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老太太語氣中的妥協，原本站在一旁準備看好戲的蔣氏不禁有些焦急。

  “老夫人，這是她的伎倆，您可千萬別給她牽著鼻子走啊。”

  蔣氏在老太太耳邊輕聲提醒著，因為她篤定了雲曦手中握著掌家權，不可能輕易離開丞相府。

  然而不論是老爺還是老夫人，似乎都被這小賤人耍了，讓她想要看雲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願望都跟著落空！

  原本就在盛怒之中的老太太聽到蔣氏的話，頓時更加惱火，反手便給了蔣氏一巴掌，怒聲嗬斥道：

  “你閉嘴！我想做的事，還不需要你來教！”

  她活到這把年紀，又怎麽可能看不出雲曦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而，此刻兒子都與她產生嫌隙，雲曦又句句占理，手中握著挾持她的把柄，她還能怎麽辦？

  被老太太遷怒打了一巴掌的蔣氏，頓時雙眸驚愕，僵立在那裏。

  她捂著臉，手握成拳，眼底迅速滑過一絲恨意，卻又迅速被她掩藏起來。

  “是兒媳錯了。”

  蔣氏從善如流，垂下頭不再言語，隻默默的站在一旁。

  雲曦看著蔣氏模樣，心中冷嗤一聲，也跟著順水推舟道：

  “孫女此舉並不是為了要挾誰，如果姨娘覺得我居心叵測，那我倒也想要問問：我遭遇險情無人關心，卻命人杖責玉竹，這又是誰的主意？”

  玉竹為了不想讓她生氣為自己出頭，故意將挨打的事一筆帶過，隻說是氣急打了蔣氏，才受到責罰。

  然而，她卻明白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定然是蔣氏說了什麽激怒玉竹，一向冷靜的玉竹才會出手打人！

  可見，自己遇劫和玉竹被打，蔣氏都從中出了不少力！

  蔣氏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看向雲老太太，一副不敢言語的模樣。

  “玉竹是我命人打的。”

  老太太瞥了一眼蔣氏，微垂的眼角往上挑了挑，全然不覺自己有哪裏不對。

  “她一個婢女常跟在主子身邊，不規勸主子言行，卻還隨著主子瞎胡鬧，出了事還責任推脫給別人，我杖責她都是輕的！”

  玉竹隨蘇筠到雲家不過十二三歲，如今一晃雲曦都及笄了，玉竹也算雲家老人兒了。

  然而，玉竹隻知一心伺候雲曦，對於其它主子們的話卻充耳不聞，甚至在兒子嚴令禁止的情況下，還偷偷與雲曦出門。

  見雲曦除了事，玉竹居然還敢有臉回來，老太太自然會大發雷霆。

  尤其是看玉竹不知悔改，甚至堂而皇之的將責任嫁禍給蔣氏，甚至動手打了蔣氏後，老太太才命人打了玉竹。

  “如果不是將近年關，我不想在丞相府中鬧出人命，玉竹早就被杖斃了！”

  老太太表情冷酷，就連雲晟也忍不住皺緊眉頭，雲曦則雙拳緊握，眸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嫁禍？杖斃？”

  雲曦冷嗤，眸光陰寒的盯著自己的祖母，就像在看著一個冷血的怪物。

  “孫女是不是應該放兩掛鞭炮慶祝，幸虧年關將至，玉竹才沒有被您草菅人命？！”

  怎麽說，老太太家道中落，也是待過社會底層，吃過一段時間苦的，然而她的話卻如此冷血，視人命如螻蟻。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在雲家奉獻了大半生的玉竹！

  雲曦語帶鋒芒，讓老太太不由瞪圓了眼睛：

  “你這是什麽態度？有這麽對自己祖母說話的嗎！”

  就因為一個奴婢而不惜頂撞自己，她是不是瘋了？

  聽著老太太的話，雲曦卻忽然笑了，滿含諷刺。

  “這時候您又想起是我的祖母了？您也又隻有在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才會想起自己的身份呢。”

  “你！”

  老太太被雲曦的話刺得渾身顫抖，雲曦卻又繼續道：

  “您說玉竹嫁禍，難道蔣氏沒有告訴您，我跟玉竹之所以能夠出府，全是她的功勞？”

  “若不是她特意支開小安子，又為特意安排好了馬車和車夫，我和玉竹怎麽可能會瞞過府中守衛，順利出了府？”

  雲曦掃了一眼蔣氏，冷笑道：

  “真正陽奉陰違的人是誰，祖母未經調查就杖責玉竹，請問您哪來的資格？！”

  “玉竹先是蘇家的奴婢，後被還了奴籍，即便盡心竭力伺候我多年，卻從未領過丞相府的一文工錢，你們還趁我不在欺辱她！”

  “若是讓外人知曉丞相府的主子皆是一群恩將仇報的小人，才會真正的被人恥笑！！！”

  仿佛第一次認清了某個人，雲曦對老太太隻有滿心的失望。

  覺得即便她把蔣氏陷害自己的證據羅列出來，也不足以讓對方動搖，如此，她也不必再顧忌什麽顏麵。

  “祖母方才不是問我想要什麽嗎？那我也明白的告訴您：我不僅要自立門戶，還要收回屬於我母親的所有東西！”

  接著，她瞥向一旁的蔣氏，眸光森然。

  “你買凶殺人，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怎麽也沒想到我能活下來吧？”

  “還有，之前被你滅口的馬車夫其實是詐死，此刻已被我藏起來了。隻待證據找齊，哪天我心情不好，咱們就京兆府見吧，三品淑人！”

  雲曦冷唇戲謔，說完，不待蔣氏著急辯解，便徑直往堂外走去。

  出門之後，雲曦抬頭仰望著浩瀚無垠的碧空，心情感覺從未有過的舒暢！

  她早已經厭惡了與蔣氏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劇碼，既然要鬥，就全部搬上台前。

  反正，不管什麽尊卑有序，麵子、人情在她與老太太、蔣氏之間早就蕩然無存，捏著也累，倒不如直接宣戰！

  蔣氏以為自己得到了三品淑人的冊封，家中又有老太太撐腰，便可以高枕無憂，持惡行凶。

  她這次便要打得蔣氏滿地找牙，一絲也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雲曦離開後，老太太頓時氣得破口大罵，罵雲曦禍精、喪門星，各種難聽的話，幾乎不堪入耳，雲晟隨即高聲怒喝一聲：

  “夠了！”

  女兒會鬧得這樣決絕，他不僅沒有絲毫責怨，甚至在母親的怒罵聲中，覺得女兒如此可憐。

  不僅女兒想離開這個冰冷的丞相府，連他都心生離念。

  雲晟準備離開，卻在蔣氏身前停了下來，聲音冷然冰窖：

  “自作孽不可活，這次我不會再包庇你！如果真心為了雲霓雲祁好，你就自己去京兆府投案，供認罪行！”

  說完，雲晟便甩袖而去，蔣氏頹然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