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雲曦目光一怔，頓時擰眉切齒道：

  “你是說玉竹原本沒有受傷，回府後被老夫人命人打傷了？！”

  雲曦怒不可遏，聲量不由拔高，感覺心口有熊熊火焰炙烤著她。

  從未見過雲曦發怒的樣子，紅籮不由被雲曦眸中的冷厲嚇了一跳，怔愣的點了點頭，如實道：

  “是啊。玉竹昨日匆忙回府搬救兵，說小姐在為夫人上墳的路途遇劫，不知去向，希望老夫人盡快派人去尋找小姐。老夫人聞言便立刻命人綁了玉竹，當眾打了板子。”

  “直到今早老爺回了府，才將玉竹從柴房裏放出來。”

  想到當時的情形，紅籮便止不住一陣唏噓。

  府中的大小姐失蹤了，主人不忙著派人尋找下落，卻逮著仆人教訓一頓，恐怕也隻能在丞相府看到這種情形了。

  隻可惜她人微言輕，老爺小姐又不在府中，所以她在求情未果後，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玉竹被打。

  “小姐，是小姐回來了嗎？”

  玉竹原本剛吃了藥，正昏昏欲睡，忽然好似聽到門外雲曦的聲音，立刻睜大眼睛，強撐著要起床。

  聽到屋子裏傳來哐當一聲，雲曦瞳孔一縮，頓時顧不得生氣，快步走了進去。

  看到麵色憔悴，嘴唇發白，因為太過著急而摔下床的玉竹，雲曦的淚水頓時盈滿眼眶。

  “玉竹，我回來了！”

  雲曦慌忙上前抱起玉竹，在紅籮的幫助下，兩人合力將玉竹扶到了床上。

  “對不起玉竹，都是因為我，讓你受了這麽大的苦！”

  雲曦抱著玉竹，哭得不能自己。

  自從母親去世後，玉竹幾乎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家人，甚至比她父親還要讓她依賴珍惜。

  此刻，她既後悔自己的任性連累了玉竹，又恨自己沒能保護好玉竹。

  看到雲曦的瞬間，玉竹喜極而涕，幾乎忘了身上的痛。

  “小姐，隻要能看到您安然回來，奴婢就算死了也能安息了！”

  那天清晨醒來，當玉竹從床底凍醒，發現自己身上還蓋了床棉被，頓時察覺事態不好。

  鏢師們察覺自己昨晚被人下了迷藥，而客棧的人也全都不知去向。他們四處尋找，卻因大雪覆蓋，線索中斷而不得不回京尋求援助。

  當時的玉竹明白一定是小姐情急之下救了她，自己卻落入險境。

  因為到處都找不到小姐，當時她都急瘋了！

  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最終因為不放心雲曦，還是活了下來。

  她不恨自己被杖責，卻怨怪雲老夫人與蔣氏鐵石心腸，即便她苦苦哀求，她們依舊沒有去派人尋找小姐。

  甚至她們還說，即便找到人也可能隻剩一具死屍，大過年的也不吉利。

  所以，她才會一怒之下打了蔣氏的臉！

  聽到玉竹的哭訴，雲曦攥緊了掌心，氣得渾身發抖。玉竹卻安慰她道：

  “小姐，奴婢受得這些苦不算什麽，更不需要您為奴婢！”

  “隻是今後，咱們可一定得小心蔣氏那個蛇蠍婦人，萬萬不能再掉進她的陷阱了！”

  想著她們那日出城，難怪蔣氏會如此好心，即使小姐警覺換了馬車，沒曾想還是落入對方圈套。

  由此可見，蔣氏早就不知籌謀了多久，甚至連途徑的一家客棧的人全部收買了！

  此等心機城府，讓人不得不防！

  雲曦明白玉竹的擔憂，輕輕拍拍她的肩：

  “玉竹你放心，今後我不會再衝動行事的。”

  這一次算她低估了蔣氏，自以為已經看透對方的伎倆，卻忘了蔣氏心中有多巴不得她立刻消失！

  如果不是齊嶸及時出現，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她這次能安然回來，想必蔣氏一定很失望吧！

  雲曦與玉竹又簡單說了幾句話，輕柔的為她蓋好棉被：

  “玉竹，你安心養傷，其它的事情不用管。”

  玉竹拽住雲曦的手，始終不放心的叮囑道：

  “小姐，奴婢的傷真的無大礙，你切莫再與老夫人爭執。”

  蔣氏一向挑撥小姐與雲老夫人不睦，如果小姐一怒之下為她出頭，勢必會遂了蔣氏心意。

  小姐好不容易積累的成果，又要功虧於潰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好好睡一覺，我晚上再來看你。”

  雲曦遞給玉竹一記安撫的笑，吩咐丫鬟好生照料玉竹，等出了門，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麵若冰霜！

  望著佇立在房外不遠處的父親，雲曦唇邊勾起一抹諷刺，沉步走了過去。

  “父親來了多久了？想必方才玉竹的話您也聽到了吧？不知您又作何感想呢？”

  雲曦一連三個問題，雲晟也同樣表情陰沉，銳利的目光直視著女兒，沒有回答，卻反問了一句：

  “你想讓父親怎麽做？”

  就在他來這邊的路上，也找小安子問過話。

  事情確如玉竹所言，是蔣氏找理由支開了小安子，女兒才得以溜出府的。

  如果證明，那些匪徒確實是蔣氏買通殺害女兒，他也必定不會姑息！

  看出父親眼中的決絕，雲曦仿佛心有靈犀，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知道，這次父親選擇了她這一邊。

  雲曦忽而一笑，瞬間卸下身上所有的冰芒，緩緩的倚靠在父親懷中，像幼時那樣，全心依賴的姿勢。

  “爹，女兒想為玉竹討回公道，希望你不要插手。”

  她明白父親的兩難，這一刻，也不想再逼迫父親。

  既然是她與蔣氏之間的戰爭，那麽就由她親自做個了斷！

  雲晟閉了閉眼，手掌輕拍著女兒的肩，幾乎未曾遲疑，隻簡單說了句：

  “好。”

  如果這是女兒自己的選擇，那麽，他也隻能依著他。

  身為父親，他已然失格，若不能再成為女兒的護盾，那麽他還有什麽顏麵，麵對自己的亡妻？

  以往念及雲霓與雲祁，他已經給了蔣氏多次改過的機會，然而她卻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就算女兒不出手，他也定然不會放過她！

  聽到父親的回答，雲曦唇角微揚，露出回京後第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與蔣氏的鬥法迂回曲折了這麽久，卻始終有父親這塊心病梗結在胸，如今少了這層阻礙，她便可以大展拳腳。

  將討伐蔣氏的大戲，正式提上日程，勢必不留一絲餘地，讓蔣氏付出她應得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