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太監頭頭宣讀的聖旨意思張翽大概聽懂了，是讓自己進宮一趟。

  看來李老二已經迫不及待了，去就去，張翽是從五品官員，丫鬟們先伺候著穿上複雜的官服，衣服鞋子發髻都得合製。

  一切準備好之後，被各種條帶絲絛五花大綁的張翽才隨著那個叫劉喜兒的老太監頭子出發了。

  “張爵爺少年封爵，年少有為，真是前途無量啊”劉喜兒不愧是伺候皇帝的人，見人說人話這一套還是手拿把掐的。

  “承蒙陛下厚愛，在下少年當爵也是如履薄冰，跟劉總管實話說，小子在偌大的朝堂誠惶誠恐啊。

  爵位再高，也不如陛下一句喜歡，您久伴君旁，能深受皇寵，小子也是恩寵不及難以望公公項背啊。

  日後有幸如陛下提及，還望公公替小子多多美言幾句才是。”

  張翽自然懂得那些電視劇裏都演過的道理，剛剛自己更換官服時已經讓奶奶把老程給自己的一塊美玉送給這老小子了。

  希望這劉公公是一個不錯的人吧，其實不用送禮並不是希望他給自己做什麽，隻是保證他不在背後陰自己就夠了。

  這估計也是曆朝大臣喜歡打點公公的原因吧，這一點非常不好，可宰相門前七品官，這是千古不動的道理。

  哎，太難了，張翽在後世最煩的就是人際交往，沒想到來到了唐朝還免不了一場互吹互捧，在後世不融入他們也許就是丟工作的事兒，在這裏一不小心就是滿門抄斬。

  “嗬嗬，看樣子小爵爺雖然年紀輕輕，卻深諳為官之道啊，爵爺放心，咱家不是那愛嚼舌根之人，陛下二十年恩寵，咱家的為臣之道便是多聽少說四字而已，咳……咳……”

  劉喜兒捂住嘴一個勁咳嗽，還吐了手絹裏一口黃痰，被張翽無禮的捕捉到了，這下機會可是來了，還給老子說清正廉潔那一套，看我這下還拿不住你？

  “聽公公咳聲嘶力，喉中有痰，莫不是最近著了風寒？還是有些五髒有內火？

  小子不才，兒時得遇名師，對醫一道略有涉及，如果公公信任，在下可寫一方，與公公一試。”

  張翽說這個話自信滿滿，因為黃綠色痰大概率是革蘭氏陽性菌感染，還有化膿的可能。

  這不是幾副草藥能治療的，張翽恰好身上備著初代頭孢，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分他兩粒又如何？

  “哎呦，瞧我這腦子，隻記得小爵爺的官品，卻忘了小爵爺還是京城傳揚開了的神醫啊，我確實是感了風寒，太醫們給開了草藥，可是這五六天過去了，還是不見好，咳……爵爺有好辦法？”

  剛剛還一副不近人情的劉喜兒突然溫和了起來。

  張翽從懷裏掏出來一板十二片頭孢，恭敬遞了過去，告訴他早晚各服一粒，藥盡病除。

  這次收了禮的劉喜兒可是態度大好，一遍給張翽介紹著長安城，一若隱若現的與張翽透露著皇帝的隱私。

  朱雀大街的盡頭就是皇城的城門承天門，進了承天門往裏麵走去就是太極殿，過去太極殿是兩儀殿，兩儀殿就是帝寢了。

  張翽現在就被帶到了兩儀殿附近，可看劉喜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張翽實在是不敢再走了，兩儀殿平時也是朝臣議政的地方。

  可是張翽眼前的這條被稱為永巷的橫街他是真的不敢跨過去，永巷的北麵是後寢，是皇後妃子居住的地方，是禁區，被稱為外臣永不越過之巷。

  “陛下有命，詔莘縣縣子張翽甘露殿見駕！”劉喜兒看出了張翽的躊躇，又對著守衛們喊了一句聖喻。

  其實都認識，劉大總管帶個小子進甘露殿還是沒人會阻攔的，喊這麽一句主要是為了穩定一下張翽的情緒。

  此時的張翽還是很緊張的，眼睛不敢左右亂看，隻餘光裏出現的守衛數量就把他嚇的不輕。

  他不僅內心裏感歎一句，還是人家皇宮裏有規矩，偌大的皇宮連宮女下人的走路聲音都聽不到，這套規則要是放在後世的商場公交車該多麽好。

  誰亂嚷嚷無序一鞭子抽在身上，保準有效果，人那，還得管理，看來古代的秩序也不全是缺點和糟粕嘛。

  到了甘露殿門外，自己被留在一角落等著，劉喜兒進皇宮稟報去了。

  張翽看一旁無人也就稍微左右打量打量朱紅鎏金的門牆，高飛的簷牙，嚴肅大氣的立柱，精美的雲紋龍鳳山水，這皇家的氣派威嚴，至少有一半，是建築格式在起作用。

  不一會，從裏麵傳出他尖銳的聲音：“宣莘縣縣子張翽覲見！”

