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兄這是怎麽了？”穆昱陽好奇道。

  郭承端起案上的茶碗，仰起頭一飲而盡，這才抹了抹嘴道：“昱陽兄，你可知道燧人族又進城了？”

  穆昱陽滿頭霧水，他從早到晚都在軍營，城中發生何事，他一概不知...

  “郭兄有話不妨直說...”穆昱陽皺緊眉頭，心裏為江霄兒擔憂。

  若燧人大軍洗劫荒銘城，最危險的就是江霄兒了...

  因為他們關押了燧人族的左虎將軍...

  郭承長歎一口氣，“昱陽兄，你是不是背著我和羅將軍在謀劃著什麽事情？若真的有難言之隱，你完全可以說出來。不必掖掖藏藏的...”

  穆昱陽苦笑，“郭兄何出此言啊？我和霄兒能在荒銘城站穩腳跟，還多虧了郭兄的提攜和幫助，我能隱瞞你什麽事呢...”

  聽穆昱陽這麽說。郭承就放心了。

  他深怕穆昱陽在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吃虧...

  這時，賬外跑進來一名士兵，“報，穆指導，我們羅將軍請您到府上一趟...”

  “羅將軍找我？”穆昱陽挑了挑眉，心裏揣測著羅將軍找他談什麽。

  士兵點點頭，“是，還請穆指導即刻上馬。隨屬下前往將軍府...”

  “好！”穆昱陽應了一聲，回頭看著郭承，“郭兄，那我就先告辭了。”

  “慢走！”

  跟在那名士兵身後，穆昱陽快馬加鞭，離開了軍營...

  冬日的荒銘城外，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

  荒蕪的原野上，升騰起一片薄薄的煙霧，當一陣涼風吹過，那薄霧就像水蒸氣一般，慢慢飄入天際...

  穆昱陽‘嘶’了一聲，裹了裹身上的棉袍，“真冷啊！”

  這個地方要比天都城冷上好幾倍...

  即便穆昱陽曾經來過這裏，但也不習慣這裏冷入骨髓的寒風...

  他甚至有些懷念在郡陽縣跟融羌族對抗的經曆了。

  西南山林之地，四季常青，植被茂盛，每天正午時分都會熱得令人心慌...

  駿馬進城，在長街上奔跑片刻，便來到羅將軍的府邸...

  “穆指導請進！”士兵翻身下馬，推開府門。

  穆昱陽點點頭，由士兵帶領著，一路來到羅晉楓的書房前...

  “咚咚咚...”

  屋內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動靜。

  “羅將軍，穆指導來了...”

  片刻後。羅晉楓那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出來，“讓他進來！”

  “是。”

  穆昱陽推門而入，見羅晉楓雙手揉著太陽穴，閉目養神，似乎是頭疼難耐的征兆...

  穆昱陽拱手一禮，“昱陽拜見羅將軍。”

  羅晉楓仿佛沒聽到一般，繼續揉著太陽穴...

  穆昱陽也不著急，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這一站，就是兩刻鍾的時間。

  不難看出，羅晉楓的眉眼間掛著一抹慍怒...

  具體是因為什麽，穆昱陽也不得而知。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揮灑在羅晉楓的臉頰上，他歎息兩聲，這才睜開眸子，看向穆昱陽...

  “昱陽啊，你可知，本將軍今日叫你過來，所為何事？”羅晉楓沉聲問道。

  穆昱陽站直身子，搖搖頭，“不知，還請羅將軍點明...”

  羅晉楓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冷哼一聲，“本將軍得到消息。聽說燧人族派來了宣蔚使，進城之後就前往你們穆府，昱陽不打算跟本將軍解釋解釋嗎？”

  “宣蔚使？”穆昱陽皺緊眉頭。

  這個官職在燧人族內部，相當於丞相一職，權力很大，也深受可汗的信任...

