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的意義，又在哪裏？

  “哦，宋餘，我接個電話，是寧宇啊……我今天太累了，明天給你回電話。”

  ……

  川州市第二小學。

  大門口。

  “嘉牧，快進去吧，好好念書，在學校裏聽老師的話，當個乖孩子。”

  “嗯，媽媽，那你放學的時候一定會來接我嗎？”

  “媽媽一定會來的。”

  “媽媽再見。”

  “再見。”

  徐嘉牧背著書包往校園裏麵去了。

  吳萍看著他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

  “吳女士，徐先生已經在那邊等你了。”身後，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對吳萍說道。

  吳萍起先詫異了一下，繼而往後一看，遠遠的，他看見了徐正明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她了然了，“好，我這就過去。”

  吳萍走了過去，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她和徐正明都是坐在車子的後座，明明挨著很近，明明前幾天還是那樣和和睦睦的夫妻。

  現在，那種感覺，就好像兩個人隔著千裏萬裏，而剛剛那年輕人的稱呼，吳萍也明白了。

  她不再是徐正明的太太，別人也不再稱呼她徐太太，而是叫她吳女士，吳萍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已經幾天過去了，你終於過來找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會來的，我也在等你。”

  徐正明臉色平靜，正視著前方，多年來不曾改變的端正而規矩的坐姿，“我們離婚吧。”

  徐正明說出這話，吳萍一點點也不意外，她知道，徐正明一定會這樣做的，因為她的行為已經打破了徐正明一貫以來認可的那個規則，她點點頭，“好啊，離婚，離婚就離婚吧。”

  “公司歸我，家裏存款歸你。嘉陽已經長大，無須撫養，剩下嘉牧，撫養權也給你。”

  “可以，這個結果我可以接受。”吳萍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比起前幾日的震驚和惶恐，這幾天她也想明白了，她和徐正明之間的問題是無法調和的，“現在住的房子呢？給我嗎？”

  “給你，這樣，嘉牧就不用變動了，他還小，我不想讓他受到不該受到的那些傷害。”

  “那很好，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一樣，就這樣決定吧，你已經起草好了協議書了沒有？”

  徐正明抬手，一個藍色文件夾遞給她，“嗬，我們真是難得的想法一致，真是太難得了。”

  這句話的諷刺意味太過於明顯。也誠然，吳萍和徐正明這段婚姻裏，看起來是那樣的完美無缺，妻子美麗，丈夫事業有成，兩個孩子都健康長大。但實際上呢？徐正明總是有他的規矩，而吳萍又有自己的想法，年輕時候長達數年的分居，本身這個婚姻就隻剩下外表了而已。

  隻是，他們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一直都在支撐著，好像這樣，隻要撐下去就可以了。

  但，一切都被訂婚那天的畫麵和錄音打破了，那些本來埋藏進土壤裏的東西全部露出了地表。

  他們不得不麵對這個事實。

  當然，對於徐正明來說，他想象過吳萍可能是有些什麽問題，但他沒有想到吳萍對他的欺騙和背叛竟然是這麽多年。

  這個打擊，對徐正明來說也是巨大的。

  吳萍翻過幾頁離婚協議，再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三份，她全部簽好了。

  她把離婚文件夾遞給了徐正明，“我已經簽好了，接下來，我們應該就可以辦離婚證了。”

  “嗯。”

  徐正明接過文件夾，丟在了前麵的座位上，“好，我挪個時間，下個星期去辦理。”

  “好。”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徐正明問。

  “我……”吳萍低頭，“對不起。”

  “嗬嗬，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呢？一句對不起，對得起我這麽多年對家庭和信任嗎？”

  “我知道，我有錯。”

  “那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是不是從一開始，從我們當年一開始的時候，你就沒有一絲絲喜歡過我，你因為我的條件更優越，而選擇了我，放棄了林誌遠。後來，噢，不，也許你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你從一開始就打著要暗度陳倉了是不是？是不是如果不是嘉陽和嘉牧長得都這麽像我，我們也得去醫院裏查驗查驗，他們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正明，你不能這麽說。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吳萍對天發誓，我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已經跟林誌遠分開了。

  就算我一開始怎樣，我後麵也是想跟你好好過一輩子的，否則我不會生了嘉陽，又在後麵生了嘉牧。

  隻是，是我的命運吧？

  我從小就沒有人愛，沒有依靠，你為什麽要去當兵呢？那麽多年，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我一個人，風風雨雨，誰給我遮擋，我開始的時候真的不想做錯事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林誌遠他就重新到我的生命裏來了。

  我依賴他，他給了我依靠。

  我後來也慢慢明白，是我糊塗，也許我當年不該那麽要強，應該跟著你去的。也許我不應該欺騙，我應該在我做錯事後提出離婚。

  我知道，我在選路的時候也是選錯了路了，而且一次一次，到最後，發現根本無法迷途知返。”

  吳萍說起來，眼淚滾落臉頰，但她迅速的擦過，“對不起，我知道我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用了，對不起，正明，我承認我這一輩子是對不起你，但是嘉陽和嘉牧是我們兩個人的兒子，你不要說他們，也不要懷疑他們，求你。”

  說完，吳萍迅速推開了車門，朝著遠處無人的地方奔跑了過去。

  徐正明的目光看著吳萍越跑越遠，他靠在座椅背上，滿麵痛苦如霜。

  吳萍一路跑，一路跑。

  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掉那些不願意麵對的事情。

  好像就可以不被人看到她自己的眼淚。

  這樣，她永遠都是曾經那個美麗優雅自強的吳萍了。

  可是，她不是。

  她很清醒的知道，她其實並不優雅，反而她很狼狽，她也並不堅強，反而非常脆弱。

  她也想到了宋餘，她也越來越明白為什麽當初自己是那麽討厭她。

  是因為宋餘太像她了，向她一樣沒有人愛，向她一樣需要去拚命的改變命運。

  好像每一次看見宋餘的時候，就像是看見曾經的自己，那樣會常常提醒到自己那狼狽的說不出口的過去。

  而且她害怕她重蹈她的覆轍。

  而今天，她也明白了，宋餘跟她並不一樣。

  宋餘努力、拚命、自強自立、而且，宋餘有自己的原則，她善良，樂觀，堅持，積極麵對一切。

  包括是感情，她從未優柔寡斷，從未自暴自棄，她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宋餘是清醒的，是明白的。

  而吳萍，她是糊塗的，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