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嗎？隻有這樣，我才能給自己一個理由，讓我活下去。”楚老爺子說到最後，他看向了鄭俊傑。

  鄭俊傑滿目的痛楚，但卻十分平靜。

  “宋餘，你看，你哥哥什麽都明白，他一直都明白的，但他從不會拒絕我，不會否定我的。”

  “那也不是因為他認同你。”宋餘篤定的道：“因為他愛你，他不忍心你難過，他隻是想給你快樂。可是，楚爺爺，你的快樂是建立在我哥的痛苦之上的！”

  楚老爺子的臉色僵了一僵。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你是快樂了？你想過我哥嗎？我哥像是你的木偶被你操控，他快樂嗎？”

  “宋餘。”鄭俊傑叫她，“你不要再說了。”

  “我當然要講明白。”宋餘看著楚老爺子，“楚爺爺，如果你也愛我哥的話，愛楚阿姨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收手了。”

  “收手？”

  “放過我姑姑和姑夫吧。”

  “不，我不會放的。”楚老爺子似乎在還在抗拒。

  宋餘看向了杜靜，“杜姐，我也明白你了，你是一直愛我哥的，你愛他已經愛到不惜背負罵名，愛他愛到了為他去做任何事。因為你知道，隻有這樣做了，楚爺爺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我哥才會真正的輕鬆下來。對嗎？”

  杜靜被宋餘的話驚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了解你們，我也了解什麽是愛，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是會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就像我對嘉陽……”宋餘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愛他，就算他跟我說了分手，我還是在為他擔心，想幫他做事。”

  “宋餘。”杜靜怔怔，“你……懂我……”

  “愛過的人都會懂。”宋餘飛快的擦去了自己的眼淚，再次看向了楚老爺子，“楚爺爺，您也愛過，您說過，您愛您的妻女，可愛就是愛他們所愛啊，楚阿姨的最愛肯定是我哥啊。”

  宋餘的話像是戳到了楚老爺子最深處的某個地方，楚老爺子的眼神猝然一變，像是驚濤從此拍過。

  宋餘看得見他已經昏黃了的眼珠裏有過一絲絲動容，但他執拗著，“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你們不懂，我在深夜裏是如何無法睡眠。當我告訴我自己，我是在做有意義的事情的時候，我才能終於好好睡一覺。”

  “楚爺爺，這世上有意義的事情很多。”宋餘往前走了走，她拉開了那道白紗窗簾，“你看，陽光很美，空氣也很新鮮，去看一看，也是很有意義的。”

  楚老爺子的目光追隨了過去。

  暖暖的冬日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他的臉上。

  宋餘又走向了鄭俊傑，“我哥已經三十歲了，或許他真的需要一個女朋友，他需要結婚，他會生育一個孩子，也許是個帥氣的男孩，也許是個漂亮的女孩。楚爺爺，這沒有意義嗎？”

  整個屋裏陷入寂靜。

  楚老爺子緩緩靠在了沙發上，他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似乎透過那水晶燈看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宋餘的手輕輕拍過鄭俊傑的肩膀，“哥，希望你和楚爺爺好好談一談，好嗎？告訴他，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好嗎？”

  “我……”鄭俊傑深深呼吸著，手指輕輕拭過眼角，“外公，我，我這幾年好累，好累啊。”

  “對不起……”楚老爺子的聲音輕輕的，他的嘴唇在顫抖，“對不起俊傑，我不想傷害你，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無法接受我自己的命運是這樣的安排。”

  “楚爺爺，命運不是死的，是活的。”宋餘輕聲道：“我知道，那些發生了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但是也有一些東西，是可以改變的。”

  “什麽？”

  “比如，你的心態，你可以改變。比如你和我哥未來，也可以改變。”

  “外公。”鄭俊傑起身，坐在老爺子的身旁，“我們放過他們吧，他們已經接受了你的懲罰。”

  “是，我知道我錯了。”宋美蓉擦過自己的眼淚，“當年我就錯了，因為我喜歡的無法在一起，正好有來業安慰我，我就和他在一起了。我給楚姐姐帶來了傷害，我知道錯了，這些年，我也並不好過，老爺子，隻要你願意放我一馬，我願意跟鄭來業離婚，你看行嗎？”

  宋美蓉滿臉淚痕，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經做錯的事情。在明明知道鄭來業有老婆的情況下，還去鄭來業發生了感情，在鄭俊傑媽媽彌留之際仍給對方造成了傷害。

  由於鄭俊傑一直跟她作對，她甚至在這段婚姻當中還因為流產而嫁禍了鄭俊傑一次，她突然想到，也許今天遭受的這一切，都是她宋美蓉的報應。

  這些年來，打打鬧鬧，她和鄭來業過得也沒有多好，唯一好的一段時光也早已經成為了過去。

  隻是，女兒是無辜的。

  她看著楚家老爺子，“老爺子，是我的錯，我真的願意離婚，把這個位置還給去世的楚姐姐，但老爺子，我求你，你給我一條生路。來業的年紀大了，我們女兒卻還小，我隻想給女兒留點東西，不至於讓她像我一樣，像宋餘一樣，從小一無所有。”

  離婚？

  當這兩個字徘徊在楚老爺子的腦海中，楚老爺子似乎又有點猶豫了，他沉默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得下不去手。

  “老爺子，求你了，讓俊傑放我一馬，我隻是想給我女兒留一點東西而已。”

  屋子裏，宋美蓉的哭聲斷斷續續，停不下來。

  其他人沉默著。

  宋餘在旁觀，她能說的都已經說了，能做的也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她也無法去把握了。

  是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沉默。

  宋美蓉下意識的翻開包包，看了看手機上的顯示，她迅速的擦著眼淚，“喂，乖女兒，你在哪兒呢？怎麽打電話過來了？”

  “媽。”手機上傳來的是甜美的像是蜜糖的聲音，“我剛剛已經吃完飯了，可是你怎麽沒有在家？”

  “我在忙事情。”

  “忙什麽呢？”

  “工作。”宋美蓉盡力讓自己鎮定一點。

  “噢，你總是那麽忙，你真該陪陪我了。”

  “你怎麽了？”

  “嘻嘻，媽，這次我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呀，是全年級的第二名呢，我厲害不厲害？我想告訴你，可你不在家，我想告訴我爸爸，我爸爸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又俏皮又懊喪。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媽媽回去獎勵你。”

  “嗯，對了，媽。”

  “嗯？”

  “你最近看見我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