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寒估計以為現在這種情況下, 沈沉玉疲於應對這一大家子的人，肯定沒有時間注意他的存在，所以臉上得意的神情沒有收斂。

  如今冷不丁的與沈沉玉對視上, 他臉上的笑意忍不住有一瞬間的僵硬, 隨即故作風流的用折扇擋了擋臉。

  沈沉玉見狀冷笑了一下，找到幕後主使者事情就好辦多了。隻是讓沈沉玉心裏不解的是，他與馮大寒好像沒有這麽大的仇怨吧，為什麽對方會想要徹底毀了他的前途, 還是說馮大寒的背後還有什麽人？

  不等沈沉玉朝著馮大寒那邊發難，他就感覺到眼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然後就聽到周圍響起了一陣驚叫聲。

  “玉哥, 小心啊！”

  “啊啊, 小心, 有人偷襲！”

  “天呢, 他手裏有刀！”

  ……

  沈沉玉下意識的伸手去擋，手腕上就傳來一陣鈍痛。吃痛之下沈沉玉頓時紅了眼睛, 不顧手腕上的疼痛反手抓住對方，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就給了對方一拳。

  上一世的沈沉玉一直順風順水，當慣了太子爺的他從來沒有這樣憋屈過。就在沈沉玉發狠地想要弄死對方時, 他的腰身就被身後的人用力地一把給抱住了。

  穆林庭安撫道：“沈沉玉，你的手不是用來殺人的。”

  沈沉玉聞言頓時回過神來, 是的，他今天若是暴怒之下鬧出事來, 以後就別想繼續走科舉這條路了。這樣不僅遂了某些人的心願, 之前他的那些努力也全部白費了。

  回過神來的沈沉玉,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呢, 就覺得一陣鑽心一樣的疼痛, 頓時疼得滿頭都是冷汗。

  穆林庭單手摟著發抖的沈沉玉，抬腳就把麵前還想偷襲的人給撂倒了。他這一腳可是用了不少的力氣，一腳就直接把偷襲人的胸骨給踹斷了。

  相較於沒經過什麽坎坷的沈沉玉，穆林庭連生死這樣的事情都經曆過，所以他遠比沈沉玉表現的要冷靜。

  這一家子明顯不是來訛詐的，而是想要借此機會徹底毀了沈沉玉。如果他們兩個人都失去了理智，不是剛好著了那個幕後主使者的道了。

  懶漢一家子都打不過穆林庭，反而被穆林庭一隻手壓製著打，頓時一個個叫囂著說要去報官。

  穆林庭聞言冷笑道：“那剛好，我們也正想要去報官。你們家裏人持刀傷人，我倒要看看官府怎麽判！”

  穆林庭這人鮮少說話，平日裏被村裏孩子欺負也不吭聲。之前大家都覺得他這人好欺負，但是此時看著麵前的穆林庭，卻覺得穆林庭像是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一樣。他那一身煞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仿佛是從煉獄裏走出的惡鬼一樣滲人。

  懶漢就是一個沒用的莊稼人，甚至連伺弄莊稼都不大行。此時他看著這樣的穆林庭，頓時嚇得不敢繼續叫囂了。

  他有點心慌的往後退了一步，在看見人群裏馮大寒朝他比了個手勢，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樣又往前一步。

  “我的耳朵被瘋娃子咬掉了，我們隻是想過來討一個公道而已，你們家不僅不把瘋娃子交出來，還對我們一家子大打出手。就算我們家再窮再沒本事，也沒有你們沈家這樣欺負人的道理，我們今天就是死在這裏也要討回公道。”

  沈家孰等人趕到的時候，剛好聽到了對方這樣一句話，頓時氣得一個卷起袖子要打人。雖然懶漢一家子人多勢眾，但是沈家這邊的堂兄弟也多啊，眼看著兩邊的人就要打起來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村長這才站了出來。

  本來這件事鬧起來的時候，村長就想要出麵進行阻止了，但是卻被馮大寒一把給拉住了。也是這個時候開始，村長才知道這件事馮大寒也摻和了一腳。

  村長有三個孩子，其中兩個是哥兒，隻有馮大寒一個男兒。加上馮大寒自己也比較有出息，他一直把馮大寒當成掌心寶寵著。

  在發現這件事跟馮大寒有關後，村長的心裏又是生氣又是不安，一時之間也不敢上前去阻止了。擔心萬一事情揭發之後，沈沉玉那樣狠的性格不會放過馮大寒，倒不如趁現在把沈沉玉給徹底毀了。

