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來，也與死了沒什麽不同。當然，唯一的區別就是，回來真的會死！”陳玄禮道。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竇懷貞問道。

  陳玄禮拔出了他的刀，扔在竇懷貞麵前，道：“你是宰相，應該也想死得體麵一些！”

  “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夠不死！”竇懷貞自嘲一聲，他將其了陳玄禮的刀，回憶起自己的這一生，也算是風雲幾度。

  一些事情，既然決定了，成功擁有的就是無上榮譽，無上地位，無上權力，而失敗了，也就意味著要付出代價。

  其實做都做了，又有什麽可後悔的呢？竇懷貞將刀往脖子上一抹，就此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皇宮中，李旦還在等著李隆基回來，為太平公主說情，卻是不知道太平公主已經被賜死。

  李隆基當晚並沒有回去，說實話，殺了太平公主，其實心裏麵多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曾經太平公主對他，那是真的很好。

  另外，李旦肯定也會因為這件事情，與自己疏遠的。

  李隆基雖然果決，是九五之尊，但他終究也是個人。

  是人，不論如何去回避七情六欲，存在的，依舊存在。

  “鐵山，你說朕這般做，究竟是對是錯？”李隆基發現，這身邊能說話的人，與往昔並沒有多少變化，依舊隻是江鐵山一人。

  陳玄禮是了得將領，也是自己的心腹，高力士跟自己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能說話的人，卻是極少。

  不單單隻是李隆基，我們尋常人，何嚐不是如此呢？

  在江鐵山的心裏麵，李隆基的性命，比自己的重要多了。

  李隆基問話的時候，縱然說出來的會有些放肆，但江鐵山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來。

  因為江鐵山知曉，這個時候，李隆基最想聽到的是實話。

  “於個人而言，是錯的，於大唐而言，必須如此，因為皇上是天子，一言一行，任何一個舉動，都當以大唐為重！”江鐵山說道。

  李隆基聞言，眼中有幾許滄桑之色，他很喜歡做天子的感覺，但這些時日與李旦相處，心下對親情又多了幾分希冀。

  對於皇家的人來說，親情，絕對是最奢侈的情感。

  “天氣有些悶熱，似乎要下雨了！”李隆基像是在和江鐵山說話，又像是在自語。

  此時他想到了流放嶺南的劉幽求，這位大功臣，是時候該回來了。

  李旦在自己的寢宮，還不知道太平公主已經被處理，左右沒事，也睡不著，便起來走走。

  皇宮之內，最不缺的就是園林綠化，走入林中，四下裏便昏暗起來。

  不知道為何，有的時候，身處昏暗之中，似乎更能讓自己煩躁的心神安寧下來。

  李旦不由暗暗搖頭，也許，他是真的老了。

  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走向死亡，走向昏暗，是最終的結果，也許，這是提前適應，讓自己喜歡起來吧！

  李旦沿著林子走了一會，前麵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假山，遠遠的，便聽得後麵有人在說話。

  “你聽說了嗎？太平公主已經被皇上賜死！”說話的是一個女子，顯然是宮裏麵的宮女。

  “太平公主禍國殃民，死有餘辜，皇上賜死她，這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另一道聲音回答，也是屬於女子，這顯然是兩個宮女。

  李旦的呼吸，一瞬間急促起來：“你們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那兩個宮女回頭一看，見得是李旦，皆是臉色一白，跪在地上叫道：“太上皇恕罪！”

  “說，是什麽地方聽來的謠言！”李旦的聲音裏麵，透發出來一股子難以形容威嚴。這兩個宮女，如何經受得住？

  “太上皇饒命，奴婢沒有造謠，這是事實，下午時候，皇上便讓高公公去了公主府，為了區別，還特地用了四尺白綾，皇宮上下，誰都知道的！”其中一個姑娘哭著說道。

  李旦如遭電擊一般，瞬間像是老去不少，全皇宮都知道，就他一人不知道嗎？

  當夜，李旦出了皇宮，直奔著皇家狩獵場而已，找到了李隆基，他當真怒不可遏：“為什麽？”

  “為了大唐江山！”李隆基歎息一聲。

  李旦徹底呆住，當下他明白，李隆基所說一切，非是玩笑，也並不是在為自己開脫，太平公主對於大唐江山來說，就是一個不確定的因素。

  但不論如何，李旦還是不舒服，他轉身就走，並沒有理會李隆基。

  當然，李旦也明白，李隆基心下也是有愧疚的，不然也不會出來打獵，徹夜不歸。

  轟隆隆！

  一聲雷鳴之聲傳出，天香客棧，正在喝酒的冷蕭，忽然間卻是精神了不少。

  “老天爺發怒，也是一驚一乍的，真嚇死人了！”冷蕭調侃一句。

  恰在這時，阿貢走了過來，坐在冷蕭對麵：“這麽說來，老天爺其實與尋常人沒什區別！”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冷蕭說道。

  阿貢聽得一愣，顯然不知道冷蕭在說什麽。

  這是荀子的《天論》，大體意思就是，天地運行，有自己的規律，不會因為三皇五帝的聖明，和夏桀是暴君，就會有所改變。

  此間說明了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天道無情，但也從另外一方麵說明天道至公。

  “弄點我聽得明白的！”阿貢也喜歡喝酒，雖然喝不過冷蕭，但如今他們是朋友無疑。

  冷蕭笑道：“多讀書！”

  “我又不考狀元！”阿貢覺得沒法子和冷蕭聊下去了，當下他轉身起來，去做店小二去了。

  正當這時，蘇菱來到天香樓，她做到冷蕭旁邊，說道：“要下雨了！”

  “那就下吧！”冷蕭似乎什麽都不在乎。

  雨水，能夠將那些落在地上的血液洗滌幹淨，但卻是洗不掉曆史上留下的痕跡。

  史書上如何改寫，但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就是事實，每一個朝代，都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在光鮮亮麗的表麵下，藏著的卻是不堪入目的東西。

  人，豈非都是活在偽裝隱藏之中？

  蘇菱感知到，冷蕭似乎一些不同。

  太平公主起兵之事，已經公於天下，但蘇菱並不知道冷蕭親自參與了這場大戰，看到了許多皇家的醜事。

  也許，有的時候，醜事多了，便不是醜事了吧？冷蕭忽然想起了玄門。

  轟隆隆！

  又是一道雷鳴之聲傳開，大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