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把辭職信遞交給主任那了，所以接下來護士長這個位置到底是誰的，我也不那麽在乎了。”吳萍抱著一個水杯，靠在護士站的牆壁上，跟熟悉的幾個護士談著天。

  “你不會真的要去生二胎了吧？”

  吳萍失笑，“我其實沒有這方麵的想法，而且我的年紀可不小了，我再去生，其實也是一個風險啊。”

  “那幹嘛就不幹了？”

  “幹了這麽多年，也歇息歇息。”吳萍笑笑，她環視過周遭。

  雪白的牆壁，空氣裏是各種藥的味道，莫名的，還有一絲絲懷念。

  可同時，她也暗暗鬆了口氣。

  說是因為嘉陽嗎？好像是。

  可又好像也不光是這樣。

  這近二十年來，她在醫院裏混得很是不錯，她美麗大方家庭好，連自己的兒子的成績，也是醫院裏的同事們常常為人稱道的。

  她喜歡這些。

  喜歡別人羨慕她。

  喜歡別人說她好。

  這樣，讓她會感覺到格外的自信。

  但是，有的時候，為了撐著表麵的這份光鮮，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疲憊。

  所以，現在好些突然的不至於那麽疲憊了。

  有一個護士道：“可惜了，吳姐，隻要你幹下去，接下來的護士長的位置肯定是你的，主任可親口說過。”

  “算了。”另一個護士插嘴，“你沒看見啊，吳姐的家屬那天來了，開的轎車，人家現在不是下崗，人家是回家當闊太太去了。”

  “撲哧。”

  幾個人都樂了起來。

  “吳姐，你命真好。”

  “是呀，你丈夫好，兒子也好，自己又美，唉，我們呀，看著你，你就像是個天鵝似的。”

  吳萍抿嘴笑笑，“就你們嘴甜。”

  “誒，吳姐，下班請我們吃飯吧。”

  “好啊，月底我就要走了，我請你們吃一頓。”

  “太好了。”

  “吳姐請客！”

  周邊聽到的護士都歡呼了一下。

  “噓——”吳萍趕緊做出一個噓的手勢，“你們小聲點，一會兒挨罵。”

  “阿姨。”

  突然的，韓雪娜的聲音響在了吳萍的身後。

  吳萍稍稍嚇了一跳，轉過頭看了一眼，繼而一喜，“誒，雪娜，怎麽是你？你來醫院？誒，你的手怎麽了？”

  “唉，家裏的碗摔碎了，我去撿玻璃片，結果就給割著手了。”韓雪娜努努嘴巴，“所以，過來醫院看看。”

  “沒事吧？”

  “不嚴重，我今天是來複查的，本來就一道小口而已，醫生都說，一個星期就能好了。”

  吳萍點點頭，“那開學的時候，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是呢，我們班主任也說，其實五一還給我們放假，就是讓我們放鬆一下，太緊繃神經了，其實也不行。”

  “對，你們班主任說得對。”

  “對了，阿姨，嘉陽怎麽樣現在？”

  “他啊，一切都挺好的。”

  韓雪娜點點頭，“他的成績也挺好的吧？”

  “好，一直都順利。”

  韓雪娜眼巴巴的跟吳萍找話說。

  吳萍也看得出來，她笑著看著韓雪娜，“怎麽了？雪娜，今天找阿姨來，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啊。”

  “我，我就是——”

  “有話你就直說。”

  “可是我怕說了，阿姨會怪我。”

  “不會，不會的，阿姨跟你從不見外的呀。”

  “那我們——”

  “好，我們那邊說。”

  他們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

  吳萍靠在窗台上，“說吧，是什麽事？”

  “是，是一個叫宋餘的學生，你知道嗎？阿姨。”

  提起宋餘。

  吳萍的臉色沉了沉，“她怎麽了？”

  “她和嘉陽走得很近。”

  “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直都是這樣的，阿姨。”

  吳萍的臉色越來越沉，“這個嘉陽，怎麽不聽我的呢，我一直都說了，不要跟那種學生走那麽近。”

  “嗬嗬，阿姨，其實宋餘人很好的，很善良，也很聰明，學習也特別的好。”

  “唉，光學習好也是不夠的。”

  “不過。”韓雪娜放緩了聲音，“阿姨，其實，我覺得，嘉陽和宋餘走得近並沒有什麽。嘉陽可能是看著宋餘出身不好，所以可憐她也說不定。不過，如果宋餘真的有什麽嚴重的精神病的話，那可太嚇人了，還是讓嘉陽離她遠一點好。”

  “你說什麽？”吳萍可被韓雪娜的話給嚇住了，“精神病？”

  “是啊，阿姨。”韓雪娜道：“我親眼看見，宋餘進了精神病科的，而且，她好像每個星期都來，那天，我來醫院包紮手，還看見嘉陽和宋餘在一起。宋餘手裏應該是拿了一張病例，但是她攥得死死的，就是不讓人看見一樣。”

  “你問她了？是她在看病？”

  “她說是她的親戚。”韓雪娜道：“阿姨，你想想看，這種病就算是她親戚的病也不好吧。再說了，要是她親戚得病，嘉陽幹嘛還要跟著呢，我就感覺，是不是她得了什麽病。”

  吳萍臉上的笑容是完全掛不住了，“嘉陽這個孩子，我真的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我跟他溝通了那麽多次，我算是全部白說了，唉。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拿他怎麽辦。”

  “阿姨，我覺得吧，嘉陽應該也是太善良了，雖然他看起來總是冷冷的，但是實際上他心軟。我想，阿姨要是有辦法確定確定宋餘是什麽病就好了，要是沒什麽病，這件事就當咱們都不知道。萬一真的有病，你就得告訴徐叔叔，我想，徐叔叔在這件事上絕對不會糊塗的。”

  “對啊。”吳萍想了想，“是這麽回事。可我怎麽能知道宋餘是什麽病？”

  “阿姨，你就是在這個醫院上班的啊，看病的病例一般都有存檔的吧，你到時候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應該是不行。”吳萍皺起眉頭來，“醫院的規定，是不允許的，除非是病人本人或者病人家屬。”

  “這樣啊，那怎麽辦呢？”韓雪娜露出一臉擔心的神情，“阿姨，你說，嘉陽日後不會被宋餘連累吧。”

  吳萍吸了口氣，用不鏽鋼杯子敲著牆邊上的窗台，突然，“這樣吧，雪娜，我去精神科那邊的醫生稍微問一問，如果他記得的話。”

  “好啊，阿姨，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