  如今的沈沉玉再有本事，他也不過是一介白身罷了。隻要不讓沈沉玉考中了秀才，沈沉玉還是要看他這個村長麵子過活。村長抱著這樣的想法就一直冷眼旁觀著，他不插手其他人就算想幫忙也心有餘力不足。

  隻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沈家孰帶著沈家族人已經趕了過來，他若是繼續在這裏裝聾作啞的話，其他人肯定會發現這件事情的不對勁。

  穆林庭見村長終於站出來了，便讓沈家孰把沈沉玉先送回去。沈沉玉的手傷的挺嚴重的，如果不及時處理傷口，說不定這一隻手就要廢了。

  沈良函在發現沈沉玉受傷後，便催促他家兒子去找村裏的赤腳大夫。他不敢從沈家二房的門口離開，一直沉默的守在大門口緊盯著懶漢一家人。

  不等赤腳大夫過來，沈家二太爺爺和沈家阿奶就來了。沈家阿奶還沒有見到沈沉玉呢，就在二房門口一哭二鬧了起來。

  懶漢一家不是會鬧騰嗎？她這個老太太也豁出去跟他們鬧，她這一身的老骨頭看哪個人敢上前一步。

  因為有二太爺爺與沈沉玉奶奶出麵，倒是給了不少時間讓沈沉玉處理傷口。他不等赤腳大夫過來就自己吃了藥，然後在沈家孰與沈劉氏的幫忙下包紮了傷口。

  在沈沉玉他們包紮傷口的時候，原本躺在裏屋養傷的瘋娃子偷偷來過。他看著沈沉玉因為失血慘白的臉，偷偷的擦了擦眼角就朝著院門外走去。

  此時的雪花越下越大了，不一會兒瘋娃子身上就落滿了雪。他輕輕的拍了拍身上的落雪，這是他十來年第一件新衣服，他不舍得就這樣被落雪給打濕了。

  外麵的吵鬧聲不絕於耳，懶漢一家緊咬著牙要他們交出瘋娃子，沈家這邊吵著讓他們一家磕頭道歉。

  懶漢的娘坐在雪地上，披頭散發的罵著：“喪盡天良啊！殺人啦！你們家為了ji女生得玩意兒，就要背著良心害死我們一家啊！”

  懶漢的大兒媳婦也罵道：“呸！還是讀書人呢，估計就是看上那瘋娃子了，打算直接養一個小的。聽說瘋娃子的娘長得可騷了，他這樣拚命的維護瘋娃子的樣子，說他跟瘋娃子沒有一腿怎麽可能？”

  沈良函差點被她的話氣死了，他指著說這話的女人罵道：“閉上你的臭嘴，瘋娃子還是個孩子呢，你說這話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女人聞言一臉得意，梗著脖子對沈良函道：“孩子怎麽了？孩子也掩蓋不了他是biao子，□□生得玩意兒也是□□。”

  原本沈大伯娘心裏也生氣，覺得沈沉玉不該沾惹上瘋娃子，給他們沈家惹來這麽多的麻煩。但是她看見懶漢一家子囂張的嘴臉，一個個張口閉口罵一個孩子是biao子的話，頓時氣得叉起腰來也破口大罵起來。

  “徐家的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你是什麽貨色就看別人也是那樣的人。你家的男人是不是不能滿足你，讓你天天惦記著別人家男人的事……”

  在兩邊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道嬌小單薄的身影從院門裏走了出來。眾人一看見瘋娃子出來了，周圍叫罵聲在這一瞬間靜止了一下。

  以前的瘋娃子總是髒兮兮的，整個人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氣味。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收拾幹淨的瘋娃子，頓時有點明白當年瘋娃子為什麽會被盯上了，因為這個孩子確實生了一張很漂亮的臉蛋。

  哪怕此時他半個腦袋都被包著，哪怕他瘦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依舊沒辦法掩蓋他是個小美人的事實。

  之前逮著瘋娃子罵的女人，在看清楚瘋娃子的長相之後，忍不住朝著瘋娃子狠狠呸了一口。然後不等眾人一個個回過神來，她就三兩步跑上前來一把抓住了瘋娃子。

  女人用力地拖拽著瘋娃子往前走，她一邊走還一邊撕扯瘋娃子身上的衣服，一臉要剝了對方衣服的架勢。

  “大家快來看看，就他這幅長相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玩意兒。跟他那個娘一樣是一個狐媚子，以後長大還不知道要勾引多少好兒郎。”

