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京風華 第18章夜宴爭標
作者:花間酒友      更新:2021-03-11 10:16      字數:3572
  <b></b>皇後最近很忙,已經連著三日,召京城有品級的貴婦入宮說話。或是五六人,或是十幾人,禦園納涼、品茶聊天。

  一個消息不脛而走皇後有意出讓香皂的配方。香皂如今名聲大噪,京城稍有點體麵的人家,誰不是拋棄了皂角,選用香噴噴的香皂。朝中的官員們,更是知道如水般的銀錢流進了宮中,誰不眼熱?

  禦史台已經啞火,彈劾的奏章戛然而止。先前大義淩然上奏章的一班言官,此時隻想避開所有人的目光。皇帝這一手翻雲覆雨,分明就是打臉,而且打了臉還不敢叫疼。

  皇帝讓利天下,豈不就是讓利給朝中大臣?哪個大臣的身後不是宗族親戚一大堆?誰家沒有買賣?皇後出讓香皂的配方,誰有資格和能力買下?商人?商人還不是要看重臣勳貴的臉色。說不準哪個腰纏萬貫的大商人,本就是朝中某大臣家中的門客。

  禦史台此時再敢發聲,就是得罪了滿朝勳貴。

  皇後現在每天睡覺都能笑出聲來。香皂加大了產量,多少都不愁賣,盈利也是打著滾的往上翻。禦史台剛有點動靜,轉眼偃旗息鼓。

  “二哥兒的法子就是好使。”皇後自言自語。於飛已經被皇後搶到了坤寧宮。苗氏毫無抵抗能力,這是祖宗規矩。宮裏妃嬪產下皇子,都要送到皇後身邊撫養,由皇後教導。妃嬪甚至幾年也見不到兒子一麵。

  坤寧宮可比儀鳳閣大的太多了。收拾了一個閑置的小院,安置了於飛和他的親隨香草、元童。服侍的人增加了不少,都有廖氏管理。

  於飛有一個錯覺,皇後現在越來越像自己的親娘,苗氏倒像個外人。他能感覺到皇後的親厚和疼愛,幾次夜裏跑過來給於飛蓋被子,嚇得正在修煉的於飛好懸沒有岔了氣兒。

  新的住處,於飛相當滿意,除了皇後神出鬼沒的探視。院子清幽,植著不少花木。正房的側邊有道小門,出了小門是個小小的花園,花園中還掘了池塘,開著一片的荷花。池塘的四周,假山竹林,花木掩映。池塘的東邊還修了亭子,臨風靜坐,好不愜意。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出讓香皂配方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後麵就是籌備爭標夜宴了。規矩早就定好,天下十六路,按照稅賦丁口多少,分為三個檔次。一檔五十萬貫,如江南路等繁華之地;二檔三十萬貫,略次一等如京西、淮南等路;三檔十萬貫,再次一等,如廣南等路。

  有實力的爭一檔,實力差些爭三檔。香皂的配方和發賣地綁定,每家限定隻能在本路製作發賣,不可越界。若是財力雄厚,可以同時買下多路的發賣權。

  當初於飛張口報出五十萬貫,嚇了皇帝皇後一跳。於飛卻覺得賣的便宜了。如江南路,人煙輻輳,商業繁榮,何止百萬戶、千萬人口。以五百萬人計算,一人購買一塊一百文香皂,一年就是五十萬貫;若按五百文一塊計算,那可是一年兩百五十萬貫。

  這個數字讓皇帝徹底的呆愣,轉瞬心裏就不平衡了。

  香皂的作坊並不在皇城內,而是在皇城外一處廢棄的舊軍營,占地頗大。營房進行了修繕,一部分改成了加工香皂的作坊,一部分住著工人。所謂的工人卻不是民間雇傭來的,而是宮裏閑置或者犯了錯的內侍、宮女,依然受著尚衣局的管轄。畢竟是皇家的作坊,管事的都是有品級的女官和內侍。

  此時,一輛馬車悠悠蕩蕩的駛來。馬車的前後左右,都是殿前司禁衛,足有一個指揮,盔明甲亮,刀槍林立,戒備森嚴。軍營的門前早就等著一幫內侍、女官,站在太陽底下,一個個曬得臉發紅,汗流浹背。於飛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著這個陣勢很是無奈。

  能被允許出宮,已是皇後破例求了皇帝才被恩準。再多的保護,對趙禎來說也嫌不夠,生怕於飛有個什麽意外。所以於飛出宮的陣勢就有些大了。

  禁衛更是提起萬倍的小心,一路提心吊膽。沒辦法,皇帝說了狠話,小皇子要是有個差池,他們一個個就等著掉腦袋吧。

  進了軍營,於飛被抱下了馬車。一通繁瑣的禮儀之後,才進了一間作坊。這裏就是於飛目的地。屋子裏一多半的地方都被壇子堆滿,一層層的摞了老高,大概估算下,怎麽也有千壇。

  和於飛同來的還有一人,曹皇後的娘家弟弟,國舅曹佾。此時曹佾看著滿屋的壇子,眼睛放光,那一壇壇裝的可都是金子。他心裏真是充滿了感慨,一個幾歲的孩子,這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一動就是一個點子,而且還是賺大錢的點子。簡直匪夷所思。

  豬油皂化後的廢渣,並沒有被扔掉,而是有更大的用處。

  當初製出肥皂之時,於飛就對曹皇後說出了後續的計劃。香皂的利潤肯定會引來覬覦,雖是皇家也壓不住悠悠眾口。所以,他出了個主意,把配方高價賣了。而且不是賣給一家,而是一路賣一家,收取技術轉讓費。以平息朝堂上反對的聲音。

