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鐵柱福貴還是二蛋?
作者:
錢本草也 更新:2021-03-10 08:22 字數:3321
河邊有圓潤的卵石,陽光透過的水波不時的淹沒它們又緩緩退去,草葉上最後一滴雨水被太陽無情的蒸發去,隻留下一點泥痕。
微風一吹,背後的樹林裏又重新嘩啦嘩啦起來。最後張翽還是把黑犬給埋葬了,而小野豬不出意料的成了他肚中的飽餐。
為了避免飽腹之後突然襲來精神的巨大空虛,張翽又開始了手裏幹草為自己建造營地的活動。
在荒原獨自生存最大的體會就是累,以至於張翽現在覺得自己如果把手裏的草放在枕後自己就會立刻睡著,如果不是怕被野豬拱死在睡夢裏,張翽早就去雲端與家人團聚去了。
把需要的幹草,重新擺在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讓它們再吸收夕陽的最後一絲溫暖。
勞動雖然讓人筋疲力盡,卻也讓人更能體會休息的快樂,找到一合適的位置,把足夠一夜的柴堆積在旁邊。
自己睡的幹草與篝火之間張翽用土設置了足夠寬的隔斷帶,愛護生命是張翽人生主旨的第一指向。
火光撲閃著映在他臉上,天幕如深藍的緞子,銀河似閃爍的練子,繁星明亮的如一顆顆寶石,沒有水泥鋼筋的遮擋,深吸一口氣都舒服的不得了。
張翽添幾根新柴,碰出來大片的火花,發出“刺啦啦”的聲音,添了這次柴,自己終於可以躺下了,希望明天能到人類居住區,然後在這片土地上積累資源,看看是否有希望找到回家的路……
“嗚……嗚……”
張翽騰的一下坐起來,雖說從來也沒有進行過野外生存的訓練,可機體本能的反應還是靈敏的。
“嗚……嗚……”細弱的聲音又從白日裏那場大戰附近的地方傳來。
張翽從火堆裏抽出一根未燃盡的柴火,壯著膽子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了過去,半夜的微風還真是涼快。
走出自己選擇那片最茂密的草叢自己才發覺,如果不是自己的火燒的足夠旺,就這下半夜潮濕的地氣上升,自己的小身子骨也受不了。
多次試探以後發現附近沒有什麽大型野獸,也沒有荒墳舊塚,張翽這才隨著聲音一直來到白日裏黑犬竄出的那個坡下。
用火把撥開一看就是被有意堆積的雜草後,發現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
“二師兄是個母的,哮天犬竟然也是個母的!這狗崽太小了,估計那場大戰它並沒有看到,這會兒餓醒了身邊沒有媽媽,開始呼喚起來,也是個可憐的。
哎,那你以後就跟著我混吧,說起來我啊,身世可比你慘多了,幸虧你這牙長出來了,不然老大我還得嚼碎了食物喂你,多惡心啊。
也幸虧你可憐巴巴望著我,而不是齜牙咧嘴凶我,要不然我說不定一棍子把你打暈了。
還好我並沒有吃了你那同樣可憐的母親,不然以後你知道了可不得恨我?
你說你叫福貴還是旺財?叫鐵柱還是二蛋?
總不能叫哮天吧?哮天這個名字的話他們會笑話我的,太俗了,是個狗狗都想叫哮天,不好不好。
不然還是叫二黑吧,二黑這個名字我給你說可是大有來頭,張二黑,隨我的姓,嘖嘖,張二黑,哈哈,大氣!
喂,你為啥蹬我,張二黑,不錯不錯,學問大了”。
張翽第一次見到了能一訴衷腸的傾訴對象,恨不得把所有能說的話都說給它聽,就這樣絮絮叨叨一直到天快亮了,柴化成一捧白灰,才昏昏又睡過去。
中午的陽光又變得熾熱,剛被熱醒的張翽抱著昨夜裏新在自己這裏拜了山頭的第一馬仔張二黑躲在了一棵大槐樹下。
剛剛在溪水邊兩兄弟喝足了水後,現在他正在撕著昨日剩下的豬腿,說起來這是它母親的功勞,讓它吃一份,不過分。
槐角散落了一地,把樹下的草清理清理,能稍微避避暑氣,把張二黑放到身旁,看著斑駁的樹影,又是一場好夢。
雖然它還小的很,可自從它出現了張翽心裏得到了莫大安慰,睡覺也變得有了自信和安全感,以至於不遠處路過了兩對人馬,自己都沒有聽到。
一直到氣溫比正午時分低了些,張翽從新收拾收拾行囊,再次出發,走的快的時候他抱著張二黑,慢的時候就一人一狗,一前一後,在夕陽映照下,自成一道風景。
地麵上發現了一些“饃饃灰”,這東西的學名叫馬勃,是下雨以後才會長出來的菌物中藥,剛長出來時候像白麵饅頭,又白又圓,過一兩天自然變老,最後隻剩一層外殼,裏麵的菌肉變成一些灰綠色粉物,塗在傷口上,止血效果非常好。
大雨之後的衍生物可不止這些散落在地上的中藥,還有枯枝上的木耳,和地上張翽不敢吃的蘑菇,一並收在行囊裏,這可是好東西。
天色向晚,張翽站在一條馳道旁對著一棵大樹哇哇大哭,旁邊被強行賜名張二黑的小狗,抬著頭看著不知所謂卻熱淚盈眶的張翽一臉茫然。
它四條小腿前走兩步又迅速後退回去,好像並不明白這主人在發什麽瘋,想幫他又不知道怎麽幫的意思。
大樹下被大雨衝刷出了一片凹陷,一角銀色從凹陷裏漏出來,十分耀眼。
終於找到了這個能讓自己在這裏安身立命的寶貝了。
張翽又摟著銀色箱子依著樹淚流滿麵的撫摸起來,他看箱子眼神就像看上輩子暗戀的女神一般,時而溫柔,時而渴望。
打開箱子張翽再次為後世的科技發展感到自豪,藥箱的外麵已經破舊不堪,可裏麵依然嶄新如故,一滴水都沒有流進去。
自己視為寶貝的藥物也都在,除了藥物以外還有一把鑷子,一把手術刀……
“哈哈……嗬嗬……嘿嘿”張翽在傻笑。
自己是個大夫,自己如果在唐朝做個大夫,那必定是國醫的存在啊。
終於有了吃飯的家夥事兒,下一步就是毛遂自薦,自己在大唐的輝煌人生就要開始啦!