  瘋娃子被女人拖拽的一個趔趄，身上的衣服也被對方扯開了一道口子，他低垂著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

  憑什麽要這樣對待他，他都已經非常非常小心謹慎了，可是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他？真的是因為他母親的出身，所以他這樣的人就該罪該萬死嗎？還是說……他們隻是覺得他好欺負，所以肆意的在他身上發泄怨恨？

  因為無依無靠，所以罪該萬死？

  因為沒有人為他出頭，所以他活該被他們作踐？

  因為……

  瘋娃子突然不受控製的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又淒厲又刺耳，仿佛午夜索命的厲鬼一樣滲人。原本還罵罵咧咧的女人見狀，似乎想起了瘋娃子以前發瘋的樣子，嚇得鬆開了抓住瘋娃子的手。

  然而不等她把自己的手收回來，瘋娃子突然反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就在他要奮起咬斷女人的脖子之前，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的把他抱進了懷裏。

  瘋娃子身體一頓，下意識的回頭咬住了對方的手臂，卻在下一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這種事，還是交給大人吧。”

  瘋娃子的身體微微一僵，不等他從對方懷裏抬起頭來，就聽到周圍傳來一聲聲的慘叫聲。

  “哎呀！殺人了，沈家夫郎要殺人了！”

  “天呢，沈家夫郎，你還是趕緊鬆手吧，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人害了自己。”

  “對啊對啊，她就嘴巴臭，罪不至死，你還是趕緊鬆手吧。”

  ……

  穆林庭一手緊緊抱著瘋娃子，一手用力地掐住麵前女人的脖子，對方已經被他單手拎了起來，此時正臉色發青的撲棱著雙腿。

  有不少人上前想要阻止他，但是卻因為迫於穆林庭的氣勢，一個個隻能站在原地勸著對方。

  此時的穆林庭滿腦子都是不堪的過往，那個時候他們也是用同樣的眼神與言語，為了他編排了一個個不堪入耳的過去。

  不知情的人都覺得，他一個哥兒能走到將軍的位置，這一路上不知道要陪多少男人睡過。尤其是那些跟他一樣身份的人，因為他們做不到穆林庭能做到的那些事情，便以一臉過來人的嘴臉為他安排好了人生。

  他們會說，“一個哥兒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比男人厲害啊。我就是哥兒我最了解哥兒了，他能在那種地方生存下來，不知道出賣了多少次的身體才換來的。”

  “可不是嗎？有多少哥兒懂帶兵打仗啊，我聽說他家裏都不讓他讀書，就憑他怎麽可能打勝仗？估摸著是因為太子寵幸他，所以才幫他弄出來這麽多的功績。”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永遠也不會記得穆林庭滿身的傷，也不會知道穆林庭為了保護他們，曾經在戰場上流過多少的血汗。

  他們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和平順遂了，滿腦子隻有男人與女人男人與哥兒那點破事。穆林庭看著瘋娃子就想到了自己，他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要保護這些廢物？把這群廢物養得又肥又壯的，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自己禍害自己人？

  就在穆林庭陷入極端的自我懷疑時，一道滿含嘲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哎喲，我就說這種窮山溝溝沒什麽好玩的，主子您偏偏為了幾盆花非要自己過來。您看看這群人都是在鬧騰些什麽，一群上不了台麵的糟心泥腿子。”

  穆林庭聞言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差點被自己掐死的女人，頓時一臉厭惡的把人給甩了出去，他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人把自己賠進去。

  懶漢一家子見狀，立刻跑上前幾個人把人扶起來。他們見那女人快要死過去了，立刻哭鬧著還想要鬧騰。結果一群人帶刀侍衛突然圍了過來，原本還鬧哄哄的眾人立刻一個個成了鵪鶉。

  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不知何時不遠處來了一群人。這群人一個個都是錦衣華服，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簡單。

  村長一看見這一幕心裏一緊，他大著膽子剛想要過去詢問什麽情況，就被之前說話的那個胖男人給推開了。

  那胖男人嫌惡的掃了村長一眼，還捏起帕子學哥兒嗲聲嗲氣的說話。“放肆，給咱家退遠點，真是臭死人了！萬一衝撞了裏麵的貴人，咱家就把你們的腦袋全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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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娃子：“獵殺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