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雲曦的話，齊嶸挑了挑眉，笑著道：

  “他就是挺討厭我的。”

  可能那也隻是一開始，但是他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老頭兒對他的敵意。

  “當初我在亂葬崗與野狗對峙了兩日兩夜，始終撐著最後一口氣，不敢合眼。而他，也躲在暗處默默的看了兩日。”

  “如果當時我一開始就被野狗吃了，我相信，他是不會出來救我的。”

  回憶著曾經與老楊相遇的最初，齊嶸的語氣十分篤定。

  並且直到老楊死了之後，他成為獻王翻查老楊的過往才找到其中的原因。

  “為什麽啊？”

  雲曦臉色發白，一想到齊嶸可能被野狗分食的場景，她就忍不住陣陣發抖，手也不自覺的緊揪著齊嶸的衣襟。

  心裏止不住的隱隱作疼。

  如果她能夠擁有時間穿梭的能力，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抱緊那個絕望中的小少年。

  感覺到雲曦緊繃的身體，齊嶸安撫的拍拍她的背，將她的頭安枕在他的肩膀，緩緩道：

  “老頭兒年紀輕輕時，便已經是江湖第一高手，有一個情投意合的師妹，而他師父也有意將掌門之位傳給他。原本十分得意的人生，卻遭來別人的嫉妒。”

  “因為老頭兒武藝高強，很難對付，所以便買通了他的同門師兄給他下了毒。後來又給他安置了毀謗皇族、煽動民眾造反的罪名，引得我父皇勃然大怒，派出錦衣衛全麵絞殺他！”

  因為‘得罪’了朝廷，被官府備案通緝，所以老頭兒便失去了安身之所。

  加上他先前中毒，功力與相貌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損毀，門派不敢收留他，而他心儀的師妹也嫁給了他的仇人——後來的武林盟主。

  老頭兒隱忍苟活，四處遊蕩，所以對他的仇家以及他父皇都十分的痛恨！

  所以，在一早得知他的身份後，老頭兒隻是作為旁觀者，眼著他被人拖到亂葬崗，甚至被野狗包圍，都沒有出手相救。

  或許，是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沒有像命運屈服的行為打動了老頭兒，因此他才被救下。

  得知老楊的命運竟如此坎坷，雲曦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即便身為江湖第一高手，自己的命運卻也無法自主掌控，就像齊嶸的父皇，明明身為一代帝王，卻依舊免不了被親兒子弑父篡位的悲慘結局。

  這一些，都源於人內心的貪婪！

  無盡的貪欲就像一隻惡鬼，它麵目醜陋猙獰，讓人成為被欲.望驅使的奴隸，拋卻善良、正義。

  最終，連自己是誰？恐怕都記不清了！

  而她，也正是因為害怕對齊嶸的感情最終變成一種執念，因為求而不得，而備受折磨。

  所以她才想要遠離齊嶸，保持自我，不想在感情的深淵中沉溺！

  “那後來呢？”

  想到老楊那個可憐人，雲曦不禁有些想要知道他的結局，更或許是想從中尋求一絲安慰。

  齊嶸仰頭望著天際的流雲，回憶著曾經的過往，表情感慨道：

  “後來老頭兒死後，我按照與他之間的約定，找到他當初的仇家，給當今的武林盟主給剃了光頭。然後，又留下老頭兒的遺書，給了武林盟主的夫人，也就是他心儀的小師妹。”

  “就隻是剃光頭？”

  雲曦驚訝，從齊嶸的肩膀上抬起頭，雙眸困惑的望著他。

  “沒錯。”

  齊嶸揚唇一笑，想到老頭兒當時說的話：

  “他雖然恨那個人，卻也不想他小師妹失去丈夫，所以，想到那個人很注重自己儀表，曾經又很愛護自己的頭發，所以才讓我剃了他的頭發。”

  齊嶸邊說邊笑，想著老頭兒此舉，主意不是在讓對方難堪，而是向對方耀武揚威，傳達一個訊息：

  我教出來的徒弟，能隨時輕易取你性命！

  估計，這也是老頭兒追著收他為徒，要傳授他武功的最主要原因。

  畢竟，那個人不僅害老頭兒一無所有，還搶了他心愛的女人。

  如果換做是他，他定然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對方，而是讓對方生不如死，取對方性命還隻是便宜了！

  不過，老頭兒有自己的考量，所以他並未幫對方做決定。

  而是在得知老頭兒曾經被對方誣陷，甚至還利用了他父皇對付老頭兒時，他又一次光顧了武林盟主的府邸。

  不止揭穿了其偽善的外表，也當著眾多人的麵，還了老頭兒的清白！

  老頭兒的師妹在得知一切真相後，當即宣布與武林盟主和離，這點是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他想如果老頭兒還在的話，一定會開心的一蹦三尺高，誇他幹得好！

  然而，那些也僅是想象了。

  “對了，我曾經與老頭兒練武的地方，你也去過，就是之前帶你去過的那片野湖，旁邊還有一個小木屋。”

  而老頭兒死後，也曾埋葬在那裏。隻是後來，被他師妹將遺骸接走了，也不知道後來埋在了哪裏。

  但不論是哪裏，恐怕老頭兒地下有知也是開心的！

  “竟然是那兒？！”

  雲曦一臉驚訝，心想難怪齊嶸會喜歡那樣一個地方，原來，那裏承載著他的回憶。

  “是啊。”

  齊嶸笑容滿麵，擁著雲曦，黑眸直視著她道：

  “我曾經還跟老頭兒提起過你呢。”

  “你提我幹嘛？”

  雲曦麵孔一紅，嗔怪的瞪了齊嶸一眼。

  他那時候才多大？她不過是與他見過沒幾麵，被他惦記上了？！

  “當然是說父皇曾為我指了一門婚事。所以，每當我覺得自己孤身一人的時候，就會想起我還有一個小媳婦，我要好好活，等她長大了，就迎娶她。”

  齊嶸越說臉上的笑意愈加溫柔，懷抱著雲曦，就像擁有了全世界一般的幸福。

  恐怕就連曾經的他，也未曾想過，他會擁有此刻的幸福！

  那個時候，他偷偷跟老頭兒學武，卻故意隱藏實力，就是不想引起齊弘關注，怕惹出什麽事端。

  所以那次，雲曦剛從江城回京都時，他正在街頭與人互毆，被人打得頭破血流。

  他以為那時的自己會嚇到雲曦，但是他卻從她眼中看到了不忍，甚至還親自遞給他一塊手帕幫他止血，讓玉竹給他銀子，抓藥看傷。

  她被人叫‘乞丐婆’，臉孔漲紅著，開始與他撇清關係。

  但是他心中卻暗下決定：

  今後不論如何，她始終都會是他一個人的小媳婦！

  不管她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