  張翽跨過門檻輕快小趨低著頭趕到了帝王麵前，沒敢抬頭，餘光看到了劉喜的位置，感覺差不多了就趕緊磕頭下拜道：“末將張翽，參加陛下！”

  因為自己身上隻有一個校尉郎的武官職，所以也隻能這麽說了。

  龍座上的人站了起來，張翽隻聽宮殿裏的傳來威嚴的聲音還伴隨著宮殿的增音效果：“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張翽並沒有矯情說不敢，那樣太麻煩了，一國的至尊想要看你還會在乎禮製？

  張翽直接閉上眼抬起頭，你要看就看個夠吧，老子反正沒有和你對眼直視，沒有刺王殺駕的嫌疑。

  “哈哈哈，朕允你視朕，恕你無罪！”大殿上李老二的笑聲越爽朗張翽的心情就越緊張，他能怎樣，隻能緩緩睜開眼睛。

  李老二確實挺帥的，他麵如刀削，濃眉大眼，身材偉岸，胡子還不長，確實是一代帝王風範。

  “良種是你培育的？精鐵是你煉出來的？程懷亮是你治好的？”李世民看著這個年輕人不可思議道。

  張翽也隻能點頭稱是，心想這不是廢話麽。

  “哈哈哈，好，朕又得一少年英才。不過你小子太瘦弱了，朕現在考慮是讓你去太醫署做一個太醫，還是去將作監給朕打造兵器，或者去統領朕的那些不爭氣的禦廚？”

  張翽聽到這些話心裏就開始大罵起來，老陰貨，這個老陰貨，你咋想的小爺能不知道？

  讓老子自己提出來想要個什麽官職，然後拿住老子的同時，也洞察了老子的目的。

  “末將一切由陛下定奪！”

  “好小子，朕可是給你提個醒，你剛到京，恐怕還不知道吧？現在我這太醫署雖然都是末等官員，可裏麵的大醫們都想盡了辦法給朕進言讓你去太醫署做官。

  朕明白，他們不為別的，就是想從你口中套出醫家的仙方來，還有我那少府監將作監也覬覦你手裏的營造法式。

  司農寺那群吃幹飯的也希望你任個職，朕考慮吧，你去工部吧，當個工部侍郎，四品官這樣誰都用不到你，誰也都能用到你，挺好。

  還有，皇後說有機會想見見你，朕的十七妹館陶公主也對你有很大的興趣，至於朕的兒子，你們都是年輕人隨你們去吧，不過朕建議你最好別接觸他們。

  今晨聽說你打了崔宣慶和李景仁，估計他們會找事，朕不會幫你壓下去，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至於清河張氏也需要你自己解決，朕看你年少，家裏就自己一個男子，給你提個醒，莫要辜負朕的苦心。

  哦，對了，洪驤武藝還行，你先留著用吧，好了，今天叫你來主要是為了看看你，現在，朕很滿意，你退下吧！”

  張翽隻覺得頭皮發麻，很多事情又從新在自己腦海裏翻湧，捋不出個頭緒。

  他剛剛轉身離去的時候，背後又傳來那讓人難以揣測的聲音：“哎，對了，聽說你有個三湘五嶺間的神仙師父？

  ……哈哈哈，走吧，走吧”。

  走出宮城的時候張翽的衣服已經已經濕透了，他沒想到，這皇帝說話的節奏，語氣，怎麽那麽瘮人，完全一副我已經把你琢磨透了，現在就看你怎麽選擇了的感覺。

  洪驤帶著一匹馬車在宮門外侯著，此時的大胡子頭戴一氈帽，腰間挎一長刀，見爵爺從宮裏出來趕緊迎了過去道：“怎麽樣，少爺，陛下賞沒賞？”

  “老洪啊，別打趣你家少爺了行不，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賞了一四品工部侍郎，可沒說賞錢啊，看來還得咱們自己掙。

  老洪，明日你給我貼出告示去，少爺要賣藥方，傷寒大頭瘟藥方一劑，五遲腎陰虧虛症方一劑，癰瘍腫毒症方一劑，一方百貫，童叟無欺”

  張翽坐在馬車上得意的很，賺錢之路，正式開啟，在大唐的美好生活也應該快到了吧。

  洪驤看著得意洋洋的少爺心想這莫不是個傻貨，有寶貝仙方難道不應該壓在箱子裏麵當傳家寶？

  京城這麽多傳承百年的醫家大宗，哪一個舍得拿出來一紙方藥與別家共享？

  這秘方一般都是作為家傳絕學，吃好幾輩子的，少爺為了眼前的利益竟然說賣就賣了？

  馬車緩緩向家的方向駛去，朱雀大街上隱藏在處的一些人看到了是洪驤趕馬車，悄悄如潮水般退去。

  洪驤可是一個殺星，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腰間的刀下有多少人頭滾落，誰都不清楚。

  但是長安的惡少年們都曾記得，洪驤老母親去世的那天夜裏，大唐的夜色下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人，坊間惡男子，最怕老洪驤，這句話也正是那時候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