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月半樓
作者:錢本草也      更新:2021-03-22 08:41      字數:3242
  平康坊門關閉的前一刻,張翽三人衝了進去,數九寒冬,幾個人大口噴吐著熱霧,朝著那零星的光亮走了過去。

  月半樓裏正燈火通明,聽起來何止是熱鬧,簡直是聒噪,張翽想象之中樓上的雅間應該可以容納自己安靜的睡個覺吧。

  自己就是來躲一下,畢竟坑了人,不給人交代也得給自己一個釋懷,張翽的辦法就是眼不見就不是自己做的,即使是,也不能承認。

  門前迎客的媽媽人識程懷亮,上次來剛剛叫了一個女姬陪酒就被他爹程咬金逮住一腳踹了出去,連那胸前晃動的香軟之物都沒來得及摸一把,可惜可惜。

  既然是盧國公家的少爺招待起來便是熱情些,即使身後的兩個少年自己從未見過。

  “哎呦,程家小少爺,您可來了,這次您放心玩,妾身保證國公爺來了也找不到您!”

  媽媽說大也不大,年紀三十多歲的樣子,風韻猶存,這類人幾乎都是腦子好,會說話,才從妓女轉行做了妓女經紀人。

  “給我們兄弟三人樓上來一雅間,安靜些,姑娘你撿些有姿色的送過來吧,對了,紅月兒今天會不會獻唱一曲?”

  程懷亮果然是輕車熟路,後麵張翽與尉遲寶琳就一聲不吭等著程大少安排。

  “放心吧我的少爺,咱們這的姑娘,我敢保證您出了咱們半月樓,全長安都找不到這等姿色的姑娘,都是上等啊!”

  風韻老鴇邊自豪的打包票,一邊還衝著張翽三人拋媚眼,胸前蕩漾的春色,低頭可視。

  尉遲寶琳倒是被這在春樓裏接觸的第一個女人給迷住了一般,這貨已經眼神迷離,嘴角流口水了。

  張翽知道再不製止他,就該尿褲子了,所以他一腳踩在了尉遲寶琳腳上,後者發出了沉悶的一聲“啊”後,眼神清醒了些。

  “這位媽媽我看姿色就可以,要不要親自上樓陪我這兄弟一番,看起來他對你頗感興趣呢”。

  張翽一臉淫笑,對著豔婦調戲起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妓女嘛,就得說騷話。

  尉遲寶琳這個悶騷貨要麽是沒出息,要麽是有戀母情結的變態,看他一臉向往的樣子,恐怕是把張翽的話當真了。

  “妾身人老色衰,怕是抵不住小貴人生龍活虎的折騰了,不過若是貴人出手闊綽,妾身就是親自給小貴人暖床又如何,就是怕貴人嫌棄我枯草喂了嫩口呢”。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馬還是老的滑,這婦人的話既不拒絕又不接受的,再說下去就有點不懂事了,程懷亮張翽二人推著尉遲寶琳就趕緊上樓了。

  大冬天青樓待客也沒有新鮮水果,不過這裏的幹果蜜餞還是有不少,反正已經在尉遲家吃羊肉都快吃飽了,張翽來這裏的目的純屬是好奇古代青樓到底什麽樣而已。

  與後世電視裏演的差不多,妓女臉塗白粉,麵染額黃,腮抹燕支,頭盤發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胖,不過也確實比後世那些變態減肥女子豐美了許多。

  張翽想象他們穿上牛仔褲的樣子,應該不比後世加了美顏的美女差。

  出乎意外,這裏竟然有齊州魯酒,這是一種高粱糜子酒,能有二十度左右,是大唐最高度數的酒之一了。

  房間裏一共進來了三位美女,先是表演了樂器,後又跳了一支舞,舞蹈正常,沒有想象中的搔首弄姿,甚至比後世的一些舞種還清淡些。

  可旁邊這倆沒見過女人的二貨已經麵紅耳赤了,下一步估計要離開這個房間另尋一間去被窩裏去訴衷腸去了。

  此刻尉遲寶琳在那妓女的誘導下已經把手伸進了年紀不大的女人領口,程懷亮一就直盯著自己身邊的女人傻笑,仿佛下一刻就要抱起來衝出去一樣。

  張翽還好,就讓自己身邊的女孩給斟酒而已,這點誘惑對於見慣了美女的張翽來說就不算個事,後世女人對男人的誘惑可不止步於人人會舞蹈了,牛仔褲裏套絲襪張翽都見過。

  何況眼前的女人隻是時不時的露一些關鍵部分的肉而已呢,張翽並不是很感冒,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對自己失去了自信一般,麵色難看,還要裝作開心。

  “小娘叫什麽名字?”張翽盡量屏蔽已經失態了的程懷亮尉遲寶琳二人,與小姑娘交談起來。

  “妾身叫杏兒,公子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喜歡杏兒?”看到張翽主動交談,叫杏兒的女妓話音裏略帶委屈,臉色嬌豔欲滴。

