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帝炆書房的燭火亮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帝炆負手立在窗邊，久久不動。

  其實，幾日去清芷榭之前，他原本都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跟她解釋，如何向她承諾，又如何挽回她。

  可是，如今看來，一切似乎都將是徒勞。

  她和他之間，從來都不是一句解釋就可以冰釋前嫌的。

  良久，帝炆苦笑一聲。

  “王青璿，我們兩人，究竟誰是誰的劫？”

  夜空中，這句話，被傳的很遠、很遠……

  王道子拖著疲憊的身子，推開了茅屋的門，一看到那舒服的搖椅眼睛都亮了。

  “誒呦喂，我這老骨頭果然是不行了，不過是去山裏采幾天藥，怎麽就渾身跟散了架一樣。”

  王道子一邊輕捶著自己酸痛的腰和肩膀，一邊吱嗷的叫著。

  “說來這臭丫頭也是，老夫我都不在家這麽多天了，她都沒有發現嗎？”

  一想到王青璿這沒良心的丫頭，王道子就一肚子的委屈。

  這丫頭剛拜師的那一段時間來的的確勤，可之後就有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架勢了。

  而如今這算算日子，她都快有小半個月沒來了。

  “哼，下次這丫頭來了，我定是要好好教訓教訓的。”

  這麽說著，王道子還頗有些神氣的抬了抬下巴。

  “嗬。”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一聲嘲諷的輕嗬聲。

  “誰！”

  原本還懶散的躺在搖椅上的王道子頓時跳了起來，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嗬，還能是誰，如今除了我，還有誰會來見你這臭老頭？”

  黑暗裏，一身黑袍的千麵緩緩走出。

  “是你？”

  王道子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你來幹什麽？怎麽？是覺得老夫我上次給你下的毒還不夠你受的？”

  這話一出，千麵的麵色頓時一變。

  雖說那渾身裹著黑布的樣子讓人看不出絲毫的變化，可是，那周身驟冷的空氣卻也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王道子，你休要得意，我不過是一時中了你的計罷了！你以為你當真能傷了我？”

  “能不能傷了你，不是已經分明了嗎？”

  “你！”

  千麵聽此，頓時氣急。

  瞬間，王道子隻覺得自己周身的空氣都稀薄了不少。

  就在他以為千麵會再一次忍不住出手的時候，可是，奇跡的是，他竟然生生的忍下了這一股子的怒意。

  這巨大的“進步”竟讓他一時還有些錯愕。

  “我跟你多說無益，老東西，我來就是通知你一聲，你那寶貝徒弟就快要死了，如今隻有我能救他。”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心裏誇獎千麵的王道子頓時麵色大變。

  “你說什麽！”

  此時換成了王道子氣急了。

  “你幹的？”

  王道子上前一步，目光狠厲的看向千麵。

  “是，是我幹的，怎麽樣？”

  此時的千麵依舊是桀驁不遜，不屑的抬了抬下巴。

  “這毒是我剛剛研製出來的噬心蠱，而那毒此時已經侵入那丫頭的心肺了，藥石難醫！”

  “你！”

  聽到這話，王道子頓時怒不可遏的捏緊了千麵的衣領，那黑袍的帽子因為這一突如其來的力道，頓時滑-落到了千麵的脖頸處。

  而那一張蒼老滿是傷疤的臉便清晰可見的暴露在了空氣中。

  這樣的一張臉，配上那滄桑沙啞的嗓音，倒是徒生了一絲的詭異。

  “千麵，我知曉你向來桀驁，可我沒有想到，你如今竟是連無辜的人也要牽扯進來！”

  王道子的手微微顫-抖，看向千麵的目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她可不無辜呢。師兄，你說呢？”

  這話一出，王道子的麵色頓時一白，手下的力道也是倏地一鬆。

  “你，你想說什麽？”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王道子就像是被人撤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癱坐到了一旁，了無生氣的垂著頭。

  “我不想說什麽。”

  看著如此毫無生氣的王道子，千麵竟覺得沒來由的煩躁。

  “我此時還不想讓這個丫頭死，如今隻有帶她回蠻南才能救她，如何抉擇，全在你。”

  千麵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伸手將那黑袍的帽子重新套在了頭上。

  “師兄，希望您這一次，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說罷，千麵簌簌的笑聲再次傳來，那笑聲依舊是那般的刺耳，那般的詭異。

  就在他的腳步要踏出屋門的時候，王道子虛弱滄桑的嗓音自他身後響起。

  “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是，你卻不能對她出手啊！她會恨你的！”

  “恨？”

  千麵聽此，卻是冷笑。

  “恨就恨吧，這個世界上恨我千麵的人多了去了，還少她這一個嗎？”

  說罷，千麵毫不猶豫的抬步離開，隻是那背影，卻顯得孤寂了不少。

  王道子抬眸，那蒼老的眸子變的格外的渾濁。

  “如今，你當真是不在乎了嗎？”

  說罷，王道子閉上了眸子，隱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而就在這日的傍晚，茅屋再次來了以為不速之客。

  在他到的時候，王道子正靠在火爐旁沉沉的睡著。

  隻是究竟有沒有睡著，那便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晚輩展平昭，見過老先生。”

  展平昭為了不讓燕王府的人生疑心，所以那日離開了燕王府之後沒有立刻采取行動。

  而是在今日借著視察的名義偷偷來了這城外見王青璿字上所寫的茅草屋。

  “閣下可是王行一前輩？”

  展平昭見那人氣息看似平穩，可是在他方才靠近時，分明有過一絲的停頓，所以便判定這人並沒有睡著。

  可他說了這麽多，這人卻是沒有一絲的動靜，便不由得讓人更加的生疑。

  “這，前輩？”

  展平昭輕聲喚著，卻並沒有再往前躍步。

  見此，王道子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這才睜開了眸子。

  “你是？”

  看向展平昭，王道子的目光充滿了戲謔。

  “晚輩展平昭，奉燕王府王青璿的委托，來求您幫忙？”

  一聽到王青璿的名字，原本還生了幾分逗弄心思的王道子頓時正了神色。

  “你說什麽？丫頭要我幫她什麽？”

  王道子連忙起身，一臉焦急的看向展平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