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瞪大眼睛。

  眼眸中，有火堆盈出的火花。

  靜寂的地界，除了幹柴燒的滋滋作響，就沒有其他聲響。

  良久，這唐三藏才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上前幾步，說：“悟空，給為師留點。”

  孫悟空吃的不亦樂乎，聽見唐三藏的聲音，他驀然轉頭，將口中肉食咀嚼入腹中後，一本正經道：“師父，你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能吃肉。”

  “就吃一點，就吃一點……”唐三藏雙眼冒光，說著就撲身過去，準備去奪孫悟空手中的烤肉。

  孫悟空哪裏會讓他得逞，一個閃身，唐三藏就撲了個空，幾個踉蹌，身形不穩險些摔倒，扶住樹幹才緩過來。

  他轉過頭，瞪著孫悟空，說：“你這猢猻，一點都不心疼師父。”

  孫悟空朝著他人畜無害的笑了笑，旋即腳掌一跺，身子輕盈如雲朵，躍上半空，最後穩穩落在樹枝上。

  打了個哈欠，直直向後麵倒去，躺著休息，不一會兒的功法就睡熟了。

  “你這猢猻……”

  唐三藏恨得咬牙切齒，卻是無可奈何。

  他彎下身子，去找地上的骨頭，把眼睛看瞎了，都未曾見到穩點葷腥。

  直到腰身彎疼了，他才扶著腰站起來，指著在參天大樹上休息的孫悟空破口大罵，“你這猢猻，連骨頭都吞了，能不能做個人啊！！！”

  孫悟空早已睡熟，任憑唐三藏如何罵，他都聽不見。

  天陰沉，寒風刮過，唐三藏身子抖了一下，突然對罵人沒了興致，將袈裟攏緊後，就朝著那個簡陋帳篷走去。

  這時，綁在樹上的白馬不知受了什麽驚嚇，嘶叫幾聲，淒厲無比，前蹄猛地抬起，落下的一瞬間，竟是掙脫韁繩，癲狂般四處亂撞。

  唐三藏見著這一幕，並未絲毫畏懼，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清晨，孫悟空悠悠打了個哈欠，醒來時，瞅見和尚在帳篷內休息，一旁的火堆還燃有火星。

  他一個跟頭躍下，穩穩落在和尚麵前。

  感受到動靜，和尚睜開眼眸，不知為何，想起昨日的事情，忽然有些心虛。

  他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笑眯眯的道：“睡的可好？”

  孫悟空點頭，看著他，說：“好。”

  “昨日那宵夜吃的可好？”

  “好。”

  “味道如何？”

  “好。”

  唐三藏尷尬的笑了笑，起身，整理了袈裟，而後將地上擺放整齊的包袱遞給了孫悟空。

  孫悟空手掌一握，那些行李就消失了。

  “白馬呢？”他問。

  唐三藏麵色一僵，一本正經道：“白馬夜裏被賊人偷跑了。”

  說謊時，臉不紅心不跳。

  孫悟空拍了拍唐三藏的肩膀，說：“把嘴上的油擦幹淨點。”

  而後轉身，按照既定路線出發。

  唐三藏尷尬的笑了笑，剛準備用袈裟擦嘴，而後仔細想想，擦在袈裟上也不行，太過明顯了。

  最後，他想到了一個法子。

  用看不見的衣物擦，無非是有點惡心罷了。

  行走了半個時辰，前方見著一處房屋，冒著炊煙，院中還種有許多蔬菜。

  唐三藏見著歡喜極了，急忙跑過去，冷不丁的把院中鋤地的老頭子嚇了一跳。

  “施主，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取經，路過寶地，借宿一宿……”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那老頭子疑惑的看著他，指了指耳朵和嘴巴，而後搖搖頭，示意自己聽不見。

  得，白費功夫了。

  這唐三藏也不見外，推門就進去，小老兒到底還是心善，見唐三藏是個和尚，便將其請入家中，一番忙活後，端來幾盤肉食放在桌案上。

  唐三藏愣住了，說：“我是和尚，和尚不吃肉。”

  這時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嗝，一股淡淡的肉香飄了出來。

  小老兒以為唐三藏不滿意，艱難的比劃半天，最後幹脆放棄交流，直接端起肉食，蠻橫的往唐三藏嘴裏送。

  唐三藏假惺惺的拒絕，最後半推半就的吃完了。

  “師父真厲害，連妖怪的肉都敢吃。”

  孫悟空忽然現身唐三藏身後，涼颼颼的開口道。

  “妖怪？”唐三藏猛地站起身，咻的一下就躲在孫悟空身後，悄咪咪看著幹癟的小老頭，“你是妖怪？”

  孫悟空雙手抱胸，麵無表情的說：“他不是妖怪，我說你吃的是妖怪身上的肉。”

  唐三藏聞言，撇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那沒事了，又不是沒吃過。”

  孫悟空無奈歎氣。

  那小老兒見著會說話的猴子，不僅不害怕，反倒是覺得十分新奇，湊過去，摸著毛茸茸的手臂，一個勁的傻笑。

  “你剛才幹什麽去了？”唐三藏問。

  孫悟空走到外麵，指著天上：“我說我去了趟天宮，你信嗎？”

  唐三藏摸了摸胡須，瞅著手掌，吧唧舔了幾口，抬起頭看著孫悟空說：“信，這有什麽不信。”

  然後，他像喝了假酒似的，開始一個勁的吹。

  “想當年，我摟著嫦娥跳舞，與九耀星君下棋，與三清稱兄道弟，羅天諸神是我的酒友……”

  說到最後，他狐疑的看了孫悟空一眼，說：“你信嗎？”

  孫悟空忍住笑意，點了點頭，“我說信，你敢信嗎？”

  唐三藏正欲說話，突然覺得腹中疼痛難忍，捂著肚子緩緩蹲了下來，麵色蒼白的看向孫悟空，“為師中毒了……”

  孫悟空瞥了唐三藏一眼，“你不是說你吃過妖怪的肉嘛？”

  “為師……為師隻是不想在你麵前丟了麵子，為師……救我……”

  唐三藏說著，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不知生死。

  一陣陰風刮過，吹動孫悟空身上的衣服，透出一種詭異的風姿。

  小老兒看著地上的唐三藏，堆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孫悟空看著小老兒，手掌一握，金箍棒便出現在手中，滔天魔氣以其為中心瞬息磅礴湧出，席卷周遭，頓時天地變色，陰沉烏雲翻滾。

  大有末世之景。

  “大聖，您不認識我了嗎？”

  剛剛還是啞巴的小老兒說話了，下一刻，周遭暗紅色光芒流轉，混沌片刻後，一個腦袋上長著犄角的男子出現，粗壯的胳膊、腿腳皆長滿紅毛，暗沉色的紋路如蛛絲網般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