  “哈哈,並沒有,杏兒長得貌美如仙,是個男人都會喜歡的,少爺我今日有些心事兒,冷落了杏兒姑娘,是我大意了,來來來,陪少爺喝一杯。”

  張翽強製讓腦袋不再思考,美人臥膝,當及時行樂才是。

  拿起酒杯,與杏兒幹了幾杯,旁邊程懷亮與尉遲寶琳已經不見了蹤影,估計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去了。

  張翽對他們的健康還是有些擔心,封建青樓裏對女性的身體管理嚴格,沐浴洗漱之外還有一套輪流接客製度,墮胎補助什麽的,這些都讓張翽為之驚訝。

  每當一種工作形成產業之後就會有職業和專業從業人員,他們自有一套保護自己和客人的行業規則,可張翽還是說不準他們這獲得花柳病的幾率。

  張翽是不會輕易的讓自己淪陷在女人福氣上的,妓女,更不行,他可是有愛情理想的人,怎麽可以這麽輕易交代了這麽多年的童子身。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害怕得病,男人,不都是一個德行麽。

  門外嘈雜的聲音更大了,似乎是這裏的花魁出來獻唱了,張翽決定去看看,幾杯酒下去杏兒臉色多了兩片紅暈,眼神也有點渙散,張翽輕歎一聲,這姑娘畢竟也不算多大,一會趕緊放她睡個好覺。

  張翽起身往門外走去,杏兒體貼的挽住他的手臂,弱柳依風,張翽沒有因為感覺不適推開她,他知道那樣對她是一種不小的心裏傷害。

  樓下大廳中央搭建起了唱台,一帶麵紗插金釵景致首飾的姑娘在撫琴,姑娘長得很白,玉臂纖指輕輕撥動著琴弦。

  那就是紅月兒,看起來很冷豔,連旁邊站著的侍女臉上都帶有驕傲的神情。

  這一曲,紅綃春彩不知數,台下的男粉絲大多數文人墨客,都想著那紅月兒能多看自己一眼,萬一得美人另眼,今夜豈不是能與她共度春宵了?

  張翽知道這就是台下所有男人的一個夢,一個即使破滅了也不會失望的夢,這叫紅月的高級妓女絕對摸透了男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心理。

  一曲彈畢,那冷豔女神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回了樓上房間,張翽在二樓憑欄觀看,下麵老鴇講述著十貫錢附一首詩敲門的價格,最終今夜誰得月兒姑娘青睞,還是要看詩決定。

  看到這張翽打算找個房間睡覺去,自己沒興趣摻和這些千金博一笑的故事,正好看杏兒也困了,不去各睡各的,畢竟,明日還有明日要做的事呢。

  旁邊屋門一下被打開了,衣衫不整,喝的大醉的程懷亮從裏麵被同樣衣衫不整的一個妓女攙扶出來,類似的事情在青樓時有發生,大家沒人關心。

  隻是程懷亮衝著樓下老鴇大喝一聲道:“老子要賦詩!今天爺高興,必須見見那花魁紅月的真容!”

  台下傳來一陣陣哄堂大笑,有認識程懷亮的,從不知老程家人會吟什麽詩。

  “安靜!安靜!且聽我吟來!”程懷亮思索一下,便隨口吐詩一首。

  “半月之下半月樓,半月樓中姑娘求

  今日有錢十萬貫,不敵老程詩一首!”

  眾人寂靜。

  隨後又是一陣的哄堂大笑,有人還叫喊道:“妙哉妙哉!這就是你老程家的最高水平了吧!哈哈哈!就這,也想獨得美色?你做夢去吧!”

  “這詩怎麽了!這詩是我聽到最好的詩了!不比你們佶屈聱牙那狗屁不通的文字好?”旁邊門裏出來了尉遲寶琳與自己兄弟壯膽氣。

  下麵回喊:“你們一介粗人懂個屁,那叫韻律!”

  “那你們作一首給老子聽聽是個什麽屎屁韻律!”尉遲寶琳有些惱怒。

  樓下眾人有起哄的,從後麵推擠出來一麵白秀美的二十多歲男子道:“稚圭兄,你向來出口成章,被稱為詩壇妙手,你這一首讓這匹夫看看,什麽叫詩!”

  剛剛補為並州參軍的張文瓘無奈一笑道:“詩道自在我等心胸,何必與人鬥詩顯自己才能,諸位稍安勿躁吧”。

  張翽眼神一愣,看著樓下那清河張氏的大公子也並非窮凶極惡過狡詐陰險之輩,難道自己猜測錯了?不是清河張氏對自己家苦苦相逼?

  隻見那張文瓘大袖一揮對著老鴇拱手道:“小生這裏日前寫了一首,是準備給紅月姑娘的,還望媽媽代勞”。

  下麵又炸了鍋:“既然稚圭兄已有大作,媽媽何不讀來看看?讓諸位同儕聽聽雅音,也給某些不識之輩開開眼!”

  老鴇看著台下熱烈的氣氛,抬頭看看張文瓘,見後者默默點頭,也就拿起來手中的十色小箋,朗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