  難道他們是來荒銘城領人的？

  羅晉楓‘嗯’了一聲，一雙銳利的雙眸緊緊盯著穆昱陽，“聽說你私自關押了燧人族的左虎將軍。當真有此事？”

  穆昱陽坦然承認，“沒錯，上次燧人族進城搶劫，那左虎傷了我府上的一名丫鬟，而且還公然侮辱霄兒，所以我才...”

  “哎呀，昱陽，你年少有為、聰慧敏銳，怎會做出這等糊塗事呀！”羅晉楓一臉悲憤道。

  他站起身，走到穆昱陽麵前，指著府衙的方向，“那徐瑾安是聖上專門派來監視你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哪能跟燧人族暗中勾結呢？

  若此事傳回京城，被聖上所知，你往後的前程就徹底毀了...”

  殺了楚忠釗。還有徐瑾安，除掉徐瑾安，敬帝還會派其他府尹過來...

  總之穆昱陽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敬帝的眼睛。

  “羅將軍。您知道我為何會被流放到荒銘城嗎？”穆昱陽低聲問道。

  羅晉楓哀歎一聲，他心裏清楚的很，若不是敬帝對他百般猜忌，強行打壓，穆昱陽又怎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而且羅晉楓本人也深受敬帝的殘害，駐守在漠北十幾年，永世不得回京，這是何等的悲涼和無助...

  穆昱陽見他垂下眸子，一掃方才的淩厲之態，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羅將軍，當初我隨我爹平息戰亂、保家衛國之時，陛下就疑心重重，想盡各種辦法迫害我們穆家。更是在幾年前把我爹娘打入牢獄，收回領兵大權...

  那時我逃出天都城，跑到了一個偏僻的山村，一心想著把我爹娘救出來...

  可當時南疆大軍壓境。朝中無可用將才，陛下這才鬆了口，召我回京，率軍平叛。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大齊國千千萬萬的百姓...

  可陛下是怎麽對我的？

  在他眼中，我不過一顆廢掉的棋子，絲毫沒有用處...”

  說到這裏，穆昱陽長籲一口氣，苦笑道：“羅將軍。我和我爹就是太衷心了，才會被聖上耍來耍去，最後隻能接受被流放邊疆的事實...

  而羅將軍您，又何嚐不是受害者？

  您為先帝打天下時，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當今聖上聽信奸臣讒言，一心立繈褓中的奶娃娃為太子，寧願讓大齊國的實權落入奸人之手，也不願重用墨王...

  如此昏庸之舉，如何能得民心？又如何讓天下百姓信服？

  而在聖上退位之前，定會掃清太子登基的一切障礙，這其中就包括羅將軍...

  你若不提前想好對策，隻怕連晚年生活都很難保證了...”

  羅晉楓聽後，幽幽冷笑，“你說來說去，不還是想輔佐墨王登基，謀權篡位嗎？”

  “墨王乃皇室血統，最有資格繼位，眼下羽王生死不明，蕭王被關押至太親院，我別無選擇...”穆昱陽一臉嚴肅道。

  羅晉楓又狠狠地揉了揉太陽穴...

  今日他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

  “羅將軍，墨王文韜武略、賢明清廉，把大齊國的江山交到他手中，也好過讓那奶娃娃禍害國家的強，請您三思啊...”穆昱陽懇求道。

  若太子登基，操控國家命運的就成了安貴妃以及她收下的一眾黨羽...

  她會費盡心思的拔掉任何危及到他們安全的釘子，羅晉楓和穆昱陽就是其中之一。

  “昱陽啊，你爹這一生呼嘯沙場、為國盡忠，是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好將軍...

  怎麽到了你這裏就想著逼宮造反、謀權篡位了呢？”羅晉楓感慨道。

  穆昱陽聞言，抿嘴一笑，“我爹之所以本本分分，不參與黨派爭奪，所以才落得如今的下場。希望羅將軍不要步我爹的後塵...”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羅晉楓當然明白穆昱陽的意思。

  他是想讓自己效忠墨王，聯合所有力量對抗朝廷...

  “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我再仔細想想！”羅晉楓一臉疲憊的坐到椅子上，輕輕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