  豬油皂化後的廢渣,還能提取出更有價值的甘油。當初製作的簡易過濾器,就是為此準備的。

  當著皇後的麵,於飛又演示了一遍肥皂的製作過程。去除了堿性沉澱物的甘油甜水泛著淡淡黃色,腥臭味兒極重,熏得身邊眾人直捂鼻子,躲開於飛遠遠的看著。

  指揮著內侍,把甘油甜水倒進過濾的壇子。稍一會兒,壇底流出清亮的水流。這就是於飛賺錢大計中關鍵的東西了。

  世麵上有很多的果酒,但這個時代釀造的果酒,不僅渾濁,還帶著苦味兒,隻有窮苦人才會買回家飲用。

  有著後世經驗的於飛卻很清楚,甘油可以去除果酒的苦味兒,而且,因為甘油的甜味兒,還能大大提升果酒的口感,是最佳的果酒添加劑。

  隻要去除了果酒的苦味兒,再把酒液過濾澄清,清甜可口、清澈透亮的果酒,在全民好酒的年代,銷量還需要發愁嗎?

  隨後皇後就派人找來五六種各樣的果酒,用於飛所說的法子,先用細蘿篩去酒中雜質,再通過簡單的蒸餾器,對果酒進行蒸餾提純。酒液被加熱,順著鍋蓋上得銅管上升,銅管進入一個水池,使水蒸氣冷凝,再順著銅管流出,就成了純淨清亮的美酒。

  蒸餾後的果酒度數略有上升,果味更加濃鬱。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甘油進行勾兌,經過幾次試驗,找到最佳口感,算是完成了新果酒的研發。一套流程,自有皇後身邊的女官學習記錄,用於日後新果酒的製作。

  皇帝皇後很難得的共進晚餐,一起品嚐新製的果酒。酒液清澈,口味微甜,散發著果子的清香。皇帝胃口大開,讚不絕口。飯後來了興趣,親筆題了三個字,作為新酒的名字玉堂春。

  玉堂春的發賣,皇帝交給了曹家。曹家負責收購市麵兒上得果酒,還有新果酒的發賣,占三成利,餘下七成歸皇家。皇後知道,這是皇帝要照顧曹家,立即謝恩。

  於飛和曹佾現在麵對的,就是整整千壇的甘油。這個作坊,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製作香皂,另一部分則利用廢渣提取甘油。提取甘油的作坊被皇城司派人值守,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殿下。”曹佾恭恭敬敬的叫道,他現在可不敢小看這個小不點,皇帝皇後挨個的耳提麵命,囑咐他要和於飛處好關係,一應要求充分滿足。他怎麽還能不知道這位小爺的分量。“東京市麵兒上得果酒,基本全都收上來了,沒用幾個錢。有了這些甘油,兩天之內,絕對可以兌出萬壇玉堂春。不會耽誤皇後娘娘的夜宴。”

  “多謝舅舅了。”於飛雖不是皇後親生,但名份上確是母子。他還不到曹佾的腰高,看著曹佾彎腰講話的樣子太累,說道,“我還年幼,舅舅不用這樣多禮。日後要借重舅舅的地方還很多,倒是我要先謝過舅舅了。”

  “殿下有事盡管差遣。”曹佾立刻眉開眼笑。

  兩日後,皇後懿旨,邀請京中文武官員的家眷入宮飲宴。當然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宮,而是有品級的外命婦。說是飲宴,但風聲早就傳開,都知道宴席隻是幌子,真正的大戲是香皂的配方和各路發賣權。

  不同的是,深宅大院裏的婦人,這次卻是站在了前台,代表自家去爭奪利益。

  京中的商號早在風聲剛傳出之時,就開始了行動。合縱連橫、明爭暗鬥,劃分地域、利益斡旋,毫不次於一場大戰。

  誰都想得到繁華富裕的地域,但富裕的地界就那麽多。舍不得香皂的利益,那就隻能參與爭搶了。價高者得,誰都明白。

  精明的商人早把其中的利益,算的明明白白,五十萬貫的發賣權看上去很多,可跟收益比起來,那就不值一提了。不能親自去博弈,終是遺憾,隻能仰仗官員們的女眷了。

  一幫女人到了一起,想不熱鬧都不行,況且是進宮飲宴。鶯鶯燕燕,爭奇鬥豔,不下千人,陸續進入皇宮,隨著內侍來到皇家宴客的升平樓。

  升平樓上下兩層,一層闊大,足以容納千人。一般皇家宴客,皇帝皇後以及宰執重臣在二樓,一般的官員在一樓。

  此時樓內早已布置妥當,明燭高燒,映的樓內富麗堂皇,有樂班奏樂,曲調悠揚。兩側一排排的矮幾整齊排列,上百名宮女靠牆站立。每個座位都寫著官員的名字,各自找到坐下。矮幾上放著一個號牌,從一到千寫著數字。

  旁邊的宮人負責解釋號牌的用處,很簡單,一聽就懂。待會兒,會逐個的拍賣各路發賣權,定出一個底價,大家一起叫價,價高者得。每一次舉牌,都可以加價。

  婦人們在家早就習練好了,定了哪個地方,最高出到多少,都心裏有數。隻是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一個個又緊張、又興奮。能參與到家族大事之中,讓他們除了新鮮感,更多的是揚眉吐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