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關將至，西北賑災也跟著接近尾聲，京都城外的流民帶著捐贈物資陸續返鄉。

  看著窗外陰霾的天空，雲曦不由皺起了眉頭。

  還有十餘日便到了除夕，家家戶戶置辦起年貨，一派熱鬧。

  但每到這個時候，她卻提不起精神，因為她母親的忌日就要到了。

  “小姐，看眼下這情形，近幾日應該還會下雪。不然，您還是到了來年清明，再去為主子掃墓吧！”

  見雲曦愁眉不展，玉竹心知她所想，不禁勸到。

  今年的鎏國，不僅是個災年，還是十年不遇的寒冬。

  即便房間裏燒著地龍，又擺著兩個大火爐，卻已經感覺嚴寒的逼近。

  雲家的祖墳在距離京都兩百餘裏的郊外，這種天氣出行，對身體不好的雲曦來說，都是一場不小的考驗。

  也因此，雲晟每年都會阻止她前去。

  “不行，我必須去。”

  雲曦目光堅定，不容置疑。

  重生之後，她心中積攢了太多的話想與母親訴說，早就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好在雲家的祖墳不過兩百餘裏，馬車一天的路程就到了，附近有處莊子也能落腳休息。

  “可是一早老爺便過來，嚴令禁止，不許您去了。”

  見雲曦執意，玉竹擔憂的道：

  “老爺說賑災雖已結束，但年關將至又逢流民們陸續返鄉，路上十分的不安全。”

  往年來，越到年關盜匪便會愈加猖獗，加上今年情況特殊，發生危險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這也是不論小姐這次無論怎麽請求，老爺都不同意她前往的原因！

  “沒事，我們偷偷跟著，隻要不被父親發現就行。”

  雲曦是雷打不動的決定去為母親掃墓，玉竹雖然擔心，卻也隻好妥協，認命的趕緊去打包路上所用的東西。

  這日清晨，雲晟一早來到女兒院子，認真叮囑她幾句便出發了。

  雲晟前腳剛走，小安子便被安排到雲曦的院門看著，擺明了是要防止雲曦偷跑。

  雲曦用了很多法子想支開小安子，然而小安子卻似鐵了心的不肯離開半步，就連用餐也蹲在院門口，匆匆解決完事。

  見此情形，雲曦有些頭痛，一看便知小安子受她父親點撥，對她有了防心。

  就連紅籮‘不小心’潑了他一身水，讓他去換掉，他都跟個木樁一樣站在院門一動不動，弄得雲曦倒是滿心愧疚，給他送襖，送薑湯。

  正在雲曦發愁的時候，蔣氏卻突然來了，美其名曰是過來看看雲曦，但在看見院門口的小安子時，立刻沉了臉色。

  小安子解釋，蔣氏卻不分青紅皂白，愣是將人訓斥了一頓，命他即刻去宮門外接雲祁回府。

  因為負責照顧雲祁的小斯病了，其他人對宮中的規矩，都不如常伴隨雲晟身邊的小安子熟悉。

  理由聽起來煞有道理，小安子想著老爺已經離開兩個多時辰了，於是便聽從蔣氏安排去了宮裏。

  見蔣氏居然破天荒幫了自己，雲曦心中立刻浮起一個諺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望著仍舊沒有離開的蔣氏，雲曦唇角輕輕勾起一抹笑。

  “謝謝姨娘解圍，你還有什麽事嗎？”

  相對於雲曦似笑非笑的表情，蔣氏卻顯得誠懇許多。

  “雲曦，姨娘知道平日·你對我有很多誤解，但明天畢竟是姐姐的忌日，你作為她唯一的孩子，勢必很想去祭奠她的。”

  “姨娘能幫你的也不過舉手之勞，路途遙遠，你自己當心些。”

  說著，蔣氏看向玉竹，一副當家主母的語氣道：

  “玉竹，路上好好照顧小姐。雲曦身子弱，你路上多備幾床棉被，出了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千萬別讓雲曦磕著碰著。”

  蔣氏說得情真意切，雲曦卻聽得幾乎打瞌睡。

  明知蔣氏假惺惺，玉竹卻依舊耐著性子點點頭：

  “姨娘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小姐的。”

  於是乎，在蔣氏的幫助下，主仆二人一路順暢的出了府。

  然而馬車剛駛出不久，雲曦便命人轉了方向，一路往繡莊的方向而去。

  “小姐，天色不早了，咱們不抓緊趕路，去繡莊做什麽呀？”

  玉竹不解，雲曦卻對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接著她伏在玉竹耳邊，指了指馬車的後方，輕聲道：

  “玉竹，你偷偷掀開窗簾往後後麵悄悄，是不是有人在偷偷跟著。”

  聽了雲曦的話，玉竹頓時臉色一變，低呼道：

  “不能吧？”

  這樣說著，玉竹卻按照雲曦的指示，悄悄掀開車簾的一角，機警的往馬車後方望去。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果真見到一個行跡鬼祟的身影在後麵！

  那人弓著背，頭上戴著氈帽，讓人看不清五官，腳步時快時慢，在馬車停下的時候他也會駐足原地，假意在旁邊的攤子上看東西。

  “小姐，果真有人跟著！”

  玉竹驚慌不已，突然想起她與小姐在京都巷子遇劫一事，當時正是蔣氏堂兄蔣達找的人。

  若不是獻王出手相助，恐怕她們小姐就要遭遇不測了！

  “咱們要不要立刻回府？”玉竹急忙問道。

  難怪蔣氏幫著她們出來，原來是沒安好心！

  眼下還未出城，她們還算安全，但之後可就不好說了！

  雲曦拍拍玉竹的手，地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沒事，我早有準備。”

  無論如何，她這次都是要去祭奠母親的。

  雲曦的馬車進了京都最大的蘇記繡莊，裏麵的掌事秦姨是她母親的舊識，也是之前她在京都這些商鋪中，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見雲曦的馬車進來，秦姨連忙命人將繡莊的大門關上，笑著上前對雲曦道：

  “小姐，東西已經全部置備齊全，又為您準備了一隊鏢師，您可以即刻出發。”

  “有勞您了，秦姨。”

  雲曦微笑著下了馬車，立刻換乘到另外一輛馬車上，不忘吩咐道：

  “等我們離開後半個時辰，再讓馬車出去。”

  “是，小姐。”

  玉竹目瞪口呆的看著兩輛截然不同的馬車，以及坐在車駕前的兩位車夫，一臉困惑：

  “小姐，那咱們之前準備的東西怎麽辦？”

  雲曦掀開車簾招呼玉竹進來，開口道：

  “秦姨都已經準備好了。”

  接著，雲曦眸光一掃從丞相府跟出來的車夫，假裝沒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慌張，揚唇冷笑道：

  “並且，兩輛馬車都會去墓園，隻是一早一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