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仿佛沒有看見雲曦眸中的冷毅，托著木盒徑直快步走向她。

  中途卻似走得太快，腳跟一歪，衝老夫人的方向撲倒在地。木盒摔開，順帶裏麵的‘壽禮’也赫然出

  現在眾人眼簾。

  一團被撕成幾塊的破布！

  “老夫人恕罪！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丁香連忙跪地磕頭，在場眾人麵麵相覷的盯著地上被撕得破碎的布片，上麵隱約可見，是‘麻姑獻壽’

  的圖案。

  錢媽媽上前拾起布片，偶然湊起一個‘壽’字。

  刺目至極！

  老夫人倒抽一口氣，臉色如卷紙蠟黃，心中猛然聯想到今早突然枯死的海棠。

  因為憤怒，胸口劇烈起伏，手指顫抖著指向雲曦：

  “你！你這是想咒我死呢！”

  這個天煞的禍精，她就知道！

  蔣氏之前說，那海棠是有人刻意損壞，為的就是詛咒她，她怎麽也不肯相信。

  因為她明知蔣氏意有所指，卻始終認為雲曦秉性純良。

  即便雲曦與蔣氏不和睦，不被自己所喜愛，也從未怨恨，更不會做出此等不肖惡毒之事。

  然而，證據近在眼前，容不得她再姑息包庇！

  老夫人氣得顫抖，已經顧不得其他，當即對身邊的錢媽媽道：

  “趕緊把她給我轟出去！”

  錢媽媽猶豫不前，畢竟雲曦是丞相的心頭肉。

  蔣氏卻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苦口婆心的勸慰道：

  “老夫人，您身體不好，可不能再動怒啊！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麽誤會呢。”

  “雲曦，若事情真是你做的，你就趕緊跪下，求祖母原諒，萬萬不能再惹她老人家生氣了！”

  蔣氏一頓雪上添霜，效果拔群，幾乎就是側麵定了雲曦的罪過！

  麵對老太太的憤怒與蔣氏的落井下石，雲曦沒有解釋，而是不慌不忙的一把拉起地上的丁香。

  接著撿起地上的木盒，又從錢媽媽手中拿過那些碎布片，裝入木盒，一並塞進丁香手中。

  “丁香，你不要怕。這不是你的錯，你隻需站在一旁就是了。”

  雲曦目光溫和，聲音低柔，全然沒有一絲愧疚與驚慌。

  她的舉動，讓眾人不禁心生困惑。

  她的惡行都已經暴露了，就算現在藏起來又有什麽用？

  而且，她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居然還有閑心安撫一個丫鬟？

  “玉竹，將獻給祖母的壽禮抬進來！”

  雲曦揚聲開口，眾人皆驚：

  壽禮？她的壽禮不是已經被她撕爛了嗎？

  蔣氏聞言也不禁蹙眉。

  具她的消息掌握，這小賤人並沒有準備其它壽禮。況且，自己也根本沒有給對方那個時間！

  她倒是要看看，小賤人還能虛張聲勢到幾時！

  從方才起，便一直冷汗涔涔的玉竹在聽到雲曦的話後，頓時如臨特赦。

  口中應承著，然後就急匆匆的出了門，不多時，一株株海棠花，被人從門外陸續抬了進來。

  十八株各色海棠爭奇鬥豔，正開得如火如荼。

  變戲法似的，仿佛瞬間為宴廳填滿了整個春天！

  沒有去看蔣氏目瞪口呆，額頭青筋幾乎暴起的表情。雲曦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緩緩在老夫人麵前跪下

  ：

  “祖母，孫女聽聞您因為一株海棠而一病不起，心中焦急萬分。於是未來得及探望您，便匆匆去了皇宮，向皇後娘娘求來這十八株海棠。”

  京都之中，雖說也有貴族世家在自己府中設有花房，冬日賞花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是鎏國冬季嚴寒，培育花草，需要的不僅僅是財力，還要精通園藝之人。這樣一來，就大大提高了管

  理花房的難度。

  若想一時間集齊十八株海棠，也隻能去求助皇後娘娘。

  因為放眼京都，也隻有皇後娘娘寢宮，常年四季如春，幾乎囊括了所有的珍奇花卉。

  而雲曦為了自己的祖母，居然敢直接求到了皇後娘娘跟前，可見膽量不小！

  老太太一臉驚訝，神色複雜的望著雲曦。

  但麵對別人嘖嘖稱歎，她卻開口問道：

  “為何是十八株？”

  雲曦粲然一笑：

  “因為十八這個數字，對祖母意義非凡，是您與祖父相遇的年紀。”

  接著，雲曦向玉竹伸手，片刻，她的手中多了一副用紅絲絨包裹著的卷軸。

  雲曦緩緩展開，直到畫卷盡顯眼簾，老太太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激動，猛然從榻上坐起身，竟掩麵而泣。

  眾人見狀，心情一波三折，以為雲曦再次惹惱了雲老夫人。

  然而老太太卻拄著拐杖，站起身一步步朝雲曦走去。

  “你站起來。”

  雲曦依言起身，老太太手指顫巍巍的撫摸著畫卷，小心輕柔，仿佛生怕不小心便把畫弄破了。

  畫中是位女子，風華正茂，螓首蛾眉。周身的海棠花正開得豔麗，卻始終比不上女子巧笑倩兮，充滿

  幸福的模樣。

  老太太看著畫中的自己，淚眼模糊，望眼欲穿，想要尋到當年丈夫望著她時的模樣。

  這張畫，是亡夫為她所作，題為‘海棠仙子落凡塵’，是她平生最愛的一副畫，卻在家道中落，慌亂逃

  亡中丟失了。

  丈夫死後，那原本是她唯一的寄托…

  “祖父與祖母伉儷情深，一生一世一雙人，從這畫中，便能窺見一斑！”

  雲曦笑著，幫老太太擦去眼角淚痕，挽著她的手臂，扶她坐在軟塌上。

  “孫女幼時便常聽人提及，說祖母是個有福氣的人。您不止有一個珍重自己的丈夫，還有一個爭氣孝順的兒子，雲曦原本也想做一個乖巧貼心的孫女。沒曾想事與願違，還是惹祖母傷心了。”

  雲曦此言不虛，在場熟識老太太的人，皆知她有一個好丈夫。

  傳聞雲家老爺子，當年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人也長得英俊瀟灑，是男子中出了名的愛妻典範！

  回憶起與丈夫的點點滴滴，老太太淚目。

  對她而言，這個失而複得的驚喜，是任何事物也比不上的！

  然而，這個一直被她所厭煩，就在剛才還想親手掐死的丫頭，卻為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