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餘沉思著，緩緩道：“是這樣的事情，刺激了趙嵐嗎？”

  趙帆搖搖頭，他呼出一口氣，接著抬起了眸子，他望向了閣樓，那間小小的閣樓可以算得上家裏的第三層樓。

  “那裏，摔下來過一個女人。”趙帆半眯著眼睛，語氣十分平靜，“一個很美麗的年輕的，壞了六個月身孕的女人。”

  這話，讓宋餘心裏咯噔一聲，“然後呢？”

  “當時這片草坪，還不是草坪，而是水泥地。她摔下來，當場死亡。”

  趙帆敘述的平靜，但對宋餘來說，她著實是被嚇到了。

  她踉蹌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趙家。

  徐嘉陽看見了宋餘的緊張，他一步走到宋餘的身後，握住了她的肩膀，好一會兒，他低聲道：“所以，這件事才是真正刺激到趙嵐的？”

  “對，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學生，她穿著一條鮮豔的白裙子，應該蹦蹦跳跳進了家來。卻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從閣樓上摔下，就摔在了她的腳邊，紅色的血濺在她的白裙子上，她崩潰了。”

  這一瞬間，宋餘的瞳孔驟然放大。她知道，趙帆叫她來，一定有原因，趙嵐會生病也一定會有原因，可是卻沒有想過，竟然如此可怕的事情。

  怪不得趙帆會是個寵妹狂魔，原來是這樣的緣由。

  也怪不得趙嵐，趙嵐她——

  宋餘明白了過來，那天趙嵐之所以被嚇到情緒崩潰，就是因為有人的書包從樓上摔下，讓趙嵐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經曆。

  “怎麽會這樣。”宋餘喃喃，她真的很後怕，“趙帆哥，趙嵐有沒有看醫生？”

  “當然有。”趙帆皺著眉，“那個女人死的時候，我爸爸的生意已經很大，我爺爺也已經成了校長，他們怕這件事鬧大對家裏不好，所以花了很多錢來掩蓋這件事情，包括當時的報社。他們忙了好一陣，才發現趙嵐的問題，趙嵐常常一個人驚恐的大哭，又有的時候發出一些笑聲，然後徹夜徹夜的失眠。

  我們帶她去醫院，去了SH，去了BJ，甚至七年前也出國治療過。”

  “治得怎麽樣？”徐嘉陽道：“你家裏應該沒有這方麵的家族病史。”

  “沒有。”

  “所以應該不算太難治。”

  “還好吧，在國外的時候，是控製住了，加上長期的療養，她變得很好，很溫柔，很陽光。”趙帆說到這裏，轉過身望著他們，“但是你們知道嗎？她的溫柔和陽光讓我覺得擔心。”

  “我知道。”宋餘回答：“那隻是外表，並不是內在。”

  聞言，輪到趙帆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

  “我也說不清楚，這是我的感覺，可能因為趙嵐的笑容，很少會真的到達眼底。”

  趙帆點點頭，“對，你跟我的想法一樣。不過，這些年看著她這麽正常，家裏也進行了完全的改整裝修，也完全變了樣。”

  “那她是複發了？”徐嘉陽作為醫學家庭出身的孩子，在這方麵還是比較警覺。

  趙帆沒有否認。

  徐嘉陽繼續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還有複發的原因。”

  “因為我爸！”說到這話的時候，是今天趙帆第一次以有些激烈的語氣在說話。

  那個爸字像是咬在他的牙齒裏，“他大概忘了曾經那個女人，為了威脅我媽，一腳踩空死掉，一屍兩命。現在，他又有了新的女人。

  就在過年的時候，趙嵐去他辦公室的時候，無意間撞上的。回來後，趙嵐就變了，又差點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趙帆沉著氣，“可笑，當我質問他的時候，他說這一切都是我媽的錯。自從八年前的事情發生，我媽對他一直逃避著，所以，這又成了他胡作非為的理由。

  可笑吧，我告訴他可以選擇離婚。

  他告訴我，他不離婚是為了給我們一個完整的家，可是，一年365天裏，大概他360天都不會在家裏。”

  說到後麵，趙帆閉了閉眼睛，眼底已經泛出了悲涼。

  宋餘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來這樣美麗精致的外表下，裏麵卻是被撕碎了的血和肉。

  徐嘉陽拍了一下趙帆的肩膀，“說一下趙嵐的病吧，最好怎麽治？”

  徐嘉陽問到了點上，趙帆直言，“她需要定期去看醫生，定期吃藥，也定期的接受心理輔導。”

  “嗯，應該是這樣。”徐嘉陽點頭。

  “但是你們知道，我爸爸不可靠，而我媽作為那些事的受害者，其實我也害怕會刺激到趙嵐，或者，我們需要其他人來陪伴趙嵐去看病。”

  “我嗎？”宋餘突然問。

  “我希望是你。”趙帆勾了下唇角，“認識你也有快三年了，你還是很牢靠的一個人，而且我也相信，徐嘉陽的眼光不會有差。”

  這話讓本來沉重的氣氛有了一絲絲的緩解。

  徐嘉陽哼笑了一下，“對，我的眼光最好。”

  宋餘白眼，“討厭，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好，說正經的。”趙帆抱住胳膊，“宋餘，我現在不能每天都在川州市裏，所以我擔心不能每個星期都陪她看醫生和心理輔導。”

  “我去？”宋餘又問。

  “嗯，你願意嗎？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不能勉強你。”

  “趙嵐是我的朋友。”宋餘很認真的想著，“我可以的，不勉強！”

  趙帆又勾了下唇角，“不會耽誤你的學習嗎？”

  “怕什麽。”說這話的是徐嘉陽，“有我。”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趙帆聳了下肩膀，歎了口氣，“我先在這裏，謝過你們了。”

  “難得。”徐嘉陽輕哼。

  “不過。”宋餘還有一點擔心，“趙帆哥，我願意倒是願意，可是我不知道趙嵐願意還是不願意呀，不知道怎麽跟她溝通。”

  “我來吧。”趙帆道：“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這時候，不遠處保姆阿姨騎著自行車回來了，自行車車把上的籃子裏，已經放了很多菜。

  他們三個閉上了嘴巴，看著保姆阿姨進了屋去。

  不一會兒，趙嵐也出來了。

  果然是去洗澡了，一頭濕漉漉的清爽。

  她一邊包裹著頭發，一邊走出來，“你們在這聊什麽呢？”

  “隨便聊聊啊。”趙帆溫柔的看著趙嵐，“對了，你今天吃藥了沒有。”

  “吃藥——”趙嵐頓了一下，她大概是沒有想到，趙帆會當著徐嘉陽和宋餘問出這個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