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霄兒心裏一悸，望向雪瀾，“你說什麽？”

  “小姐，二夫人服毒自盡了，您快去看看吧！”雪瀾一臉焦急道。

  江霄兒站起身，隨手係上披風，吩咐紫蕭，“拿上藥箱子！”

  “是！”

  主仆三人匆匆來到黒鸝園，剛邁入正堂，就見明氏躺在地上，周圍一片昏暗...

  桌案上放著一隻大碗，裏麵殘留的藥渣還氤氳著縷縷熱氣，江霄兒端起來放到鼻間一聞，登時變了臉色。

  “是千毒散！”

  “小姐，千毒散是什麽？”雪瀾低聲問道。

  江霄兒皺了皺眉，“是一種烈性毒藥，常人喝下去，用不了一個時辰。便會肝腸寸斷、全身麻木，直到口鼻噴血、呼吸衰竭，最後窒息而死！”

  雪瀾聽後，跟紫蕭對視一眼，均感到頭皮發麻...

  這二夫人，當真是不給自己留活路了。連毒藥都選最烈性的，可見她有多麽的想死。

  江霄兒從藥箱中拿出一顆解毒丸塞到明氏嘴中，而後又以極快的速度煎了碗催吐湯藥，一並灌了進去...

  古代醫療設施有限，不能給二夫人洗胃，所以隻能讓她把喝下去的毒藥吐出來，然後再搭配其他解毒藥物，慢慢調養。

  所幸明氏服毒的時間不長，被雪瀾及時發現，當催吐湯起了效果時，明氏佝僂著身軀，瘋狂嘔吐起來...

  吐過之後。江霄兒又給她灌水，一直喝，一直吐，最後幾乎都快把膽汁吐出來了，明氏才徹底昏迷過去。

  “把二夫人抬到床上去！”

  “是！”

  看著冷冷清清的臥房，周圍擺設極其簡樸，椽木上掛著層層蜘蛛網，破舊的門窗也爛了幾個窟窿，春日的晚風倒灌進來，發出一陣‘嗚嗚嗚’的響聲...

  江霄兒長籲一口氣，看向雪瀾，“這黒鸝園的丫鬟呢？”

  雪瀾咬了咬嘴唇，目光掃向另外一間臥房，“應該在休息吧！”

  “休息？”江霄兒眯了眯眸子，冷笑一聲，“主人都服毒自盡了，她還有閑心休息？去，把她給我叫過來！”

  “知道了小姐。”雪瀾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江霄兒來到床前，掐住明氏的脈搏，稍稍診療片刻，發現千毒散的毒素雖然已經祛除，但對明氏身體仍造成不小的損傷...

  即便她徹底痊愈，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畢竟人的肝髒肺腑極其重要，一旦被猛毒侵襲，再硬朗的身子，也會徹底垮掉。

  江霄兒微微歎息，“這又是何苦呢？”

  明氏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江霄兒的一刻，她那渾濁的雙眸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想要開口說話，但方才嘔吐過程中，傷到了嗓子，讓她訥訥不能言語...

  但從她的口型可以看出，二夫人是說：“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江霄兒蹙了蹙眉，“二夫人，你哪能做出這等傻事？眼下景兒剛剛出嫁，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你了，你若是撒手人寰、不管不顧，那景兒在羽王府的處境會更加艱難。難不成你還想指望我爹為她撐腰嗎？”

  兩行濁淚滑過明氏的臉頰，她輕輕搖頭，臉上掛滿了悲慟和絕望，張了張嘴，像是在說，“我...我死有餘辜！”

  江霄兒瞬間明了，二夫人是在自責她與那個野郎中的奸情，此事被江霄兒壓了下來，若傳到江老爺的耳中，那明氏下場會更加淒慘...

  “二夫人，你好生休息，我回去後給你寫一味解毒藥方，日後慢慢調養便可。”江霄兒幫明氏掖好被子。剛站起身，雪瀾便一臉憤懣的走進來。

  “小...小姐，月喬賴在床上不起來！”雪瀾喃喃道。

  江霄兒冷眸一眯，強壓住內心的火氣，“走，帶我去看看！”

  丫鬟月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飽滿的胸脯起起伏伏，嘴角上還掛著一抹口水，睡得是鼾聲如雷、極其香甜...

