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趙春生的描述，月娥父女似混在那些流民之中一路來了京都城外，但是，據她方才與月娥的對話來看，月娥父女似乎並不知道蔣氏就在京都。

  而且他們父女沿街賣唱，月娥偶爾繡幾塊帕子補貼家用，他們並不是災民。

  要知道，之前我在得知蔣氏曾經嫁人並生有一女後，她便派人尋訪了許久，卻始終沒有進展。

  就在她以為這對父女早已經被蔣氏滅口，冥冥之中，又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將他們父女送到了她的身邊。

  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樣的順利，讓她反而心生警惕，所以才會如此詢問趙春生。

  之前還隻覺得幸運，並沒多做感想的趙春生，此刻被雲曦這樣提及，也頓時發覺事情的蹊蹺之處。但是他仔細回想著找到月娥父女的過程，並看不出有什麽地方不對。

  想到這兒，趙春生腦中忽然靈光閃現，眼睛一睜。

  “小姐，我想起來了！之前在摸查流民尋到他們父女之時，我常看到一個男子在他們父女跟前出現，隻是遠遠的跟著卻仿佛沒有交集。”

  “當時我還以為那個人是不是要對他們父女不利，於是悄悄跟過一回，但跟到一個賭坊附近，那個人便消失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以為自己多心，後來也沒怎麽細想，如今被雲曦問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關聯。

  “賭場附近消失？”

  雲曦凝眉，心中默默思索著這其中的關聯之處，卻陡然想起齊嶸拿著她母親鋪子的契書，砸了古玩店那次。

  依據齊嶸當時的說辭，是蔣氏的堂兄蔣達欠了賭坊的錢，讓古玩店那時的掌櫃拿了契約去賭坊換了銀子。

  因此那張鋪子的契書，才會落到齊嶸手中，以此也表明，齊嶸是賭場的老板。

  “難道，是齊嶸幫了自己？”

  雲曦眸光驟亮，但瞬間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兩個多月前齊嶸還遠在千裏之外的滄州，忙著賑災一事，又怎麽有閑情管她的事？況且，據月娥所言，她和她父親是一個多月前來到的京都，時間上也不吻合。

  見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雲曦也不再糾結。

  反正人她已經找到了，並且也與月娥達成了共識，之後，就是計劃一下如何把蔣氏的罪行公之於眾，讓其受到應有的懲罰！

  與此同時，京都內一間賭坊的密室內，齊嶸正慵懶的坐在一張紫檀木雕花的椅子上，手中握著一張信件，默默聽著底下黑衣人的報告。

  良久，齊嶸從信中收回視線，抬起頭來，幽暗的眸子涼涼的盯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你是說，北疆那邊三王子元真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私下屯兵屯糧了？”

  “回稟主子，消息確鑿！大王子元啟心急如焚，今早送來八百裏加急密函，就是懇請主子幫忙想出應對之策。生怕再過不久，北疆草原的大汗就要易主了！”

  北疆的科克沁，草原遼闊地域狹長，不僅是高祖皇帝的出生地，並且那裏與離國接壤，是鎏國境內必不可少的一道至關重要屏障！

  自從高祖皇帝入關建立鎏國後，科克沁便被元氏一族接任，成為附屬於鎏國的番邦。

  然而科克沁被元氏掌控後，依舊紛爭不斷，王子們各個摩拳擦掌，想要坐上大汗的位置。

  因此科克沁的勢力也被劃分的四分五裂，被幾位王子掌控。其中能力最為突出的，便是三王子元真。

  他不止野心勃勃，深受大汗器重，而且母族勢力極強，力壓眾多兄弟，如果不出意外，元真毫無疑問的坐穩大汗的位置。

  而齊嶸選擇輔佐的，卻是出身不高、又勢力最弱的大皇子元啟。

  因為，隻有這樣人，才有可能放下身段與他合作，被他更容易拿控在掌心！

  齊嶸聽到屬下的報告，唇角微勾，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弧。

  “不著急。”

  “你即刻回複大王子，讓他稍安勿躁，按兵不動。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他讓人暗中布線這麽久，等的就是這麽一天！

  月滿則虧，物極必反，對付元真的方式其實很簡單，隻要逼得他自亂陣腳，他們便可輕鬆收網了。

  大王子元啟看似最弱，但相較於其他王子，這也是他獨具的優點。

  科克沁的大汗雖說已經暮年，卻也容不得底下兒子們造次！

  大王子元啟隻需沉住氣，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便得一舉奪得大汗的青睞！

  “是！主子！”

  黑衣人不疑有他，立刻垂首道。

  雖然他覺得主子詭譎莫測，想法難以理解。但在主子身邊這些年，他也多少明白，隻要遵照主子的話去做，準沒錯！

  黑衣人離開後，齊嶸目光又移向另一位下屬。

  “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離國那邊有沒有什麽進展？”

  “回稟主子，人已經送進皇宮了，皇帝沒有察覺，甚至將人留在了身邊，相信再過不久，便能起上作用。至於離國那邊，還如往常一樣，並無特殊變化。”

  齊嶸並無意外，淡淡的頷了頷首。接著眸光一暗，語氣淩厲道：

  “勢必要找到公孫玠本人！”

  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壓，男子背脊一寒，重重開口道：

  “是！屬下遵命！”

  等其他人都離開後，密室的暗角又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此人一襲黑衣，身量細長，卻比方才幾人都要矮小，摘下頭頂的黑色連帽，居然是一個女子！

  “屬下夜鶯，拜見七皇子殿下！”

  女子猛然跪了下去，喊得不是主子，更不是皇帝親封的獻王，而是齊嶸之前身份，七皇子！

  齊嶸定定的注視著跪在堂下的女子，良久，方開口道：

  “起來吧，本王有幾件事要問你。”

  “謝殿下！”

  女子起身，垂首立在一旁，還算清秀的麵孔上，一雙黑瞳仿佛一潭死水，沒有一絲光亮與波瀾。

  此女名叫夜鶯，是先太子齊霄培養的死士，常年伴隨在齊霄身邊，是他最為得力的屬下之一。

  當時太子齊霄奉旨處理瘟疫，回京途中被人截殺，夜鶯也在其中。

  她也是僅存的生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