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嶸薄唇微揚，冷冽的眸子緩緩掃過殿上眾人，若有似無的在某位李姓大臣的身上停頓了良久，意味深長的道:

  “臣弟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是，齊嶸便將邱道吉如何借助皇家的名義，為神闕宮斂財使得民眾怨聲載道，卻是敢怒不敢言。

  接著，邱道吉又利用這筆錢，故弄玄虛，頻頻在龍場弄出怪像，甚至妖言惑眾，對外宣揚“傷了龍脈”。

  龍場此地礦寶無數，從高祖皇帝在位時，便一直被視為鎏國的心髒，關乎著皇權運脈。

  因此皇帝知曉此事後，便立刻寢食難安，並在邱道吉的遊說下故意派遣了“命格最重”的丞相雲晟前去默默調查此事。

  丞相雲晟到達龍場便積極展開調查，明明邱道吉自認為已經將全部線索掩蓋，卻還是被雲晟查出蛛絲馬跡，並順藤摸瓜，一步步接近真相！

  而就這時候，邱道吉便開始對雲晟威逼利用，讓其與他同流合汙，隱瞞皇帝，然而雲晟並未答應，所以後期便遭遇暗殺，被困在龍場數月！

  甚至詐死，才騙過邱道吉的耳目，悄然回到京都。

  然而，在得知雲晟並未摔死懸崖，反而即將回京後，邱道吉又一不做二不休，未免雲晟說出真相，又因為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兩日前設計丞相府的二小姐雲霓向太子下了毒！

  這也就導致雲晟剛入京，還未有機會麵聖，便被錦衣衛直接抓緊了詔獄，讓真相沉於黑暗，難以被皇帝知曉！

  聽完齊嶸的一番敘述，莫說是在場的文武百官，就連皇帝齊弘本人也麵色震驚，許久都未緩過神來。

  如果按照齊嶸所言，這邱道吉簡直罪孽滔天，罄竹難書！

  隻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被皇帝奉為一國的國師，享受富貴榮華與皇帝的器重，難道這點還不夠嗎？

  他為什麽要放棄大好的前程不顧，偏要以身涉險呢？！這怎麽想，都覺得說不通。

  “你的意思是龍場的事和太子被毒害一事，皆邱道吉一人所為？”

  皇帝表情懷疑的望著齊嶸，他心中清楚龍場一事，他考慮到影響不好，怕民眾肆意揣測皇家的氣運將盡，便刻意隱瞞此事。

  除了他與邱道吉，以及雲晟等個別大臣外，他都隻字未提，甚至明令禁止傳揚此事。

  並且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他甚至下令將龍場周圍知曉此事的民眾都殺了！

  但是，齊嶸不僅知曉，甚至還將邱道吉遊說他的事，並派遣雲晟前去龍場的事情了解的十分透徹。

  由此可見，他定然是清楚其中來龍去脈的！

  然而，反過來說，如果說這些全部都是邱道吉一人所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邱道吉是否有神力他不清楚，但若說他有這般攪動風雲的本事，甚至將他都耍得團團轉，這簡直不可能！

  皇帝語氣沉沉，目光銳利的盯著齊嶸。

  “當然不是！”

  齊嶸眉峰上挑，下一刻目光再次落在那位李姓大臣上，微笑著開口道：

  “皇兄您想啊，一個剛做了一年國師的江湖道士能有多大能耐，肉體凡胎，同樣經不起臣弟手中的劍。這定然是有人在背後指點江山，否則他也不會有如此大的膽子啊！”

  接著齊嶸話鋒一轉，盯著戶部尚書李海昌道：

  “您說是不是啊，李大人？”

  被齊嶸點到名字，李海昌麵色一震，刻意垂首行禮，卻是對著皇帝齊弘，藏起眸底的一絲驚慌：

  “回稟皇上，微臣覺得獻王此番言語漏洞百出，既然丞相雲晟知曉事情的真相，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他都未曾辯解一分？就算下了詔獄，還有皇上的錦衣衛在守著，他難道就沒想過通過錦衣衛向皇上傳話？”

  “眾人皆知詔獄之苦，雲晟寧肯魂飛湯火，卻死守秘密？這不太合理吧？”

  李海昌提出質疑，也正是皇帝與許多大臣心中疑惑之處，目光都不由看向齊嶸，想知道他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李大人，您是否忘了？本王昨日才納妾，刻意在京都鬧出那樣的大的陣仗，就是想要看看皇兄是否知曉本王回京的消息。然而，事與願違，皇兄竟然直到今日都未曾聽聞本王的事情！”

  “如果朝廷的錦衣衛，真如之前那樣對皇兄忠心耿耿的話，皇兄又怎麽會閉目塞耳？丞相大人又怎麽會害怕被人滅口，而隻字未提？”

  齊嶸邊說便緩步走到李海昌麵前，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對方，神情篤定的道：

  “李大人如今明明掌控著錦衣衛所有的權限，卻偏偏在皇兄麵前佯裝不知情，不知，您是何用意啊？”

  齊嶸此言一出，李海昌頓時麵色驟變，怒視著齊嶸，冷嗤道：

  “獻王！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本官對皇上忠心耿耿，你卻在此挑撥離間，本官倒是懷疑你與雲晟同流合汙，通敵賣國，故意在皇上麵前混淆視聽！”

  李海昌混跡官場這麽些年，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勳國公，又是太後的親侄子，自然不會任由齊嶸擺布。

  隻是，他言語鑿鑿，字字見血，但齊嶸卻表現得泰然自若，對著他輕蔑一笑：

  “自古就有賊喊捉賊的戲碼，本王從戲文中看過多遍，卻從未想到李大人比那台上的戲子唱得還要聲色俱佳啊！”

  “根據本王所知，在邱道吉入京以前，便與李家交往甚密，也不知道通過什麽樣的渠道，他竟搖身一變成為‘得道高人’，事後又被皇兄遇上，請來做了鎏國的國師！”

  “不知，李大人可清楚這其中的曲折啊？或者，根本就是李大人一手策劃？！”

  齊嶸黑眸一厲，李海昌頓時啞然，神情立刻激動道：

  “獻王，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邱道吉他在當上國師前，本官根本就未聽說過這個人，又怎麽會事後與他牽扯？”

  李海昌之所以如此激動的原因，並不是齊嶸戳中了他的痛處。而是齊嶸句句誹謗，根本就有違事實！

  然而齊嶸顛倒黑白，卻還咄咄逼人，完全沒有一絲心虛的模樣。

  讓在場的眾人看著齊嶸與李海昌之間的對峙，也不由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