  江霄兒推門而入，看了紫蕭一眼，“去把她叫起來！”

  紫蕭點點頭，走到床前，一把掀起被子，楊手就扇了月喬兩巴掌，隻聽‘啪啪’兩聲，月喬白嫩的臉頰登時出現兩道紅手印...

  “誰呀，誰敢打我，不想活了？”月喬從床上猛然坐了起來。看到紫蕭的一瞬，她扭曲著麵容，破口大罵，“你個小妖精，竟然敢打我？我看你是活擰歪了！”

  誰知話音剛落，江霄兒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對準月喬的臉頰又扇了一耳光，這一下，徹底把月喬打蒙了...

  抬起頭一看，見江霄兒那雙冷冽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周身散發出凜凜殺氣，一張麵容也如冬日寒冰。嚇得月喬趕忙跪在床上，給江霄兒連連磕頭，“大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貪睡，您就饒了奴婢一回吧...”

  江霄兒冷哼一聲，“早就聽聞這黒鸝園的丫鬟無法無天，今日一見，果然沒讓我失望。二夫人如今危在旦夕，你不照看伺候也就罷了，竟然在這裏享清閑，你這等恣意妄為、目中無人的丫鬟，我們丞相府可不敢收留！”

  “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嗚嗚嗚...”月喬哭得極其悲慘，淚水不受控製一般滾滾而落。

  “去，把莫風叫來！”

  “是！”

  片刻後，莫風帶著兩名侍衛跑了進來。“大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江霄兒轉身走到門口，“把這個丫鬟拖出去，杖罰三十，逐出丞相府！”

  “大小姐，這...”莫風有些為難。猶豫片刻道：“大小姐，她是黒鸝園的丫鬟，理應由二夫人處置，所以...”

  “二夫人如今昏迷不醒，無法做出決斷！”江霄兒一雙冷眸如鋒利的箭鏃，掃向莫風。“莫統領隻管做便是！”

  “遵命！”莫風不敢怠慢，吩咐兩名侍衛，“把她拖出去！”

  “是！”

  月喬緊緊裹著被子，嚇得失聲尖叫，“你們要幹什麽？滾開，滾開...”

  侍衛可沒江霄兒那般溫柔，上前扯住月喬的頭發，直接把她拽了下來。

  隻聽‘撲騰’一聲，月喬那肥胖的身軀結結實實砸在地上，而後被侍衛強行拖了出去...

  聞聲趕來的江老爺和江夫人見狀，皆是滿臉疑惑，江霄兒也懶得解釋，把明氏服毒的事情，簡述了一遍，隨後帶著紫蕭和雪瀾回到靈鬆苑去了。

  江老爺站在明氏的床前，內心極其平靜，未起半點波瀾，二夫人是死是活已經不重要了，對江老爺來說，明氏若真的死了，應該是一種解脫才對...

  所以他隻在床頭站了片刻，便帶著莫風幾人，轉身離去。

  江夫人是第一次來到黒鸝園，環顧四周。見屋內陳設極其簡陋，掉茬的瓷碗，破舊的窗欞，黯淡的高腳凳，以及明氏那雙長滿厚繭的雙手...

  即便江夫人憎恨明氏，曾經日日夜夜都在詛咒她，可如今一見她過得這般淒慘，甚至連府內的丫鬟都不如，內心深處的一根神經被輕輕觸動，讓她長長歎了口氣。

  明氏喝了湯藥，身體恢複了不少，睜開雙眼。見江夫人坐在自己麵前，她麵色一慌，顫巍巍的爬起身，嗓子發出一連串沙啞的嘶啞，“夫...夫人！”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江夫人垂下雙眸，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自責和愧疚，拉起明氏的手，“快躺下！”

  江夫人對當年明氏與老爺一夜良宵的事情心知肚明，明氏做為她的陪嫁丫鬟，侍奉主子忠心耿耿，絕無半點雜念之心，要不是江老爺酩酊大醉，把明氏強行拉到臥房，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江夫人心裏怨恨，卻又不能對江老爺發火，所以隻能把憤懣的情緒都轉移到明氏身上，讓她這些年過得極其悲慘。

  “夫人，我...我對不起你！”明氏張了張嘴，說出的話很難辨認，但江夫人卻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