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徐嘉陽靠在套椅背上，調侃的口吻，“我知道宋餘遇到我是幸運，但是遇到你鄭俊傑麽，就不知道是不是幸運了？”

  “誒，徐嘉陽！”鄭俊傑重重的叫他的名字，“我現在已經跟你好好說話，好好相處了，你別給我找麻煩啊。”

  “本來就是啊。”

  “你不惹事，你左一個趙世圖，右一個韓雪娜，都吸引的什麽玩意。”

  鄭俊傑和徐嘉陽鬥起來。

  宋餘的心情竟然也跟著輕鬆了許多。

  他們同時用餘光掃過宋餘，然後微微一笑。

  車子本來開出來也沒有太遠，再回到醫院裏，也不過十分鍾的時間。

  “一起上去嗎？”宋餘下了車，對鄭俊傑和徐嘉陽問道。

  “算了，我們還是在這裏等你。”徐嘉陽道：“有些話，你一定不好當著很多人說。”

  “嗯，那我一會兒就下來。”

  宋餘一路小跑進了醫院。

  鄭俊傑抽出一包煙，“抽不抽？”

  “不抽。”

  “可以呀。”

  “我覺得，宋餘不喜歡。”

  -

  宋餘早在吃飯的時候，就問了宋江河要看病的地方。

  所以，她很快就找了上去。

  病房裏，宋家老太太在床上躺著，輸液管子一頭插著倒掛的輸液瓶子，另外一頭，則紮進了老太太的手背上。

  宋江河就坐在她的身邊，跟她念念叨叨的說話。

  “今年夏天呐，我們就不會收麥了。”

  “為什麽不收？”

  “因為你病了，我在這陪著你。”

  “那多可惜，那麽多麥子。”

  “不可惜，沒有你重要。”

  “哼，老頭子，今天說話真好聽。”

  “好聽多給你說幾句。”

  “唉，我真的想收麥。”宋家老太太叨叨著：“老宋啊，你記不記得以前啊。”

  “以前什麽？”

  “那時候政策沒有現在好，我跟你結婚的時候啊，咱們生產隊幹活，掙工分。”

  “是。”

  “那時候我可能幹了。”

  “是，我記得，隊長都誇你。”

  “哈哈，我本來也差點當了隊長的。”

  “你還當隊長呢？”

  “害，後麵政策變了才沒有當成的。”

  “你這記得倒是很清楚。”

  “是的哇，我還記得，我跟你結婚。”

  “結婚時候什麽樣？”

  “那時候沒有騎車，也沒有馬車，我就是自己穿著紅衣裳，走去你家的。”

  “嗬嗬，是。”

  “就這樣，你還沒看上我。”

  “是麽？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嫌棄我沒有文化。”

  “我也沒有嫌棄你。”

  “我還知道，你惦記人家隔壁村子的翠萍，對的吧。”

  “老太太，你這不是胡咧咧麽，我什麽時候惦記了？”

  “切，你可惦記了，你媽都跟我說過，後來，她家成分不好，地主家的出身啊，所以，不同意你娶她，你還在家裏發脾氣了。”

  宋江河聽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就胡咧咧，這都什麽陳芝麻的事情了，你記得也清楚。真是該記得的不記得，不應該記得的啊，記得還真清楚。”

  “哈哈哈。”

  宋家老太太笑了。

  宋江河也跟著笑。

  還有宋餘。

  站在病房門外，看著這對和睦談天的老人，高高彎起了唇畔。

  像是宋江河和宋家老太太這樣一輩子，其實也是挺好的。

  “你說，你是不是惦記人家那個叫翠萍的？”

  “我沒有。”

  “你說實話，你要是騙我啊，你就爛嘴巴。”

  “行行行，我跟你說，我也沒有怎麽惦記過，就是人家什麽都懂，知道嗎？人家差點念了大學的人呢，咱們我們年輕的那個時代，她真的，出身好，長相好，還什麽都懂。我跟你說你別不信，她還會說英語呢。”

  宋家老太太聽著這話，眼底裏火苗子騰得就起來了，“好哇，死老頭子，還說不惦記呢，你騙我！騙我！”

  老太太作勢就要來打人。

  宋江河趕緊把她按住了，“你別鬧，別鬧了，這還輸液呢，你亂動，一會戳破血管。”

  老太太這才安靜了些。

  宋江河站起來，帶著老花鏡看輸液瓶裏的餘量，也不知道怎麽的，眼神一歪，就看見了宋餘正抿著嘴在門外笑。

  宋江河一下子變得不好意思了似的，“老婆子，快別胡說八道了，你孫女看你來了。”

  說著，對宋餘招招手。

  宋餘這才推門進來。

  “樂什麽呢？”宋江河問。

  “樂你們呀。”

  “瞧瞧，都讓孫女給聽了去了。”

  “可不得。”宋餘道：“我在外麵可全聽見了。”

  “那你怎麽不進來？”

  “我要是進來了，你們還會繼續說呀？”宋餘咯咯咯的樂著。

  宋家老太太看見宋餘，卻有些迷茫了一樣，“呀，宋餘，你怎麽跑來醫院了？”

  “我不放心你，過來看看你。”

  “看我幹嘛，你快回去念書啊，你還要高考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最想念大學了，快回去吧。”

  宋家老太太的話，讓宋餘一愣。

  這才一會兒？

  老太太又忘了？

  “奶奶，我已經畢業了。”宋餘道：“我已經參加了高考啊，高考已經結束了。”

  “什麽時候結束的？”

  “今天啊。”宋江河急忙道：“你這傻老太婆，你怎麽又忘了呢，今天不是剛剛一起吃了團圓飯了。”

  “吃了飯了——”宋家老太太想了一會兒，“噢，我記起來了，還有嘉陽也來了。宋餘，你現在大了，可以搞對象了呢。”

  “奶奶。”

  這個老太太，竟然這麽直白。

  “老婆子，你看你也累了，趕緊睡一覺吧。”宋江河沉了口氣，拍了老太太的身體。

  老太太似乎也的確累了，很快進入了夢中。

  看著老太太睡了。

  宋餘坐在了小椅子上，“爺爺，我奶奶已經這麽嚴重了呢。”

  “是啊，才發生的事情，她一會兒就忘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倒是幾十年前的事情，都讓她記起來了。”

  宋江河又好氣又好笑。

  但最後，宋餘在宋江河的臉上看到的更多的是疲憊。

  她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從裏麵掏出一些錢，“爺爺，我還在念書，我也沒有什麽錢，但是我還想對奶奶盡一盡心意，所以，這些，給奶奶吧。”

  “傻孩子，你這是幹什麽？”

  “爺爺，奶奶對我很好，我想回報她。”

  “可你還要讀書。”

  “沒事的，我隻要利用暑假的時間，就能賺到錢的。”

  宋餘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宋江河知道。

  他也就收下了。

  眼看著老太太這般離不開人。

  宋餘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