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煩不煩。”賈春芳摔打著擦桌子的抹布，“要不，宋娜，你去把宋餘從你爺爺那找回來。”

  “我？”宋娜皺起眉頭，“媽，你想什麽呢？我惹得起宋餘呀。”

  想起之前和宋餘的那些過節，宋娜是躲著走還來不及呢。

  “要不——”賈春芳又看向了宋懷寶

  ，“我說，大寶啊，你去找你二姐。”

  “我不去，我不敢，要去你去。”

  “你——”

  賈春芳擦著桌子，把地也掃了。

  她越幹是越煩，然後突突突衝進了宋建國的屋子裏頭，“建國，你也別在家裏抽煙了，趕緊把宋餘找回來。”

  “我去呀？”

  “你不去誰去，你是她爸爸。再說了，你看家裏家外的，活都沒有人幹了。還有呐，馬上要拜年的，這傳出去讓人家笑話。”

  宋建國有氣了，“你啊你，你說你，一天天整事情，到後麵，我還得給你收拾。”

  “行了，你趕緊去吧。另外，我跟你說啊，你也看看老爺子的意思，消氣了沒有。”

  “行了，我知道了。”宋建國披上個破大衣，就出了家門。

  這時候，馬上就要過年了，路上的人還挺多的。

  宋建國縮著脖子到了宋家老房子裏頭。

  “爸，媽。”

  “老大啊。”老太太正在剁白菜，看見他也笑了，“怎麽了？有事兒？”

  “嗯，昨天，宋餘那孩子吧，跟春芳拌嘴，就自己跑出來了。我估摸著，肯定上這來了，來了就來了吧，待一晚上也就夠了，我尋思呢，我把她接回去。”

  “接回去？”老太太聽得這話，臉色變了變。

  “怎麽了？媽，還不讓我接啊，宋餘是我閨女啊。”

  “嗬嗬，是，不過，你得問你爸爸，問宋餘，這事我坐不了主。”

  “爸，宋餘呢？”宋建國便掀開簾子走進了屋裏。

  屋子裏，宋建國正在抽煙，他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霧彌散出來，他才緩緩抬頭道：“出去了。”

  “去哪兒了？”

  “找同學去了。”

  “哦，是了亞菲家吧？”

  “我不知道。”

  “嗬，爸啊，這個宋餘，一會兒她回來了，你告訴她一聲吧，就說我來找過她了，讓她早點回去。”

  “哦。”宋江河搖了搖頭，“這話啊，你還是自己說吧。”

  “我自己說？爸，你幫我說一下唄。”

  “我幫不了你。”宋江河緩緩道：“我實話告訴你，早上起來，宋餘我問過她了，問她還回去不，她可是很堅決的告訴我，她不回去了。”

  “不，這怎麽意思的。”宋建國拉過椅子坐到了宋江河旁邊，“爸，這個事兒呢，你可能不知道怎麽回事。宋餘這孩子呢，長大了，有氣性了，真的就是跟春芳拌了幾句嘴而已。我知道，現在你稀罕宋餘。但是宋餘要是說了什麽，你可也別信啊，我們在家，真是誰也沒有怎麽著她。”

  “宋餘什麽都沒說。”宋江河哼了一聲，“她沒有給你們告狀一句。”

  “哦，這——”宋建國也有點懵了，“那她怎麽不回去？”

  “她說她跟你們在一起不快樂。”

  “不快樂——”宋建國是更懵了，“怎麽個不快樂了？這些年，吃的喝的，上學的錢，我們都給了呀。”

  “你真的不知道嗎？”宋江河放下煙袋，把煙鬥磕了磕，“哼，這些年啊，你們夫妻倆的心裏隻有懷寶，多多少少可能有點宋娜，可什麽時候有過宋餘呢？難道，宋餘就不是你和春芳的孩子了嗎？”

  “這——”宋建國皺起眉頭，“爸，我們管她了呀，她要上重點中學，我們不也同意了嗎？”

  “然後呢？過問過她的學習嗎？操心過她的生活嗎？她在外麵快三年了，去看過她嗎？平日裏的時候，有沒有擔心過她錢不夠花，會不會生病呢？這些，都全部都沒有想過吧。”

  宋江河的話，讓宋建國愣住了。

  他發現了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爸，宋餘她，她隻是個丫頭啊，丫頭又不是兒子，能有什麽出息。將來生了孩子姓什麽都不知道，何必有那麽上心呢？再說了，你和我媽就不重男輕女了？”

  “可我們對美蓉是你們那樣的嗎？”

  “美蓉她漂亮啊，她嫁給鄭來業，你想想，說借錢就借錢給你了，要是嫁個普通的，哪兒來的錢。”

  “你啊，你的腦袋啊，裝的全部都是你媳婦給你輸進去的東西啊。”宋江河很是無奈，“算了，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了，去吧，我也不想跟你多說什麽了。”

  “那宋餘她那。”

  “你要找她回去，你自己找去，我不管。”

  “不管就不管。”

  宋江河的臉色不好看，宋建國也有些掛不住了似的，出了門去。

  外麵，老太太剛解開圍裙，“老大啊，你跟你爸好好說話。”

  “你看我爸吧，他現在太偏心宋餘了。”

  “這也不能怪你爸啊。”老太太拉住他，“你對宋餘也太不上心了，你如果仔細去了解，宋餘也是非常優秀非常優秀的姑娘呢。”

  “我不知道。”

  宋建國甩開了老太太的胳膊，往前走去，走出了老房子的大門。

  而他這一出來，就撞上了宋餘。

  宋餘也聽到了庭院裏麵的對話。

  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想躲出去的，這樣，避免跟宋建國見麵，也避免說太多的話。

  可是，她又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躲。

  再說，躲又能躲到什麽時候呢？

  所以，就這樣正麵的麵對上了宋建國。

  宋建國望著她，也是一愣。

  須臾，他反應過來，“那個宋餘啊，你媽讓我告訴你，你該回家了。”

  “回家？”宋餘笑了一下，“爸，我的家就是爺爺這裏。”

  “你不回去？”

  “不回。”

  “你呀，我知道，你媽昨天說話說重了，但是，她到底是你媽，你也不能太跟她計較了，對吧，她也沒讀過幾天書。”

  “跟念書不念書的，並沒有關係。”宋餘點點頭，“爸，你回去吧，我不會回去了。”

  “嘿。”宋建國早就不耐煩了，一連被老爺子和老太太說，這出來碰上宋餘還是這樣的，他擰起眉毛，“你不懂事是不是？我和你媽養你這麽多年，你還不認我們了是不是？說你兩句，你就這麽大氣性。”

  宋餘耐著性子，“爸，我想你知道，我並不是氣性大的問題，而是昨天，我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從此往後，我不是她的女兒，她也不是我媽。”

  “你這孩子，怎麽死強呢！”宋建國直跺腳，同時伸出手抓向宋餘的胳膊，“你得了你，趕緊背上書包跟我回家！”

  “我不。”宋餘後退了一步，沒有讓宋建國抓到她，她平靜的道：“我想我有權力拒絕你，從此以後，不再回那個所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