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景公子的逆鱗
作者:芋頭酥酥      更新:2021-03-10 00:56      字數:2309
  妖怪?多少年沒有聽見這個詞了。

  景公子並沒有去看小丫頭,整個人像是陷入停頓似的,垂眼盯著畫作。

  若不是眼神裏透出來的寒光,幾乎令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他輕歎。

  雪白的畫紙上剛畫好唐與柔的輪廓,五官還是空白的。

  而這飽滿的墨點好巧不巧,濺落在整張臉的正中央,就如同有人將什麽東西,迎頭潑去。

  耳邊響起的聒噪叫喊聲,勾起了那些痛苦的童年回憶。

  黑墨就像黑狗血那樣,潑了他滿臉。

  他閉上眼睛:“唉,好好的一張畫,被你毀了。”

  “別叫了!”幾個侍從急忙捂住那小丫頭的嘴,想將她從屋子裏拉出去。

  小丫頭更害怕了,躲閃著掙脫了他們,仍然大喊大叫:“妖怪,他是個妖怪!我不要靠近妖怪,你們放開我!我要回去找我阿爹!放開我!嗚嗚嗚……”

  “啪——”

  毛筆被輕放在桌上。

  景公子抬眼,淡琥珀色的眼瞳裏透著一絲危險的笑意。

  他盯著這小丫頭,幽幽說:“看把她嚇得……這哪裏是我望雪軒的待客之道?”

  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鮮紅的唇綻放出弧度。

  明明是笑容,卻冷得令人膽顫。

  ……

  聽說有人在想辦法幫福滿樓和酒肆賣酒,柳長卿有些羞愧。

  他弱冠了,是個大人了,卻一點都沒為家裏的事業幫上忙,還當街耍酒瘋。

  這件事若是傳到他娘的耳朵裏,大概又會來揍他。

  可他並不後悔。

  在紅顏麵前,出任何醜,他都不覺得丟人!

  全伯命小廝給少東家取了井水。

  柳長卿在後院就著水桶洗了洗臉,又用幹淨的布擦了擦脖頸,嘴裏哼著小曲兒。

  每次洗白白的時候,他的心情都會變好。

  等小廝給他取來幹淨衣服的時候,他手持著小銅鏡,在用水粉將自己塗得又白又嫩。

  柳長卿:“噫,好一個風流倜儻的柳家公子~”

  小廝:“……”

  聲音傳到前麵。

  唐與柔坐在長幾邊,沉默了一下。

  她正在教幼娘豆兒劃酒拳的手勢,被他一打岔,都忘了剛才教到了哪兒。

  唐幼娘小聲說:“姐姐,這卿公子的確挺好看的呢,隻比景公子差一點。”

  唐與柔笑而不語。

  心說,那是妹妹沒見過采花大盜的真容!

  沒一會兒功夫,卿公子來了。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我覺得,這顏如玉都在青樓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

  他從後門進店鋪的時候,正和小廝說著盈盈姑娘有多美。

  小廝低眉順眼,哄著他:“是是是。”

  柳長卿又說:“這事兒就該怪牧然,若非他給我出這歪點子,興許就不會讓盈盈姑娘這麽生氣了。”

  小廝斜了他一眼,沒說話。

  柳長卿回頭瞅著他:“你為何不說話了?”

  小廝說:“少東家,過會兒您一個人挨打,可別牽連了林家小公子。我們的衣服可都是林家送的呢。”

  柳長卿合攏折扇,打小廝的腦袋:“嘿,你這家夥……什麽叫我挨打?我為什麽會挨打?自古英雄愛美人,本公子何錯之有?”

  小廝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腦門,差點就將他哪裏英雄這話給問出口。

  柳長卿頓了頓,說:“我若真有錯,最多就是不該在夫子講課的時候偷溜出來……”

  他歎了口氣,“可晚上,盈盈姑娘要在長廊裏彈唱,又或是關起門來,對出價最高的人唱曲兒,可不會見我。”

  他又歎了一口氣。

  說話間,兩人來到長幾邊。

  “既然如此,隻要卿公子手上有足夠的銀子,就能給那盈盈姑娘贖身。卿公子若是能利用家業賺到銀子,何愁沒有美人相依?”唐與柔從長幾旁站起,對卿公子福了福禮。

  這聲音脆生生的,話語裏卻一派老成。

  全伯眯眼對唐與柔笑著,沒有打岔。

  “你是?”

  唐與柔抬眼,笑道:“我就是全伯口中,那個正在幫你們賣酒的小丫頭。”

  “你?”柳長卿瞅了她一眼,“就你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麽好點子?”

  全伯已成為唐與柔三個的最強後盾,說:“少東家,您有所不知,這小丫頭就是想出投壺遊戲的,城裏投壺攤子都是模仿他們的。這劃酒拳也的確不錯,現在大堂裏就有很多人玩上了,已有不少人加酒了。”

  柳長卿驚訝了,打量著唐與柔和她身邊的兩個孩子。

  唐豆兒輕扯唐與柔的衣角:“姐姐,他還沒付我們大靈芝的錢呢。”

  全伯聽見了,一拍腦袋:“對了,少東家,柔丫頭將您的荷囊給我了。裏麵的銀子您數數,想來是不會有錯的。”

  柳長卿訝異,接過荷囊隻掂了掂。

  他在福滿樓買醉,但這不花銀子。荷囊裏的五十兩是逛蘭芳閣剩下的,那兒一盤點心就要幾兩銀子。

  這幾個晚上光是給盈盈姑娘買的點心就花了幾百兩。

  且看這三個小孩穿得是粗衣麻布,打扮的也是農人模樣,竟沒有動這銀子?

  “那這靈芝要如何處理?按價賠給你?哎全伯,別把靈芝拿來,我全買了就是。”柳長卿看見全伯拿出那個被他啃了口的靈芝,有些羞惱。

  小廝嘟囔:“這時候知道丟臉了。”

  柳長卿轉頭,風情萬種地瞪著他。

  唐與柔托腮:“這是我們的投壺獎品,若是按原本的價錢來算,我們豈不是虧了?”

  柳長卿挑眉,瞅著唐與柔:“你待如何?”

  這五十多兩都不夠賠你靈芝的,這三個小家夥的心未免太黑了?

  “這荷囊裏的銀子就留給卿公子去蘭芳閣吧。”唐與柔看了眼天色,說,“時候不早了,平時在家已經吃饗食了。既然卿公子是福滿樓的少東家,不如請我們三個吃一頓。”

  “哎?”

  柳長卿眼睛一亮,頓時覺得這丫頭慈眉善目的。

  以前這零花都用在胭脂水粉上,被這小丫頭一點破,他才意識到自己可以賺錢去給盈盈贖身。

  還當她會坑走自己的銀子,沒想到是去福滿樓大吃一頓。

  這可以有,反正不花他銀子!

  “走著!”柳長卿搖著折扇,率先起身。

  帶著他的香粉味的風被扇到唐與柔臉上。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卿公子身上的粉塗得也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