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娜應該也沒有想到，今天徐嘉陽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一時之間，因為沒有準備，而不知道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來。

  她推起自己的自行車，騎上去，駛向遠處。

  心裏的情緒實在是不夠穩定，自行車險些撞上了花池，徐嘉陽看著她的背影，“雪娜啊，你慢點。”

  韓雪娜沒有回頭，而是用力騎著她的自行車。

  天陰沉沉的，風也一陣刮起了一陣。

  韓雪娜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徐嘉陽收了口氣，轉身進入了單元樓。

  回到家門口，他拿出鑰匙開門。

  客廳裏，放著電視劇的聲音。

  聽到他開門，吳萍從沙發上起了來，“嘉陽啊。”

  “媽，我回來了。”

  “哦。”吳萍往他的身後巴望著，“那你回來了，人家雪娜呢。”

  “她也回家了。”

  “她怎麽回家了？”徐嘉陽往臥室裏走，吳萍從身後追了過去，“嘉陽啊，媽問你話呢，雪娜呢？”

  “回家了。”

  “為什麽沒有到咱們家來？不是說好了，一起回來吃午飯的嗎？我和你爸爸去菜市場買了菜，你爸爸還買了一隻雞，都燉好了。”

  吳萍的語速有點急，有點衝。

  徐正明忙過了來，拉住了吳萍的手腕，“吳萍啊，你這是幹嘛，回家了就回家了嘛，那飯菜咱們自己吃不就行了。來啊，來，嘉陽，都12點多了，很晚了，趕緊出來吃飯了。”

  “不是。”吳萍否定掉徐正明，“你讓開，我在跟嘉陽說話呢。”

  徐嘉陽不耐煩了，“媽，我就這麽跟你說吧，韓雪娜她回家了，而且，她應該不會總是再來了，你也不要想了，不要總是邀請她。這樣，她和我都會很尷尬。”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吳萍追進了徐嘉陽的臥室裏，“嘉陽，你是不是跟她說什麽了？”

  “對，我跟她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我很清楚她想的東西，而我也清楚我想的東西，我知道我想要什麽，我也知道我不想要什麽。”徐嘉陽幹脆認真的看著吳萍，“所以，媽，別幫我了，你不是在幫我，是在困擾我。”

  徐嘉陽的話說到了這裏。

  吳萍深深吸了口氣，“我懂了，你跟雪娜說了你這種話是不是。”

  “是。”

  “嘉陽。”吳萍直跺腳，“你傻是不是？你年紀輕輕的你知道什麽呢？再者，你也知道，雪娜的爸爸一直在升職，你根本想不到她爸爸將來會升到哪一步去的。

  好， 好，你不喜歡她。

  我忍了。

  但是嘉陽，你怎麽能把話說成那樣呢？你得罪了雪娜的爸爸，對你有什麽好處，對你爸爸又有什麽好處？你知道你爸爸現在做生意，多少關係需要打通呢。”

  “媽！”徐嘉陽叫道：“你別這麽偏激行不行。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把話說清楚，給別人所謂的謊言和假象，那樣才是傷害人。我就是嘴上不說，我的行動她也會明白的，我騙不了人。

  況且，韓叔叔應該沒有你想的那麽淺顯才對。”

  “你！”吳萍被徐嘉陽的態度氣到了，“徐嘉陽啊，你這是在教訓你媽了是不是！”

  “我隻是跟你講清楚而已。”

  “好，好，你們都別說了。”眼見這架勢不對，徐正明趕緊過來拉開了吳萍，“吳萍，你太激動了，嘉陽啊，你說話也輕一點，這是你媽。”

  “我也不想怎樣，隻是，希望我媽不要幹涉我私人的感情的問題了。”徐嘉陽道：“不管怎樣，學習我都會十分認真的，大學也會好好上的，我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的，媽，你好好休息吧，我也想睡一會兒了。”

  說完，他關上了房門，自己在床上躺了過去。

  門外，吳萍是越來越生氣了。

  “你看看，你看看，嘉陽現在這是什麽態度啊。”

  “好了，你小點聲。”

  “我怎麽小點聲啊，他現在，就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學在一起玩的吧，已經腦子都糊塗了！”

  “吳萍！”徐正明也放大了聲音，把吳萍拉到了臥室裏去，“你別鬧了。”

  “是我在鬧嗎？是嘉陽啊。”

  “嘉陽他長大了。你沒聽見嗎？他很清楚，他也很成熟。他又沒有荒廢學習，也沒有學壞，你到底幹嘛這麽憤怒嘛。”

  “老徐，我真的都是為他好啊，我都是為了他將來打算。你不知道，他交的朋友，家庭條件根本不行。我都害怕了，我怕他將來會被那些人拖累。尤其啊，你記不記得有兩個女孩子。”

  “什麽女孩子？”

  “姓宋的，叫宋餘，她還有一個姐姐叫什麽來著的，家裏頭還不如劉超呢，你知道吧？男孩子我倒是不怕，隻是朋友。女孩子嘛，這年紀上來了，情竇初開了，我怕嘉陽犯傻，將來被這種女孩子纏上，可怎麽辦。”

  “嗬嗬嗬。”徐正明都給逗笑了，“不是我說啊，吳萍，你想太多了吧。”

  “他們馬上就成年了。”

  “那人家要成年了，跟誰怎樣不是自己的自由嗎？”

  “可是那些女孩子家世不好。”

  “嗬，吳萍啊，不是我翻老賬啊。當年，你什麽家世啊。你爸爸那是個賭鬼啊，你也是鄉下小村子裏長大的。怎麽了呢？我們不是好好的結婚了，不是好好過到今天了。我看你，想得太多了。”

  “我——”吳萍底氣少了兩分，“我能一樣嘛，我上進啊，你看我弟弟，我弟媳婦，那都是什麽人啊，不正常的人啊。”

  徐正明笑眯眯的，看著吳萍。

  吳萍被他看得怪怪的，“你看我幹嘛。”

  “我看你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那麽美。”

  吳萍撲哧笑了，“哪兒啊，馬上四十了。”

  “你一點都不像四十。”

  “像多少？”

  “像三十。”

  “去。”

  “吳萍。”徐正明輕輕道：“你說我這些年都不怎麽在家，你一個人，沒事吧。”

  “沒事啊。”吳萍聽得徐正明的話，眼神有一瞬的躲閃，“你怎麽了？怎麽突然的問起這個來。”

  “沒什麽，我也隻是突然想到了。你說，你這麽好，這麽溫柔，這麽美麗。你們醫院裏有沒有喜歡上你？”

  吳萍幹笑了一下，“喜歡我什麽？我在醫院裏，脾氣不好得很，能有誰喜歡我啊。”

  “那你為什麽在家裏脾氣這麽好。”

  “因為家裏，有你啊。”

  “吳萍。”徐正明深深的望著吳萍，“我突然想到，你說，嘉陽也長大了，明年就要去外地讀大學。要不然，我們再要一個？”

  “啊？”吳萍愣了，“你說什麽呢？”

  “要個小女兒啊。我這些年都不在家裏，我想，以後多留在家裏，陪著你，反正，我們家的條件也還可以。你不如把工作辭掉算了，你在家帶帶孩子，或者，帶著孩子跟著我去做生意。”

  吳萍被徐正明的樣子逗笑了，同時，她又從徐正明的眼裏看到了二十年前一樣的深情。

  “你說真的呀？”

  “不好嗎？人家都一堆孩子，我們就一個，你想呢。”

  “想想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我們這個年紀了。”

  “那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