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吳萍高聲答應，“嘉陽，別在那了，快來，幫媽媽擺桌子，你今天來了這麽多同學，咱們得多擺幾桌。”

  “嗯。”徐嘉陽過去了，一張一張方形的桌子在客廳裏展開。

  足足擺了三桌。

  桌子一放好，各式各樣的菜肴也端上來了。

  有時令菜蔬，也有燉雞，煮魚，甚至，每個桌子上還擺著一大盤的螃蟹。

  宋餘若不是重生一回，恐怕都叫不上名字來。

  “那是什麽？”果然，劉亞菲就是不認得的，她戳著劉亞東問道。

  劉亞東支支吾吾，“這個，好像，好像是螃蟹吧，嗬嗬。”

  “當然是螃蟹了。”韓雪娜笑眯眯的朝著他們幾個看了過來，“你們不會連螃蟹都沒有見過吧。”

  “見過啊。”劉超樂嗬嗬的，“我們以前去河裏玩，就抓到過螃蟹的麽。小小的，它還咬人呢。”

  韓雪娜斜了劉超一眼，“這可不是小河裏的螃蟹，這是大閘蟹，要從很遠的省份運過來呢，是吧，徐阿姨？”

  吳萍笑笑，“可不，還是咱們雪娜懂得多。”

  宋娜蹙蹙眉。

  那種窘迫感又來了。

  就像是第一次在趙雪梅家看見了菠蘿一樣。

  她不懂。

  沒見過。

  更沒吃過。

  這讓她覺得討厭。

  韓雪娜有什麽可得意的？

  她不過就是出身好一些罷了。

  而宋娜想到家裏粗鄙的賈春芳和宋建國，莫名一番恨意繚繞上心頭。她站了起來，朝著吳萍走去，“阿姨，我幫你。”

  “嗬嗬，孩子，不用。”

  “沒關係的，阿姨，我可以。”

  “宋娜真是個好孩子呀，太懂事了。”

  宋餘不知道宋娜在想什麽，她也不想知道。

  她今天，隻是來吃個飯，彌補一下前世的遺憾，至於其他的，並不重要了。

  他們都還年輕，甚至都還是小孩子。

  他們都有無限美好的未來。

  吳萍幹活還是很麻利幹淨，加上宋娜的幫忙。

  不一會兒，三張桌子上，都擺滿了。

  徐嘉陽從廚房裏出了來，每個桌子上放上一大串汽水，“來來來，都過來啊，別坐著了，準備吃飯了。”

  “好呢！我們都過去！”

  以韓雪娜為首，那一群中學生都坐了過去。

  劉超也叫了宋餘，“姐，走啊，咱們也一起，亞菲。”

  “好。”

  他們也坐下了。

  “嗬嗬，對了，還有一個禮物，我還沒有拿上來。”吳萍樂瑩瑩的進了屋，再出來，手裏好大一個乳白色的生日蛋糕。

  蛋糕的上麵寫著紅色的果醬字：嘉陽，生日快樂。

  她笑眯眯走到徐嘉陽的麵前，“來，嘉陽，媽媽祝你生日快樂。”

  徐嘉陽勾了下唇角，“謝謝你，媽。”

  眾人鼓了掌。

  韓雪娜拉開一張椅子，在她的身邊，“嘉陽，你來，你這邊坐，還有這個蛋糕，是要唱生日快樂哥吧，還要吹蠟燭，對不對？我媽說，人家外國人就是這麽過生日的。”

  徐嘉陽點點頭，“對，外國人，就是這麽過生日的。”

  但他沒有坐韓雪娜的身邊，而是坐在了徐大夫夫婦的中間，“爺爺，這個蛋糕，我就點蠟燭了。”

  “快點！”

  眾人都期盼著。

  吳萍遞過來一盒火柴。

  火柴一擦，一根根蠟燭點亮了。

  隨著蠟燭點起，生日快樂歌也唱了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宋餘跟著眾人，一句一句的唱出來。

  好像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她是那樣怯弱的，給徐嘉陽唱歌。

  想起前世的一幕幕。

  宋餘的眼眶竟然有點發燙。

  她實在是辜負了自己，也辜負了自己的感情。

  生日歌唱完了，徐嘉陽吹滅了蠟燭。

  韓雪娜起哄，“許願，許願啊！”

  徐嘉陽輕笑了一聲，“許願？沒什麽好許願的，我最不信的就是這種東西。”他歪歪頭，眼底裏那一抹玩世不恭。

  他把所有蠟燭都吹滅了。

  抬頭那一瞬間，他無意對上了宋餘的眼。

  她的眼底，那片淡淡的彌散著的霧氣。

  宋餘也察覺到了徐嘉陽的目光，她飛快的躲閃了過去，拿起筷子，望著自己的鞋子。

  “來來，吃飯了，快動筷子呀！”徐大夫招呼著。

  眾人紛紛動筷，跟劉超挨在一起，劉超那樣喧嘩的聲音和誇張的動作，幫宋餘掩飾住了很多。

  宋餘默默地，吃完一餐飯。

  宋娜又去幫忙收拾碗筷了。

  屋子裏其他人聊著中學裏的一些風雲事跡。

  對於那些宋餘也不感興趣的，她一個人悄悄出了屋子。

  院子裏，有一處石桌，桌邊有兩個石凳，上麵放著沒有下完的圍棋，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就注視著那圍棋一瞬不瞬。

  “你還會這個？”

  徐嘉陽的聲音猛然響在了她的頭頂。

  她微微一愣，看向了，“我不懂，我隻是隨便坐坐。”

  “怎麽不在裏麵玩呢？”

  “不知道玩什麽。”

  “也是，裏麵的女生大你一些，你玩不來也正常。”

  宋餘淡笑了一下，“生日快樂啊。”

  “謝謝。”徐嘉陽挑了挑眉頭，從身後拿出她那一幅畫來，“這個是你送我的嗎？”

  她看了一眼，輕輕點頭，“畫的是我們。”

  “看出來了。”他輕笑著，畫一抖，上麵的人物和場景都露了出來。

  一麵是在劉亞東家，劉亞東和徐嘉陽玩得開懷大笑，而宋餘幾個女生則坐在一起笑眯眯的待著。

  翻過來，還有一麵，是在一條蜿蜒的馬路上，幾個少年在徐徐清風中騎著自行車愜意的笑。

  “我畫的不好，不要見怪。”

  “我很喜歡。”徐嘉陽道：“你相信嗎？這一份禮物，是所有禮物裏麵我最喜歡的。”

  宋餘沉默了大約一分鍾，她想起徐嘉陽和她視線相撞的那一幕，她搖搖頭，“你在安慰我嗎？”

  “不是，我是說真的。”徐嘉陽尤其看著那一幅在馬路上騎行的畫兒，他的唇畔彎起了高高的弧度，“你把我加在裏麵了。”

  “嗯。”

  “我很喜歡，因為我從你的畫裏，看到了我們的自由，我們的單純，和我們的快樂。”

  宋餘有一點點驚訝，徐嘉陽所看到的，竟然和她所表達的，一模一樣。

  她似乎透過徐嘉陽白淨的微笑的臉，又看到了他藏起來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