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兩銀子。”

  王和也沒有賣關子，心疼的看著騰龍玉錘，歎息道。

  此話一出，小六子登時如同五雷轟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一萬兩到如今的一百兩，差距怎會如此之大？

  不就是多了一個眼睛嗎？

  小六子不信邪，幹笑一聲：“王掌櫃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誰和你開玩笑了？”

  “玉器一行最是講究，絲毫的瑕疵都能成為定價的關鍵。”

  “而且玉器再造的可能性極低，一旦被毀基本上就是廢了。”

  老者掌眼因為意難平呼呼的大喘氣，對小六子沒什麽好語氣：“一百兩白銀，還是看在用料是昆山玉的份兒上！”

  “一百兩？”

  “哈哈哈.......砰！”

  一百兩這三個字似乎是有什麽特殊的魔力，剛才昏死過去的夥計此時醒了過來，知道了小六子弄巧成拙錯失一萬兩的事情，幸災樂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有人損失了上萬兩白銀，相比較起來他欠下的百兩似乎也不足為道了。

  巨大的興奮充斥在夥計的心頭，因為激動而手舞足蹈，揮舞間竟又打碎了一支玉璧。

  “龍鳳呈祥玉璧，白銀二百八十兩。”

  小六子被這一道碎裂聲驚醒，愣愣的扭過頭看了一眼價簽。

  夥計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同樣看了一眼價簽，眼前一昏直接就昏死了過去。

  別人再怎麽樣也隻是賺錢少了點，他可是要背上一輩子的債啊！

  沒有最倒黴，隻有更倒黴。

  “不就是二百多兩銀子嗎？沒出息的樣子。”

  小六子見到夥計竟然又暈了過去，苦著臉嫌棄的說了一聲。

  這就暈死過去了，那他是不是得自殺謝罪？

  啥也不想了，回去撅好屁股等著許君安打板子吧。

  “事已至此，小兄弟保重吧。”

  王和把目光轉向哭喪著臉的小六子，拿出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遞給他：“多出來五十兩算是一點心意，唉。”

  小六子接過銀子就這麽提在手裏，一句話也沒說離開了玉和堂，渾渾噩噩的向許君安家裏麵走去。

  一個上午，他算是經過了大起大落，精神都有些恍惚。

  畢竟隻是個十幾歲的大孩子。

  “掌櫃的，他拿來的兩件玉器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位大師啊。”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師，能夠有如此鬼斧神工一般的技藝。”

  等小六子走後，老者掌眼微眯著老眼，看向王和。

  “確實是出自同一位大師之手！”

  “而且看著雕刻痕跡，明顯是剛剛成品，說明剛才那個小兄弟很有可能與那位前輩大師認識！”

  “咱們跟在他後麵，若是能拜會前輩大師，簡直是三生有幸！”

  王和聞言神情也嚴肅起來，目光之中盡是掩飾不住的崇敬之情。

  他這樣的玉器專家，對於雕刻有著近乎狂熱的追求。

  如今知道了有一位技藝登峰造極的前輩存在，怎麽能夠錯過？

  若是能夠得到前輩的指點，哪怕隻是一絲一毫，也能讓他的技藝突飛猛進。

  要知道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正是因為當年那位的些許指點！

  這般想著，王和再也按耐不下激動的心情，帶著老者掌眼就跟了上去。

  兩人跟蹤的手段並不算高明，而且在長安城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躡手躡腳扭捏的樣子就差直接告訴別人：我們在跟蹤一個人。

  “小安哥這麽疼我，一定不會打死我的！”

  “小六子，你扛得住！”

  小六子一路上都在想怎麽告訴許君安，他錯失一萬兩白銀的事情，絲毫沒有察覺到王和兩人的跟蹤。

  此時他站在許家大門口，腦子裏麵努力地回想著和許君安的那些幸福時光，用以給自己打氣。

  不然，他實在是沒勇氣進這個門。

  “六子，臉色怎麽這麽差？”

  許君安正在擺弄院子裏麵的菜園，抬頭見到剛進門的小六子，隻見他臉色蒼白，疑惑道。

  “小安哥，我把你做的騰龍玉錘給賣了。”

  小六子聞言猛然間驚神，腦子一白就把自己想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等他反應過來，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看許君安。

  “賣了就賣了唄，你小子反正也不會欣賞，賣了換成銀子也算還有點用。”

  “怎麽樣，那個玉錘賣的銀子夠你小子花一輩子了吧？”

  許君安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當即就隨和的笑了笑。

  一個隨手打造出來的玉錘而已，對於他人或許是一件寶物，而在他眼裏不過就是糞土。

  說完，許君安就接著擺弄菜園子，他這次帶過來了土豆還有紅薯塊莖不能儲存，得盡快種下去。

  “你要是不打死我的話，應該是不夠的。”

  小六子見到許君安真的沒有生氣，膽子稍微大了點，小聲道：“我在龍眼位置上砸了一下，就隻賣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六子，大伯走的早，他老人家走的時候對你最是放心不下。”

  許君安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麵色平靜，帶著回憶的神情：“你知道他臨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些什麽嗎？”

  “什麽？”

  小六子不知道許君安什麽意思，不過看他似乎沒有狂怒，安定了不少。

  “他讓我好好的管教你！”

  “把這塊菜地深耕三遍，不耕完不準吃飯！”

  許君安上去一腳把他踹進了菜園子，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就這？”

  小六子摔了個狗啃泥，愣過神來非但是沒有委屈生氣，反而是如蒙大赦。

  回來的一路上他都在想著挨打的時候那個姿勢舒服點，卻萬萬沒想到許君安會這樣輕描淡寫的處罰。

  “小安哥還是愛我的，嗚嗚嗚......”

  小六子越想越是感動，含著淚開始耕地。

  上萬兩白銀，天下間也就許君安會這麽慣著他了。

  “千金散盡還複來，沒出息的樣子。”

  許君安看到小六子哭鼻子的樣子笑罵一聲，根本就不當回事兒，喝口水該幹嘛幹嘛。

  “聽清楚了，那位前輩大師一定在這家裏！”

  王和與老者掌眼此時正偷摸的蹲在許家院牆外麵，模糊的聽到小六子說“你刻的”幾個字，激動渾身顫抖。

  也不管合適不合適了，兩人直接就奔進了院子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