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官司
作者:錢本草也      更新:2021-03-22 08:41      字數:3231
  家裏來客人了。

  張翽連忙穿上皮靴稍微整理一下衣衫發髻,在寧兒的陪同下出門見客。

  來人是一個錦衣青年,是自己的老鄉,也是一個爵爺,不過人家是家傳男爵,這人正是把張翽雜交的良種帶到京城獻給陛下的劉祥道。

  聽張福在耳邊輕輕介紹了他的信息後,張翽哈哈大笑著迎了上去道:“劉兄貴客到臨,小子我未曾遠迎,莫怪莫怪啊,小子我剛到京不久,沒來得及上門答謝劉兄的大恩,失禮失禮啊!”

  對麵走著的劉祥道也哈哈一笑爽朗道:“唉,你我同鄉,我又稍大你幾歲,既然弟你尊我一句兄,為兄怎能計較那些繁文縟節。”

  “哈哈,好,今夜貴客到來,吩咐廚子備上酒菜,容我與劉兄稍訴衷腸!

  劉兄,請!請!”

  劉祥道長得一臉正氣,看起來確實是個清官的樣子,濃眉大眼,麵目沒有那些腐儒的嚴肅,笑起來還是一股子年輕人的陽光之色。

  家裏來了客人,平時不正經的下人們這會兒也規矩了起來,專心的布菜倒酒,兩個侍女嫋嫋婷婷規規矩矩服侍著二人的酒食。

  張翽一個勁兒和劉祥道聊著當年在老家的那些事,尋找著聊天的共同點,企圖引起對方的共鳴,還不時的感謝著劉家的援手。

  劉家與張翽家祖上有交情,劉祥道他老子不忍心看張家村的人個個去當了土匪,這些年一直也幫助了他們不少。

  這次幸虧家裏的老夫人明智,把那穀穗送了幾枝給劉林甫後,老劉家人講究,直接讓劉祥道快馬送到京師,可謂是全力相助了。

  張翽念人家的情,記人家的恩,恰好沒想到劉祥道和自己竟然十分投緣,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他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話也一句一句說著,總算能有個能說知心話的老鄉,張翽把這段時間的苦全都一股腦吐了出來。

  “同壽兄,我張翽在京城幹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何止啊,如雷貫耳啊!今日我來就是父親讓我給你帶句話,讓你不要太過張揚,現在陛下的目光正逐漸從平天下轉移到治天下。

  京城裏的大魚小魚都平靜的像死了一樣,沒人敢亂掀波瀾,你還是不要太過於刺眼才是穩妥之策。”

  “同壽兄,弟弟我苦啊,小弟怎願意,怎敢在京城張揚跋扈?是有人逼著小弟在往前走啊,可我還不知道是誰。

  從我剛剛踏進京城那天起,這一切背後都有人操縱啊,有人要把弟弟我放火上烤啊。”

  “哦,竟有這等事?”

  劉祥道眼色一暗,陷入了沉思。

  “同壽兄,不必過於為小弟擔心,昨日陛下做主,讓小弟拜師於虞世南先生孫思邈先生門下,日後我就要潛心研究學問了,再不摻和京城風雨。”

  “哦,虞秘監答應收你了?好好好!為兄在這先祝賀你了!”

  “好好好,同壽兄,你我二人當再飲一杯!”

  …………

  直到天星冷月皆棋布在空,二人才同塌而眠。

  次日清晨,坊門剛剛打開沒多久,張家的廚子已經按照少爺的吩咐煮了加棗的小米粥盛了上來。

  按照張翽的話來說,有昨夜的酒,必然要配上今晨的粥,人生才能通達長樂,能如烈火燃燒,也能安貧守清才得人生至味嘛。

  田牛二位伯伯要帶著馬三堂劉二一幹人去昨日剛剛買下來的地去,這是他們的職業習慣,李績對張翽還算可以。

  給自己家的地是帶著麥苗的上等田,看來改日還要去單獨拜訪一下,等長輩拜訪自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兒,張翽也做不出來。

  奶奶最近似乎和丫鬟們學了不少種紮辮子的方式,秀兒今天頭上又換了一種發式,看樣子禮製在唐代對小孩也是比較寬容的,有些發式可不是誰都能紮的。

  張二黑最近老實了許多,看來程家來的管教媽媽連著它一塊教訓了,在院子裏某一塊地方成了它專門拉撒的排泄之地。

  張翽端著粥蹲在它麵前禿嚕禿嚕的一邊喝著粥一邊挑逗它,絲毫不顧及旁邊劉祥道目瞪口呆的模樣。

  也算是世家子弟的劉祥道可沒見過一個少爺能這種吃飯法,雖然自己年少時有一段時間非常想嚐試一下這種隨心所欲的事情,可礙於父親大人懸在頭上的家法,還是次次作罷。

  今日沒想到這張家少爺竟然如此瀟灑,蹲坐站立都順其自然,看樣子道法自然這四個字也算有些道理,反正他現在絕對不相信虞世南大人是自己情願收張翽做學生的。

  自己曾有幸見過國子祭酒孔穎達教育皇家子弟的樣子,那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至今猶在腦海,想必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的虞世南也不會得意於收這麽一個徒弟吧。

