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賈春芳蹙了蹙眉頭，“你這孩子，怎麽突然問起你二姐來了？你不是常常跟我說，你二姐對你不好的嗎？”

  “也沒有很不好啊。”宋懷寶鼓起腮幫子，“我二姐她有的時候不好，但有的時候也挺好的，她幹嘛去了呀？怎麽都沒有回來，都已經這麽晚了。”

  “她還好，她個白眼狼混蛋，她啊——她大概是去你爺爺奶奶那了。”賈春芳看他一眼，“不用擔心她，反正她那麽大個人，也丟不了了。就是丟了，也是活該。”

  “哦。”

  “走，睡覺去。”賈春芳拉起了宋懷寶的胳膊，把他拉回了他們的屋子，和宋建國一塊，三個人脫了衣裳進了被窩裏。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夜裏安安靜靜的，有的時候都能聽得到鍾表在滴滴答答的聲音，賈春芳沒有睡著，翻了個身。

  不知怎麽回事，她是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她看見了外麵的光亮，不悅道：“宋娜，幹嘛呢？這都幾點了，還亮著燈，是不是宋餘她自己跑回來了？”

  “沒有。”宋娜道：“是我洗腳呢，我馬上關燈。”

  隔間的屋子很快也黑了下來，這樣，整個窗外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點光亮了。

  “竟然真的沒有回來。”賈春芳嘟囔著：“不僅人沒有回來，這老爺子也沒有過來罵人，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煩不煩？”宋建國似乎突然被驚醒了一樣，對賈春芳罵了過去，“把嘴閉上，幾點了，還不趕緊睡覺！”

  賈春芳暗暗哼了聲，“愛回不回，我也睡了。”

  然後，把被子拉起來蓋在身上，呼呼睡去。

  同一時間，宋餘的屋子裏也是黑漆漆的，隔壁間的燈已經滅了，是宋江河睡覺打鼾的聲音，外麵，沒有什麽星光和月光，所以也是靜謐的黑夜。

  宋餘不算困乏，隻是躺在被窩裏靜靜的睜著眼睛。

  夜涼如水，她還清晰的記著她出來前賈春芳對她說的那些惡毒的話語。

  很奇怪，開始的時候，她還感覺到淡淡的悲涼。而現在，那種悲涼感沒有哦了，反而是讓她覺得十分平常，就像以前放假回到鎮上的小賣部睡覺一樣，是那樣的稀鬆平常。

  幾個小時之前，她過來宋江河這邊後，宋江河看見她大包小包的都背過來了，也問了好幾句，但是她並沒有說賈春芳一句不是。

  她隻是告訴爺爺，她喜歡和爺爺奶奶在一起，在那個宋家，她待得並不怎麽快樂，然後，就放下東西幹活了。

  宋江河大概知道，宋餘一向是一個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人，所以他再問下去，也完全問不出來什麽的。

  其實，她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她不打算跟宋江河和老太太告狀，因為這大過年的，她並不想惹事，也不想賈春芳為她自己的言行付出什麽代價。而是想就這樣子，安安靜靜的個他們拉開距離就好。

  早和他們拉開距離，並比到時候被他們逼著風險的時候再去撕扯要好看得多。

  想到這裏，宋餘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宋餘一向不是一個貪睡的人，所以，七點多天微微亮的時候，她就起來把衣裳都穿好了。

  外麵安安靜靜的，隻有少數的人家的屋頂有炊煙嫋嫋升起。

  她是幹活幹慣了的，而且爺爺奶奶的年紀相對來說，也已經很大了。所以，她洗臉刷牙後，把鍋子掀開洗幹淨，放上水，放上洗過了的大米。然後從院子裏背來一些木柴，放進爐子裏點燃，不一會兒就有陣陣暖融融的火苗燃燒了起來了。

  木柴的火很大，不一會兒，就開鍋了，屋子裏，彌漫著濃濃的大米粥的香氣。鍋開了，她也斷了火，放上蒸屜，把之前吃剩下的餃子和燉肉放了上去，就這樣，用炭火的餘溫繼續供熱著。

  這時候，宋江河也起來了，“呀，這麽早連早飯都做好了？”

  “是呀，爺爺，你叫奶奶也起來，一起吃早飯吧。”

  “老婆子！”宋江河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宋餘把飯都做好了，你趕緊起來吃飯。”

  “誒！”老太太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一家三口，擺上桌椅，就這樣吃起了飯來。

  普通人家，這已經很好的飯菜，他們一邊吃著，老太太一邊跟宋江河念叨著到時候要拜年之類的瑣事。

  吃完了，老太太去洗碗，宋餘就自己坐在門檻上，翻著下個學期的書。

  宋江河本來是在外麵掃院子的，他掃完了的時候，回來看見宋餘，依舊還是在門檻上坐著，很平靜的看著手上的課本。

  “誒，丫頭。”宋江河放下掃把，叫了她。

  “嗯，爺爺？”

  “昨天到底怎麽回事，你也沒有跟我說清楚，就背著大包小包的過來了。我問你啊，是不是因為買房的事情，他們凶你了？”

  宋餘合上書本，笑了一下，“爺爺，你覺得就算沒有買房這件事，他們就會對我很好了嗎？”

  “——”這話，叫宋江河沉默。

  宋餘起身，把書本放回了書包裏，“爺爺，我閑著也沒事，我想去亞菲家坐坐，也想去看看劉超，都是我的同學。”

  “你看看可以，不過，爺爺還是要問你把話說清楚。”

  “還有什麽話？”

  “不回去了？”

  “不回。”宋餘搖搖頭，並不是賭氣的模樣，而是早就想好了一樣的沉穩平和的在跟他對話。

  “真的不回？”宋江河再三確認。

  “不回，爺爺幹嘛問這麽多遍？”

  “我怕到時候找我來，我可怎麽說。”

  “你就說聽我自己的意思，我不想回。”

  “行，那你玩吧，中午記得回來吃飯。”

  宋江河沒有再嘮叨，宋餘裹上襖子，就出了門去。

  宋家。

  後麵的新房子裏。

  一陣陣擺放碗筷的聲音。

  負責擺放碗筷的是宋娜，宋娜臉色很不好看，摔摔搭搭。

  宋懷寶聽著錄音機裏的歌也很是不高興的樣子，一臉的不樂意。

  “這是怎麽了？一大早上的？”賈春芳洗了臉，用毛巾一邊擦一邊不耐煩的問。

  “爸，媽，人家都買電視，你們不買電視啊，真是的。”宋懷寶哼哼唧唧。

  “哪兒來的錢啊？”賈春芳遞給宋懷寶一個白眼，“人家都電視，你就要電視，那電視有什麽好看的。”

  “媽。”宋娜又接著，“宋餘怎麽還不回來，這活現在都是我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