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怎麽回事？”

  雲祁站在屋外，將門拍的震山響。

  眼看著吉辰將至，雲祁原本按照京都習俗，要將姐姐從房間背出去。

  此刻卻見喜娘和丫鬟逃也似的從房內叫著跑出來，而房門卻哐當一聲，從內鎖了起來，雲祁不由焦急發問。

  以為雲曦臨時改變主意，不想成婚了！

  “祁弟沒事，你再等等，我有話要向玉竹交代！”

  聽到雲祁的聲音，雲曦從門內高聲安撫著，接著轉身望向一臉決然的玉竹，語氣不由變柔：

  “玉竹，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覺得我不喜歡石謙，成婚後未來無法獲得幸福。可是，現在不喜歡不代表未來也是如此啊？”

  “我相信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感情的事也是需要長期培養的。石謙是個不錯的人，我想，隻要我與他成了婚，今後看到他更多的優點，說不定，我們也會變得相濡以沫、琴瑟和鳴呢？”

  雲曦握住玉竹的手，語重心長的將自己心中真實所想說了出來。

  雖然她對石謙並不了解，但是能讓父親如此看中，甚至連一向刻薄的祖母都能喜歡的人，必定是一個十分好相處的人。

  這樣的人，她應該不難喜歡上吧？

  雲曦心中充滿了不確定，心中卻也隻得這樣安撫自己，然而玉竹卻並未被她說動。

  玉竹搖搖頭，回握著雲曦的雙手蹲在她的腿邊，眼眶的淚水不禁滑落下來：

  “小姐，您是奴婢從小看著長大的，您什麽脾性，奴婢清楚的很！”

  “在遇到獻王爺之前，您眼中心中隻有美食，對任何男子都不假辭色，甚至打算一輩子不嫁人！但是後來您遇到了獻王爺，您們二人看似一對冤家，卻彼此在乎，奴婢親眼看著您笑容變得越來越多，也不再掩飾對獻王爺的感情。您知道奴婢看著您這樣，心裏有多高興嗎？”

  “主子生前就曾經說過‘人生太短，一生隻夠愛一個人。除了最初的那個人，其它都是將就。’奴婢不想您今後將就著過日子！”

  曾經雲曦的母親在遇到雲晟時，玉竹才是個剛剛十歲的小丫頭。

  當時因為雲母的阻撓與對蘇家的嫌棄，蘇家人曾經憤怒的勸說蘇筠放棄雲晟，另擇良婿。

  然而蘇筠卻說了那樣一句話，並說除了雲晟之外，永生不嫁！

  玉竹越說越覺得難過，因為她清楚雲曦的性格幾乎完全承襲了她母親的倔強一麵，不可能輕易更改。

  聽著玉竹的話，雲曦陷入良久的沉默，張張口，她卻發覺嗓子幹澀得說不出話。

  “玉竹，你知道蝴蝶為什麽飛不過滄海嗎？”

  雲曦聲音幹澀，忽然問了玉竹一個問題。

  玉竹表情微怔，不明白雲曦為何會如此問，卻在思索了片刻後，認真回答道：

  “難道不是因為蝴蝶太弱小了，飛不過去嗎？”

  滄海遼闊，浩瀚無垠，蝴蝶雖有翅膀卻小小一隻，又怎麽有能力橫穿海洋？

  雲曦搖了搖頭，苦笑的道：

  “蝴蝶雖然弱小，卻有破繭的勇氣和堅韌，不是它沒有飛越滄海的能力，而是它失去了對彼岸的期待。”

  雲曦眼眶微紅，其中氤氳著薄霧，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

  “我曾經也想過嫁給齊嶸，想認真的與他白頭偕老。然而後來我才發現，他對我的事情了若指掌，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當我放下一切顧慮，竭盡全力想要靠近他的時候，他卻對我一再隱瞞，甚至利用我來對付我爹！”

  齊嶸或許真的很喜歡她，但是這樣摻雜著功利的感情，讓她覺得難以接受！

  他總是霸道的將她鎖在身邊，將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口口聲聲說著喜歡她，卻依舊不耽誤他在獻王府中養著其它女人……

  他的愛是隱瞞，是利用，是占有，是讓她捉摸不透的心酸與不安。

  “玉竹，不是我放棄了他，而是他一開始就沒有給我選擇他的勇氣！”

  雲曦眼底充滿了悲涼與無奈，停頓了良久，最後語氣堅定的道：

  “我姓雲，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現在若是讓我在齊嶸與丞相府之間做出選擇，我一定會毫不遲疑的選擇丞相府。”

  因為她不可能再繼續放任齊嶸利用自己，將她作為攻擊父親的矛！

  雲曦話音才落，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房內的兩扇門轟然倒地！

  一身玄衣的齊嶸帶著陰冷的怒氣，如地獄索命的修羅，猛然出現在雲曦眼前。

  “好一個丞相府的大小姐！對家族如此忠誠，甚至為了救出父親可以毫不遲疑的賤賣自己，當真是讓本王佩服！”

  齊嶸殺氣騰騰，將上前妄想阻擋他的家丁踹飛出去，徑直走到雲曦的麵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整個人被迫的站起身。

  緊盯著雲曦驚慌失措的眸子，齊嶸深邃的黑眸尖利如刃，麵孔冰冷至極！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雲曦卷翹的睫毛微顫，喉頭像是堵了一塊棉花，讓她近乎窒息。

  這時候正是修建碼頭的緊要關頭，他不是應該在陵川督工嗎？

  怎麽忽然回到京都了？！

  齊嶸眸色陰鶩，泛著冷冽的寒意，修長的手指不由移到她細白的脖子，起初似溫柔的撫摸，下一刻卻漸漸收緊。

  “你還敢問本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這一身的紅嫁衣又是穿給誰的？！”

  齊嶸猛然一聲暴喝，當即將雲曦身上的嫁服撕成兩半，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麵露震驚！

  “小姐！”

  “放開我大姐！”

  先前幾乎嚇傻的玉竹立刻撲上前抱住雲曦，而雲祁也一臉怒色的衝上去，對準齊嶸便拳打腳踢，用力的想要扒開齊嶸桎梏著雲曦的手。

  雲曦任憑齊嶸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慢慢收緊，卻絲毫沒有掙紮。

  窒息的感覺讓她思緒漸漸抽離，她的目光卻始終緊鎖著齊嶸陰鷙的麵容，艱難的吐息著：

  “希望，下一世，我再也不會，遇見你……”

  前世，她就死在他的手中，這一世，恐怕也難逃前世的命運。

  但唯一不同的是，前世她死得時候心中滿是不甘和畏懼，而這一世，更多的卻是傷心與委屈。

  就因為，這一世她不止遇上他，還無可救藥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