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如果愛林誌遠，就應該堅持愛林誌遠。到後來，她不得不嫁給徐正明的時候，她就應該踏踏實實跟徐正明在一起，跟林誌遠徹底的斬斷關係，她應該努力去經營自己的婚姻，應該努力做自己的事業，那樣，就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局麵。

  所以，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全部自己種下的因也得到了這樣的果。

  所謂命運，往往不是命運不放過你，而是你自己不肯放過你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泥潭。

  隻可惜，吳萍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從前她有時候是很討厭這個家的，公公婆婆總是嘮嘮叨叨，徐正明總是不回家，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碌碌度日。

  可現在，真的結束了這段婚姻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家像是被一塊石頭打破了的玻璃了。

  那樣滿地的碎片，不敢觸碰，唯恐一觸碰就會被玻璃片刺破手指，然後流出殷紅的血來。

  -

  天色將晚，華燈初上。

  車流奔來不息。

  市醫院後麵的小餐廳裏，吳萍呆呆的坐在靠牆的椅子裏，餐桌上擺著各種兒童小食品。

  在對麵，徐嘉牧正在小型遊樂場地上滑滑梯，一遍一遍，樂此不疲。

  “媽。”

  徐嘉陽的聲音響在吳萍身後，吳萍下意識的轉過身，她笑了笑，捂了捂自己的眼，“抱歉，媽媽現在很不好看吧，眼睛腫了。”

  “沒什麽。”徐嘉陽在吳萍身邊坐下，目光也是落在徐嘉牧的身上的，“怎麽到這來了？”

  “今天你爸爸找到我了，他給我拿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徐嘉陽點點頭，“這應該是無法避免的。”

  “你好像也不怎麽驚訝我和林誌遠那些過去。”

  “也許你現在還不知道吧？曾經，我去醫院裏找過林誌遠，我威脅過他，必須離開你。”

  “你？”吳萍驚訝，“我說呢，原來你什麽都知道，所以我肯定了，當年你對我有意見也是因為這件事。”

  “不必提當年的事了，既然離婚了，那就離婚吧，反而，我得知你離婚了，我倒是鬆了口一起。”

  “終於不用那麽緊繃著了，是嗎？”

  “是啊，這口氣我緊繃了好多年。”

  “嘉陽。”吳萍按住徐嘉陽的手，“嘉陽，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的錯，你能原諒我嗎？”

  “如果我不原諒你，我根本不會坐在這裏。既然已經如此，你就負責帶好嘉牧吧，生活費，我會給你。”

  “不用，你爸爸把存款分給我了。”

  “也不要太怎樣，有嘉牧在，你們總歸還是要見麵的。”

  “是，在這吃點東西吧，我的工作還沒有做完，我需要在這裏加班。”徐嘉陽指了指自己身上沒有脫下的白大褂。

  “你的工作，是不是很忙？”

  “學醫本來就會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那最近幾天，你也沒有回家，你怎麽樣，告訴媽媽。”

  “我沒事，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的。”

  “那，宋餘呢？”吳萍有些著急的問出來，“嘉陽，媽媽告訴你，其實媽媽今天來，最主要的一個事也是這件事，媽媽想跟你說清楚，這件事，從頭到尾最無辜的就是宋餘了。你不要怪她，她那麽聰明，發現了這些事也是正常的，她一直在勸我和林誌遠分開，她也對你爸爸心存愧疚，我都知道的。

  所以，媽媽告訴你，你一定不可以怪她。要跟她好好的，知道嗎？”

  “你不要管這些……”

  “你是我的兒子，我必須要管啊。”吳萍很著急，“嘉陽，宋餘跟我不一樣的，她愛你，就會始終如一的愛你，不管我們發生了什麽，相信我，她是不會變的。”

  “好了，媽。”徐嘉陽真的不想聽下去了，“我真的還有很多工作要去做，你就不要來找我了，把嘉牧照顧好，好嗎？”

  “你先告訴我，你和宋餘……”

  “媽，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再來說，好嗎。”

  “還有什麽事？”吳萍看著徐嘉陽，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原因，視線有些模糊了，“嘉陽，你好像是很累的樣子，你是不是還麵對著其他的事情，沒事吧？林誌遠他，不會找你們麻煩了吧？”

  “算了，媽，早點去休息。”

  徐嘉陽著急的出了門去。

  徐嘉牧跑了回來，“媽媽，我剛剛好像看見我哥了。”

  “嗯，是你哥。”

  “他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他不了，他加班，嘉牧啊，你快點把這些吃幹淨，我們也得回家了，一會兒你還要做作業呢。”

  “噢，媽媽，你問了嫂子沒有？”

  “當然問了。”

  “沒事了吧？”

  “希望沒事吧。”

  吳萍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嘉牧，你快點吃東西吧。”

  “媽媽，你為什麽總是揉眼睛？”

  “因為媽媽哭了吧，回去媽媽用冰敷一下就會好的。”

  “嗯！”

  天黑了，醫院的走廊裏亮了燈。

  徐嘉陽本來已經進了走廊，忽而又想起什麽似的，走到了外麵來，掏出香煙，抽出其中一顆，放進了嘴裏。

  打火機點過，煙蒂現出一絲絲亮光。

  煙霧繚繞中，他才感到了一絲絲放鬆。

  一顆煙抽完了，煙蒂掐滅，放進了垃圾桶裏，徐嘉陽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重新踏上醫院的台階。

  “嘉陽，嘉陽。”

  “李醫生？怎麽了？”

  “今天住院部你要值班，你別忘了。”

  “忘不了，我記得今天是星期三，輪到我了。”

  “嗯，304和311病房的兩個老太太你可要格外注意一下。”

  “我心裏有數。”

  “那我先走了。”

  “嗯。”

  同事走遠，徐嘉陽拿到自己的水杯，倒了一點開水，接著，就朝著住院部去了。

  最近的事讓他焦頭爛額，除了家裏吳萍和徐正明要離婚外，就在剛剛也接到了徐氏公司裏人的電話。

  看樣子，公司裏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但徐嘉陽此時一身疲憊，而且無力分身，也隻好先顧及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了。

  喝過水，水杯放在值班室的桌子上，徐嘉陽閉了閉眼睛休息片刻，看過手表上的時間，又是下班的時間了。

  他下意識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翻到了一串電話號碼，電話號碼的前綴——小小小宋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