的叮囑,一會兒怎麽站,怎麽說,怎麽走。說了幾遍,生怕於飛年紀太小記不住。

  看著車隊由遠而近,逐漸停下。騎兵整齊的列隊,排成了兩排,並不下馬。隻有帶隊的一名軍官,騎馬緩步走到距離於飛十數步的地方,翻身下馬,渾身甲胄“哢哢”直響。

  “臣康定軍選鋒營副指揮使秦征,奉命護送西軍將士遺孤入京,共一百七十四人,請殿下點驗。”單膝跪地行軍禮。

  “秦將軍和眾將士一路護送,辛苦了。請起。”於飛正色道,伸出右手,虛虛一扶。數月後,於飛再次見到了秦征,升官了,也更見沉穩。

  “多謝殿下。”秦征站起,轉身向後走了兩步,下令道,“下馬。”

  “嘩。”整齊的一聲,全隊騎兵下馬,向前一步,單膝跪地行軍禮,“參見殿下。”

  “眾將士辛苦,請起。”於飛向前走了兩步,提高了聲音說道。到這裏,他的任務就全部完成了。自有官員與秦征接洽,移交名冊,進行安置。

  騎兵自去軍營,馬車交由內侍帶領,跟在於飛的車後,慢慢的行進皇宮。於飛隻是迎接,這些孩子還要進宮覲見皇帝,然後才能回到安置的地方休息。

  他知道,當地的官員還是很有人性的,派了兵護送,還安排了有經驗的婦人隨身照顧。不然,如此遠的路程,小孩子可是受不了。

  “戰爭。”於飛此刻,同情這些孩子的同時,更是無比的痛恨戰爭。國弱遭人欺,兵強馬壯才是硬道理。

  隨後幾天,於飛一直關注著這些西軍遺孤。一百七十四人中,最大的十一歲,最小的四歲。有二十六個女童,被皇後接走單獨安置;剩餘的孩子,被安置在靠近禦花園的一座院子裏,幾個孩子住一間,房間足夠住。

  年紀小的,有宮女負責照顧;八歲以上的都被集中在一起,休息幾天後就要開課了,習文或者習武,要再大一些才能決定,現在隻是開蒙。

  有皇帝皇後看顧,待遇不會差。但進了宮,衣食住行都有規矩,再不能像從前那樣無拘無束,要一直到成年,才會被派出或者留下。

  這是於飛的第一個差事,所以很是上心,每天都要到這個院子溜達一圈兒。起初見了他,孩子們很陌生,在內侍的指點下行禮。多見了幾次後,小孩子們和於飛就迅速的熟悉起來。

  “你這麽小,我每次見你都要磕頭。俺爹說,男人靠的可是拳頭。”這個九歲的男孩叫六毛,也不知他爹是怎麽想的,就叫了這個。或許是在家野慣了,毫不怯場。

  於飛也不計較,揮手讓內侍退開。說道,“我年紀小,但拳頭也是很硬的。”

  圍在身邊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就開始笑,滿臉不信,一副你吹牛的表情。於飛也不二話,“跟我來。”扭頭就走。幾個孩子跟著他出了院子,向禦花園的方向過去。

  路上遇到內侍、宮女,也沒人傻乎乎的攔住他,隻是低頭行禮,看著一群小子進了禦花園。

  自從於飛腳踢禦廚使,他在宮裏可是擁躉無數,有侍衛,有內侍也有宮女,對於飛相當崇拜。三歲啊,打的禦廚使哭爹喊娘的。何況,於飛是官家唯一的兒子,這代表什麽?傻子才不懂。

  在假山花木間繞來繞去,一幫小子已經看的嘴巴大張,快傻眼了。他們從小生活在邊地,除了軍營,哪裏見過這番景象。

  於飛來到一個隱秘的假山後站定,說道,“就在這裏,看看誰的拳頭硬。”

  “怎麽比?”幾個小子以為於飛要打架,立刻拉起了架勢。

  “對著石頭打一拳,看誰能留下拳印。”於飛說的雲淡風輕。

  “啊?”幾個人立刻就懵了。於飛也不等他們說話,徑直對著石頭“嘭”的擊了一拳,石粉簌簌而落,一個小小的拳印出現在石頭上,異常清晰。瞧著一幫呆滯的小家夥兒,於飛很得意。欲用其人,先服其心。

  “太厲害了。我服了。”

  “難怪你是皇子,我也服了。”

  “你是老大,我服了。”

  五個小家夥,七歲,八歲,九歲都有,滿眼充滿崇拜甚至敬畏。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於飛把他們拉起來,說道,“今天的事兒保密,誰都不能說。”

  “不說,打死都不說。”

  “嗯,我也是。”

  表了態,幾個孩子的眼裏變得火熱,直瞪瞪的看著於飛。於飛抬腳對著石頭上的拳印蹬了一腳,拳印被破壞,看不出是什麽了。指著六毛道,“六毛,抓點泥土,把這裏糊住。”

  “好嘞。”聽見指派,六毛樂顛顛兒的在石頭邊上抓了兩把濕乎乎的泥巴,糊在拳印上,又橫七豎八的抹了幾下。

  “走,回去。”於飛帶著他們往回走。這下可跟來時不一樣了,一個個把於飛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吵著讓於飛教他們學武。

  這正是於飛的想法。這幫孩子都是軍中子弟,從小見慣了刀槍,對習武有著極大的熱情,何況身負仇恨。從小培養幾個得力的人手,長大後就是忠誠的貼身班底。哪有比這幫孩子更合適的人選?

  “習武可是又苦又累,你們不後悔?”

  “不後悔。”

  “可願意聽從我的命令?”

  “願意。”

  “真的不後悔?”

  “絕不後悔。”

  一拳忽悠了五個小弟,於飛心滿意足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兒。說真的,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教些什麽。騎馬射箭?不會。長槍大刀?也不會。擒拿格鬥?這個似乎可以。

  後世見多了擒拿格鬥,他自己還學習過。雖不成係統,但基本的一些技法,還是清楚的。何況,於飛還有一個殺手鐧。他還有一張羊皮,上麵記錄的呼吸吐納的內家功法教給了香草,可還有一個橫練的功法呢,不是正合適這個年代冷兵器作戰的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