“二黑啊,你小子命真好,你小子遇見我算是祖上積德了。
你知道啥叫紅燒肉不?你知道什麽是醬排骨不?
哎,你不懂,從你茫然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你是個low貨,土狗!
等著吧,等老大去太醫署當官兒去,再不濟也得去尚藥局吧!”
曠野上,一人對著一犬低頭滔滔不絕。
黃土路上的車轍表示自己馬上就要遇到人了,路邊的野地也慢慢變成了耕地。
雖然在張翽眼裏這些地根本就是屬於半開墾狀態,但也確實被種上了穀子。
雖然那也叫做粟的植物在張翽眼裏,實在瘦弱貧瘠,根本和後世自己家種的半點可比性都沒有,但他還是開心的不知所措。
張翽讀過曆史,知道唐初在剛剛經過了“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處煙塵,七十二家盜賊”以後民生凋敝,物質絕對匱乏,餓殍遍野也在張翽的想象之中。
尤其是自己所在的位置,且不說最先反隋的王薄、宋金剛之類都是在這附近,就說最後被破滅的竇建德劉黑闥魏刀兒也都是山東豪強。
隋末的反王除了關隴集團剩下的大部分出自河北山東地區,可見這地區的各行業各階級受到的破壞有多麽嚴重,不能說十人九盜,就單單是被唐朝打敗的這些流寇,就嚇得此刻的張翽顫顫巍巍。
一人一狗還是壯著膽子,想著觸目可及的破舊鄉村走去,唐製鄉村的組織形式如果張翽沒記錯應該是四戶為鄰,五鄰為裏,五裏為鄉?
可他眼裏怎麽也看不出來這散落村戶是像是人住的地方,茅草為蓬,泥草作牆,連片瓦都沒有,道路無人,一片死寂。
豔陽之下,村口的一盤磨獨自突兀的躺在那,應該是前代青石砌成的一口水井也在一旁無聲沉睡,張翽伸手撩了些井水喝,確實比溪水好喝不少,水井不深,所以根本不用怕有人從背後把自己推下去。
唐代的水位很淺,估計往下挖個半人深就能出水,雖然尋找水脈是個本事活,可抵不住這裏遍地是水脈啊。
井口長滿了青苔,給二黑兄弟捧了一些水,被它迅速用舌頭給舐了去。
正想再來一捧,張翽便聽到遠處道路上傳來的交談聲,抬頭看去是兩個老者,看樣子是從地裏幹農活回來了。
兩位老者身著粗麻褲,上身不是張翽想象中的長袍,而是一件半袖汗衫,頭上高挽了發髻,木質的未經工藝的簪子插在中間,手裏還拿著一木一鐵製的像耙和鋤的農具。
張翽上前拱手問道:“敢問兩位長者此間是何方地界?此時又是何等年月?”
其中一跛腳的拿著鋤頭老者回答道:“俺們這吧,之前屬於莘亭縣,現在吧,又屬於魏州莘縣。
哎,現在可是貞觀元年,前些日子這不新皇剛剛登基,給咱們這免了一年的租稅那。
你這男娃子從哪來啊,聽口音也是咱們這邊人,家裏父母那,怎麽一個人來咱們富裕鄉?”
聽到熟悉的山東口音,張翽總算是碰到了親人,立馬激動道:“小子也是這富裕鄉之人,隻因為兒時鬧反楊,土匪橫行,父母帶我外出逃亡,不料卻……卻一去不複返……嗚嗚……”
張翽聲情並茂涕淚縱橫接著又說“小子這次回來,就是,就是來尋親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