  張翽滿不在乎,喝完後把碗遞給隨侍的丫鬟,席地而坐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門外來了幾個捕快,說有人狀告自己當街行凶,此時要把凶手緝拿歸案。張翽對著劉祥道尷尬一笑,表示不好意思,小弟昨日剛惹的事,沒想到今日才發酵成型。

  “諸位,打人的是我家兩個家仆,這二惡仆凶狠慣了,我也是屢教不改,今日勞煩諸位同僚拿去處理了吧。

  張福!把老洪老鄧送去衙門,要殺要剮都隨縣令打人處置!”

  張翽從腰間把自己的手牌摘下扔給了張福,隨即又衝著洪鄧兩位做一張自求多福的表情,就任由他們被萬年縣衙的人帶有了。

  此刻的萬年縣衙後堂,青綠色官服的縣令正焦急左右走著,昨天自己的兒子出去買醉被人打的遍體鱗傷,就連子孫根都斷裂了。

  下午排出去的人手就查到了是朝中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新貴子爵張翽張神醫幹的,調查清楚後剛剛上任不久的縣令潘文猶豫了,自己兒子那副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的德行自己知道。

  而且此事絕無看起來那麽簡單,他捫心自問家裏可沒有排出去三十幾位下人跟著少爺出門。

  這是一個局,一個關於自己和張侍郎的局。

  所以潘文並沒有輕舉妄動,就連向來寵愛孫子的老母親給自己施壓自己都沒有動容,做京官最重要的是機警,走錯一步的話可不僅僅會失去官帽,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就在眨眼之間。

  直到昨夜,有人給自己來了一封信,一封讓自己不得不對張家動手的信,信裏沒有致命的誘惑,隻有致命的威脅,話很直白,人,你潘文必須得罪,至於得罪誰,你可以選。

  所以今早府衙大門一開,自己就派捕快就張家拿人裏,潘文很慌張,萬年縣雖然是個縣,可它在京畿之內,天子腳下,這因為獻良種而得封子爵的張家這顆軟柿子,真的有這麽好捏?

  全長安的風吹草動,不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聽到捕快來拿人張翽心裏很明了,昨天就跑老鄧利用僅剩不多的天星衛資源調查清楚了,被自己胖揍了一頓的是萬年縣令潘文的兒子,那些打手留下的痕跡則是江夏王李道宗家的線索。

  張翽清楚的很,這李道宗是個冤大頭,自己還是沒抓到背後那人的尾巴,所以張翽來到長安那麽多天了,隻能被動應付。

  此時的他恨的牙根癢癢,清河張家沒有這麽大實力,清河崔氏沒有動機,可別讓我找到你,不然第三條腿給你打斷!

  這潘文既然選擇今天來找事,肯定是那人又出手了,那麽他必然會留下痕跡,張翽昨日就與洪鄧商量好了。

  讓他倆去當凶手,張福那些爵爺的手牌估計那縣令也不敢怎麽滴,如果那潘文非要連扯自己,憑他的官階還不夠資格審理自己的案子,不說三堂會審,刑部尚書或者大理寺卿親自審理是沒跑了。

  到時候自己如果看到他,張翽絕對能猜到是誰在背後作怪,況且把老洪送過去,張翽也順便看看陛下是否真的舍棄了他這個中心不二的心腹,雖然掉不了腦袋,一場牢獄之災是有了。

  上一次馬三堂說自己與夫人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一行走江湖打扮的女子,丟給了自己十文錢,告訴自己長安西市能賣身做工,求一口飽飯是沒問題的。

  張翽絞盡腦汁也沒想到自己遇見的所有女人中會有此類人物,可能也隻是個侍女罷了,這次如果把尾巴漏出來自己必須抓住他。

  潘文把洪驤與鄧猴子關進了大獄,派捕快來通知明日需要張翽上堂作證,明日午時開堂。

  張翽望著天空又無奈一笑,劉祥道似乎也理解了這同鄉小兄弟的不容易,他決定回家動動關係,看看能不能幫張翽找到這幕後黑手。

  張翽深施一禮,灑脫一笑告訴他莫要亂動,以防打草驚蛇,劉家的恩我張翽承了,日後若是有需要,跨越山海我張翽也要報答,咱們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長安夢久,咱們日後山高水長。

  送走了劉祥道,張翽坐在門檻上,對著天空沉思,吩咐下人準備肉幹,絹匹等禮物,張翽準備去虞世南先生家去拜訪一下,畢竟,自己還欠人家一個拜師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