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裏和小鎮上和村莊裏是不一樣的。

  村莊裏的冬日時，家家戶戶起得都很晚。

  基本上有的人家可能八九點鍾才起來生火做飯。

  但是市裏不一樣的。

  市裏的人要早起來上班。

  所以，市裏的點心鋪子一向都開得早。

  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已經熱氣嫋嫋了。

  有些元宵，是宋老太太早就煮熟了的。

  在鍋裏熱著，又蓋著厚厚的棉被。

  所以，這時候，大概都還是熱的。

  隻是，元宵泡的時間久了也不好。

  所以，他們爺孫倆，到了市裏第一件事就是把三輪車騎到了市醫院的外麵。

  市醫院外，已經停了兩處早點攤子。

  一處是賣炸油條的。

  一處是賣包子的。

  “咱們在這吧。”宋江河選擇了一處靠近大門的位置，忙著把鍋端了下來。

  鍋子一掀開，也是熱氣嫋嫋。

  這樣，兩旁賣早點的攤位主人立刻朝著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宋江河對他們笑笑，伸手打起了招呼，“我們賣元宵的，搶不了你們的生意。”

  這麽一說，他們才放鬆了臉上的警惕。

  宋餘是沒有怎麽做過生意的。

  前世的時候，她做的工作都是辛苦活，後來呢，當當幼兒園的老師。

  這一輩子，她也隻是開開小賣部而已。

  但她總覺得，擺攤和開小賣部還是不一樣的。

  畢竟，這些元宵不等人。

  她一邊把車上的大牌子拿出來，用兩塊磚頭立起來。

  上麵，是端端正正的賣元宵三個大字。

  是毛筆寫的。

  宋餘昨晚讓宋江河提前寫出來的。

  “宋餘，餓不餓，再吃一碗？”宋江河說著，先給宋餘盛了一碗。

  宋餘看著熱騰騰的元宵，拿著筷子就大口的吃起來。

  一來，她也餓了，又冷。

  二來麽，給自家的元宵打打廣告。

  人家過路的看見她吃的這麽香，說不定也會這麽想吃的。

  她吃的狼吞虎咽，那邊賣包子的小哥人看著她都不禁咂舌。

  “有那麽好吃嗎？”小哥一麵揉著包子一麵問。

  宋餘笑嘻嘻道：“當然好吃呀。不然，你給我兩個包子，我送你幾個湯圓，我們換著吃呀。”

  “行呀。”那小哥立刻抓了兩個熱乎乎的包子過來了。

  宋餘拿過來立刻拿給宋江河，“爺爺，你吃。”

  “誒。”

  同時，宋餘拿出幹幹淨淨的碗筷，給那小哥盛了一碗連湯帶著元宵的遞了過來。

  那小哥喝了兩口，眼睛亮了，“嗯，味道不錯。”

  “是吧？”宋餘露出小小的得意。

  家裏老太太別的不說，做飯的手藝還是十分不錯的。

  “你們那兒來的？”那小哥一邊吃著，一邊聊了起來。

  “那邊鎮上來的。”宋餘指著自己過來的方向。

  “媽呀，那起得挺早吧。”

  “可不，摸黑出來的。”

  “能吃苦。”小哥上上下下打量著宋餘，“看著你，不像是個能吃苦的人兒啊，像是學生妹。”

  “我就是學生妹，明年我就讀高中啦。”宋餘熱切的攀談。

  “厲害啊，能考上嗎？我前幾年沒有考上，出來跟我媽賣包子來了。”那小哥眼底有了羨慕。

  “我也不知道，盡力而為唄。”

  “要兩個包子！”過路的人，有人招呼起了攤子。

  那小哥趕緊放下碗筷，把包子撿起來賣給人家。

  這隨著天越來越亮，來醫院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買包子的，買油條的都不是少數。

  可他們這元宵，就有點無人問津的意思了。

  這樣，宋餘不禁有些著急了。

  “爺爺，怎麽辦啊？沒有買。”

  宋江河硬著頭皮，對過路的人張望著道：“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剛煮好的元宵，有沒有要吃的，便宜得很，五毛錢一碗啊！”

  宋江河的叫賣聲，隻換來了路過的人的擺擺手。

  這樣，宋江河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畢竟，這麽一把年紀，頭一次出來擺攤。

  這樣，宋餘是更著急了。

  這一大鍋的元宵賣不出去，豈不是賠錢了？

  她看著小哥那邊的包子賣的正好，於是想了想跑了過去，“小哥，小哥。”

  “嗯？怎麽了？”這小哥正忙。

  “我，我家的元宵這麽好吃，怎麽賣不出去啊？”她請教道。

  聞言，小哥抬頭張望了張望，“好吃是好吃，但是誰吃過呀。你看，來醫院的人都很著急的，買包子和油條相對來說，方便得多了。”

  “啊——宋餘的心往下沉，“我不會這完全賣不出去了吧。”

  “那你吆喝吆喝呀。”

  “我爺爺吆喝了，不管用呀。”

  “你爺爺什麽年紀了，誰喜歡聽老人吆喝，我看，你得自己吆喝。”

  “啊——”宋餘也犯難了。

  其實，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說特別豁得出去的人呀。

  “對了，這個小桌給你們用吧。”小哥又道：“最起碼讓人家坐下來吃東西呀。”

  “也是，那我先試試。”

  宋餘板了小哥家的一張小桌，兩把小板凳擺在了自家三輪車的旁邊。

  她的心裏是真的焦灼，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鍋的元宵就這樣泡湯了吧。

  她橫了心，咬牙道：“元宵，元宵，剛煮熟的元宵，熱騰騰的元宵哦。元宵節到了，吃碗元宵，團團圓圓，健健康康。”

  這一喊出來的時候，她這嗓子裏還有點顫音。

  而且，總覺得，有人在看著她似的，讓她緊張。

  但是幾嗓子喊出來之後，她發現自己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心一橫。

  反正來了都已經來了。

  要是空手而歸，豈不是太失敗了！

  想到這裏。

  她繼續叫賣了起來。

  她雖然不是特別美麗，但是還算甜美，雖然吆喝起來也不是經驗豐富，但說的話都還挺吉祥的。

  這樣，終於，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是一個背著包包的年輕的女人。

  “元宵煮熟了的？”

  “嗯，是啊，大姐姐，很好吃的。”

  “什麽餡兒？”

  “什麽餡兒都有，紅豆、綠豆、白芝麻，五仁都有拿。”

  “好，我要一碗紅豆的。”

  “誒，來了。”

  宋江河看見了客人，終於露出了笑臉，把一碗元宵放到年輕女人的麵前。

  宋餘則笑眯眯的望著這個年輕女人咬下一口，“大姐姐味道怎麽樣啊？”

  “哇。”年輕女人眼睛一亮，“味道真好呢，就是可能煮久了一點。”

  “是啊，我們家離這裏有點遠。”宋餘解釋著，又道：“對了，大姐姐，我們不光賣煮熟了的，也賣生的，你也買一些回去自己煮，比熟的還要便宜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