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河不耐煩的看了這老太太一眼，“你這個沒見識沒知識的，你懂個什麽。”

  “我懂什麽，我懂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老太太哼著，“這女子無才便是德啊。”

  “得了，閉上你的嘴吧。”宋江河聽不下去了，起身抄起煙袋來點著煙，“你做飯，我去隔壁坐坐。”

  “哼，我倒要看看這個丫頭能來多少天，她要挨打挨罵都敢來，我就啥話也不說了。”

  接下來，宋餘每天吃過早飯都會來老房子這邊找宋江河。

  雖然老太太對她一直都不是很好，每次她去了都會幹很多家務活。

  但是她對此沒有任何怨言，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放著，若是老太太罵她，她就聽著不說話。

  反正到了點兒，宋江河給她講知識那就足夠了。

  這樣維持了一個星期，天天都是如此。

  老太太慢慢也習以為常了。

  宋餘每天早上去宋江河那讀書，下午的時候或是在家看書，或者出去跟賈春芳一起去地裏鋤草。

  這樣雖然小打小鬧，但是日子還算是過得去。

  這天晚上九點。

  她合上書本的時候，家裏的人都已經睡了。

  她本也想早早歇息，可對麵屋子裏的宋建國鼾聲四起，讓她根本沒有任何困意。於是他打著手電筒來到外堂屋裏。

  牆上掛著一個日曆本。

  上麵黑色的大大的31日十分醒目。

  往下掀開一頁，便是紅色的1日。

  8月1日了。

  宋餘深深吸了口氣。

  自己已經回來一個多月了呢。

  她回到臥室裏，翻開自己的日記本，上麵以隱秘的方式記錄著她回憶起來的事件。

  她一行一行看過去，突然，有一個名字映入了她的眼簾。

  賈旭。

  1989年，這的確是十分特殊的一年，這一年她遇到了有兩件給她人生帶來很大痛楚的事情。

  第一件便是這年6月，她被宋娜和宋懷寶推下拖拉機，留下一道受人恥笑的傷疤。這件事已經讓宋餘躲了過去。

  但是還有第二件，是在這一年的暑假裏，舅舅的兒子賈旭過來小住，因為追弄她被她告狀，所以把她推進了河裏，險些把宋餘淹死，並且讓宋餘患上了大半輩子看見水就恐懼的心理疾病。

  而賈春芳本著對自己親侄子的溺愛，從來都對賈旭也沒有任何懲罰，反處處責怪宋餘，讓宋餘白白就受著受了欺負還無人保護的委屈。

  想到這裏，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如果過去的一切事件都會重新發生一遍的話，那麽想來過不了多久，賈旭應該就要來了。

  她合上日記本，把手電筒的燈也關了。

  她默默地躺在床上。

  這一回，她不會叫賈旭得逞了。

  八月後，宋餘照舊，每天三點一線，不是家裏、老房子裏、便是地裏。

  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

  這天，天下了一場蒙蒙細雨，給燥熱的天氣帶來了一絲絲涼爽。

  這天本來是輪到賈春芳做飯的。

  可是賈春芳一大早就嚷嚷著趕集，冒著小雨就出去了。

  宋建國便吩咐著宋娜和宋餘準備午飯就去地裏幹活了。

  宋娜不願意動彈，靠在門框邊看著借來的小說。

  宋餘也不太想計較這些，就熬粥切菜。

  這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騎自行車的聲音。

  緊接著就聽見宋娜嚷嚷了一句，“宋餘，你看，媽回來了，還買了好吃的回來了。”

  這話一出，宋餘還沒有動，宋懷寶箭一樣的衝了出去。

  緊接著，院子裏就是其樂融融的笑聲還有彼此問候的聲音，甚至好幾天都不說話了的劉玉華好像也湊了過去。

  賈春芳的嗓門比以往大上幾個度，“孩子們，趕緊出來了，媽今天趕集去，你們看看媽碰上誰了。”

  宋餘聽得這聲音，她心裏有了隱約的猜測。

  她放下菜刀也走到了院裏。

  果然，院子裏不止有宋家人在。

  還有賈春芳的哥哥賈文生和侄子賈旭。

  賈文生生的比較肥胖，已經四十來歲了，穿著一件黑色的無袖背心，推一輛黑色二八自行車站在院子中央，樂得一臉褶子。

  而賈旭跟在賈文生的後麵，他的頭發留的比較長，遮住了眼睛，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衣，雙臂環胸歪著肩膀站在那裏。

  劉玉華笑嗬嗬的問候著，“大舅哥，咱們可半年沒見麵了。今兒還不容易來了，我可得把我們建來叫回來，跟大舅哥好好喝一頓。”

  “好好好。”賈文生連連點頭，“弟媳婦真是熱情。來來，這路上買了幾個甜瓜，也不知道甜不，你帶回你們房裏，給孩子們吃。”

  劉玉華接下那一網兜的甜瓜，“嗬嗬，那就謝謝大舅哥了。”

  賈春芳也難得對劉玉華熱情起來，“弟妹啊，你忙完了到我們屋裏來，咱們一塊做飯吃飯。”

  “欸，我就來嫂子！”

  劉玉華進屋去了。

  賈春芳把自行車支好，拎著手裏的菜啊魚啊就往裏走。

  宋懷寶幾個人都擁簇著她。

  賈春芳這方才想起什麽似的，“你們幾個臭東西，叫大舅了沒？”

  宋娜宋餘幾個人便一起出聲叫了出來。

  “大舅！”

  “哎，好孩子啊，嗬嗬，娜娜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還有懷寶，馬上啊也就是一個大小夥子了！”

  賈文生的手從宋娜時頭上撫過，又從宋懷寶的頭上撫過，然後便大步越過去了宋餘，上了台階進了屋裏。

  仿佛這院子裏就沒有宋餘這號人一樣。

  宋餘對此見怪不怪。

  反正賈春芳娘家那一群人一向如此。

  賈春芳並沒有注意道宋餘的問題，緊接著又道：“你們幾個，光認識大舅了，難道表哥不認識了嗎？”

  宋娜和宋懷寶又連忙衝著賈旭叫出來，“表哥！”

  賈旭歪著脖子點了下頭，從鼻孔裏發出的嗯聲，

  “嗯。”

  這一次，宋餘倒是沒有叫。

  反正賈家的人又不在意她。

  她也沒有去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才對。

  然而，就在她走上台階的時候，那賈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喂，宋餘，你是不是沒有看見我？”

  宋餘頓了下步子，小聲了叫了一句，“表哥。”

  “哼，你叫我就得對著我叫啊，你對著牆叫，難道牆是你表哥？”賈旭雙臂環著胸就找麻煩一樣的跟宋餘過不去。

  宋餘對他很反感。

  從前就是這樣的。

  賈旭最看不上她，也認為她最好欺負吧。反正隻要他來，準有事沒事的找她麻煩，嚇唬她，把她嚇哭，或者欺負哭，似乎這樣能顯出賈旭是個人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