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是痛苦的女聲，那聲音太熟悉，元羲腳步停在那裏。

  元羲洗漱後準備休息，可腦海中都是小姑娘失落的模樣，元羲放心不下準備來看看，順帶稍微解釋下，卻沒想到老媽竟然在薑綰的房裏，甚至還談及那段黑暗的過往。

  元羲就站在那，他突然有些緊張，小姑娘聽了那個故事，會不會覺得自己可怕，甚至從今往後再也不會甜甜的叫自己“大哥”，更不會滿心依耐自己。想想，可真是讓人不舒服。

  房中，沈柔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薑綰的手，這樣她才有勇氣去回憶那段她遺忘不了的過往。

  “當時老大回來的時候渾身血淋淋的，他的身上都是被毆打的傷疤，那些人...那些人簡直就是畜牲，他們對還是個學生的老大每日拳打腳踢！老大回來的時候，甚至瘦了脫了形！”沈柔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更冷靜些，可談及元羲曾經所受的傷，還是忍不住落淚。

  此時此刻，她不是人人豔羨的元氏夫人，她隻是個普通的母親。

  薑綰跟著紅了眼眶，她努力的握住沈姨的手，心裏卻是一抽一抽的疼。她可以想象到當時的情形，或許上輩子元羲會出手幫助自己，也是因為當初的自己讓他想起曾經無助的他，原來，他們有著同樣痛苦的經曆。

  “沒事了，沒事了，大哥他好好的，他會一輩子都平平安安的！”薑綰笨拙的安慰著沈姨，可語氣中都是執著。

  沈柔點頭“對，他一輩子都會平安的！”身為母親，所求的哪裏是孩子出人頭地，不過是平安健康罷了。

  門外的元羲臉色未變，那些綁匪要錢卻仇富，當時他們綁架了自己後沒有第一時間要贖金，反而是每天變著法子折磨自己取樂。他們是窮人，被富人壓榨欺淩，將那些不忿都發泄在自己身上。

  如今回想起來，元羲也能想到曾經身體上的疼痛，隻是，他這麽多年成長太多，心理已經足夠強大，那些痛苦不足以束縛住他。

  沈柔擦幹眼淚，有些事情她既然準備告訴薑綰，告訴這個家裏的一份子，那麽就該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他是怎麽回來的嗎？他...他殺了那些綁匪！”沈柔握著薑綰的力氣很大，她的眼睛裏都是疼惜，聲音裏帶著悲痛“那些綁匪都是些窮凶極惡之人，可他隻是個孩子，當時我們趕到那地方的時候，瞧見的隻有滿地的屍體。一個孩子，要有怎樣的毅力，被折磨成什麽樣，才會孤注一擲絕地反殺，你知道嗎，有個綁匪竟然是被他生生咬死的。那時候的他，該有多無助？”

  這件事，是沈柔心頭永遠的痛，沈柔不覺得那些人死有什麽，但卻心疼自己的孩子。發生這樣的事情，該給孩子心理造成多大的陰影，沈柔甚至不敢想，當時的元羲是怎樣靠著毅力殺了那些人活下來。

  門外的元羲臉色如同覆蓋一層冰，那些殺人的情節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他聽見電話那頭的父母答應給贖金，哪怕那贖金簡直是天價，但元羲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會放棄自己。

  可後來他也聽到那些綁匪談論，隻要一拿到贖金就會殺了自己，原來從頭到尾這群綁匪都沒想過要放了他。

  那個時候的元羲為了活著，拚著一切的力氣，在一個綁匪過來毆打自己的時候，奪了他的槍殺了他。

  從槍響開始，元羲知道自己就不能回頭不能停止，他要活著回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這些人。

  元羲從小就聰明，甚至聰明的可怕，他記憶力超群，他理智高超，他的體力也自小就鍛煉，得益於此他哪怕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還是在一群綁匪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當時的情況回憶起來，似乎都是鮮紅，元羲當時幾乎是瘋了。他先是用槍，後來沒子彈了就用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甚至到最後，他像是個野獸一樣生生咬死最後一個綁匪。

  舌尖抵在上顎處，那種鮮血的鐵鏽味血腥味似乎還殘留在口中，元羲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沒有害怕隻有瘋狂，甚至現在回想起來，他也沒有害怕，他想或許他的血裏就是帶著獸行。

  她呢，她會怎麽看自己，是覺得自己可怕吧，畢竟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除了父母誰不覺得可怕，那些人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恐怖的東西。而小姑娘是那樣嬌軟善良的人。元羲冷笑一聲，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大哥，活著回來就好！”薑綰心裏疼的有些抽，她抱著沈姨說道“那些人根本就不配為人，大哥為了活著殺了他們是對的。我覺得，比起那些性命，隻要大哥能活著回來，都是值得的！”

  這話有些殘忍，甚至和薑綰平時的表現大相徑庭，可薑綰想著，上輩子的自己若是有這個機會，她也會殺了那些人。甚至，比起大哥，上輩子自殺的自己，要懦弱太多。

  元羲的心似乎被重擊了下，原來，那些性命都比不上自己活著嗎？這一刻，元羲突然感覺到一種無法比擬的愉悅和歡樂。

  曾經他隻是以為小姑娘崇拜自己，可現在元羲卻覺得小姑娘的信任是何等的重要，這種不顧一切都隻在乎自己的感覺，哪怕是元羲也覺得極大的滿足。

  “是啊，比起活著，那些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麽！”沈柔似乎被開解了一般，困擾她多年的心結竟然就這樣奇異的被解開。她隻心痛孩子遭受的痛苦，可比起那些痛苦，孩子還活著比什麽都強。

  沈柔看似是個不操心的富太太，可她心如鐵的時候比起男人也不遑多讓，隻是讓沈柔意外的是，自己的女兒也是這樣，這一刻，沈柔覺得薑綰就是注定要成為她的女兒，成為他們元家一份子。

  “這事過後我和老元心裏一直難受，又怕那些鮮血會給老大帶來厄運，這才去求了一串念珠，為的是求個平安！”沈柔此時情緒已經好太多，有些心結一旦打開，整個人都會豁然開朗。

  薑綰這才明白為何元羲聽見自己喜歡他戴念珠會不高興，是自己不好，竟然勾起元羲那些傷心的事情。

  薑綰靠在沈姨的肩膀上，握著拳頭“沈姨，我以後會對大哥好的，您放心！”

  沈柔被逗的突然笑了起來，而門外的元羲也跟著露出淡淡的笑容，口中呢喃“對我好嗎？”竟然，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