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寧朗扭頭看了過來，臉上飛起一抹笑容，“婉兒！”

  一雙雙狐疑的眸子在袁寧朗和江婉兒身上掃視，皆猜測丞相府與吏部尚書的關係...

  袁大人輕咳一聲，叮囑袁寧朗，“收斂一些，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袁家要與丞相府結親？”

  袁寧朗‘哦’了一聲，麵上從容淡定，心思卻完全飄到江婉兒身上。

  他朝思暮想、心心掛念的姑娘，愈發嬌俏可人了...

  袁寧朗認為，在座的所有名門千金、閨閣小姐，都不及江婉兒好看。

  安羽的臉色陰沉至極，盯著江婉兒，“婉兒，你與袁家公子，是何關係？”

  江婉兒收回目光，低頭擺弄手中的茶杯。對安羽的質疑，充耳不聞...

  愛你時，你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心裏念的、想的、癡的，全都是你。

  不愛你時，你連空氣中的塵埃都不如。

  動怒、懺悔、搖尾乞憐、痛苦挽回。以為憑借曾經的一點情愫，就能藕斷絲連，維持一段既曖昧、又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那真抱歉，女人不可以這樣卑微...

  “婉兒，那袁寧朗雖然高中狀元，可人品卻不怎麽樣，本王...”

  “羽王！”江霄兒眯了眯眸子，冷笑道：“您貴為王爺，卻在暗處輕言閑話、詆毀他人名聲，這般做法，與‘長舌婦’有何區別？”

  “你...”

  安羽漲紅了臉頰。緊緊攥著拳頭，正欲發火，殿外的司禮內監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殿內眾人理了理著裝，撩著衣擺，齊刷刷跪了下去，江霄兒比別人慢了半拍，跪得不情不願...

  大齊國九五至尊的身影轉入大殿，肥碩的腰身罩著明黃色龍袍，滿麵紅光，眉宇粗重，眸間透著一抹精明。

  “眾愛卿平身，今日宮宴，不必多禮！”皇帝抬了抬手，聲音明朗。

  “謝皇上！”

  諸位大臣及家眷們紛紛起身，坐回原處...

  “宴會的菜肴可備好了？”皇帝看向身旁的太監，問道。

  小太監弓著腰身，低眉順目，“回皇上，已經準備好了。”

  “好，開宴！”

  一眾宮女從後殿紛紛而出，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端上餐桌，禦膳房內，大齊國最有名的廚子掌勺烹飪，照顧皇上的吃食和賓客的胃口...

  每道菜都是一個作品，精雕細琢、賣相極好，但味道卻不盡人意。

  滿漢全席，往往不如一道火鍋過癮，吃菜口味因人而異，至少滿桌子的珍饈菜肴，沒有一樣是江霄兒喜歡的...

  舞姬們如春水一般湧進大殿，衣袂起舞、姿態柔和，簫笙塤笛、琴瑟和鳴，含蓄而不外露，狂野又帶嬌羞。

  難怪古代君王不愛早朝，皇宮內的美豔佳人如砂礫一般繁多。即便一天一換，僅憑皇上一人，也夠他換到墳塋中了...

  江景兒瞪著雙眸，攥著江霄兒的衣角，不由驚呼，“她們可真漂亮！”

  江霄兒幹笑一聲，沒有言語，倒是江婉兒翻著白眼，悻悻道：“真沒見過世麵，少說兩句，你會死啊？”

  “婉兒！”江清宸輕聲嗬斥，“莫要多話！”

  “哼！”江婉兒端起茶杯，‘汩汩’喝了兩大口，而後看向袁寧朗那邊，拋去一個甜甜的笑容。

  舞姬退出去後，坐在皇上身旁的程貴妃，朝江霄兒這邊瞥了一眼，勾了勾嘴角。“各家小姐如有才藝，可盡情表演！”

  內閣學士之女蘇玲香緩緩起身，行至大殿中央，伏地而跪，“臣女蘇玲香，獻歌一首！”

  “好！”

  無非就是雨送黃昏、咽淚裝歡的情歌，並無多彩之處，但在這種場合，沒人批評你歌曲跑調、大白嗓子，各家千金要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博得貴公子們的眼球和青睞...

  一曲完畢，掌聲如雷，蘇玲香紅著臉頰，雙眼環顧四周，最後把目光落在袁寧朗身上。

  江婉兒見狀，如臨大敵，果斷起身，“臣女撫琴一曲。為皇上助興！”

  “準！”

  大殿中央，檀木矮桌上擺著古箏，江婉兒抖了抖花袖，十指玉蔥撩撥琴弦，曲調悠揚藹藹飄蕩，宛若天籟之音、滌蕩心靈...

  江霄兒單手撐著下巴，摩挲著桌上的銀筷，心裏暗想，江婉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獨腦子愚鈍，似乎缺了根弦，驕縱傲慢、無禮刻薄。幾乎成了她的代名詞。

  白瞎了這麽好的姑娘，但其歸宿卻也圓滿，袁家官至尚書，袁寧朗又一心愛她，兩廂情願、皆大歡喜，隻是...

  江霄兒抬起眸子，瞟了穆昱陽一眼，他們二人情路坎坷、八方反對，想要修成正果，可沒那麽容易。

  “好！”

  一陣掌聲過後，眾人紛紛讚賞，“相府二小姐琴藝了得，貌美如花，當真是京城貴女之典範啊！”

  “是啊，江丞相生養了這麽好的閨女，想必睡覺都會樂醒吧？”

  江老爺：“......”

  他的閨女，他自己清楚。

  江婉兒受到誇獎，起身行禮。得意洋洋地看了蘇玲香一眼，見後者咬緊嘴唇，目光凜冽如冰，便抱著古箏回到原處...

  各家小姐爭搶著上去表演，唯獨江霄兒穩坐案前，絲毫提不起興趣。

  程貴妃的目光一直在江霄兒身上流轉。程兲野更是怒目圓瞪，迫不及待地想看她出醜。

  朝中大臣誰人不知，相府嫡女江霄兒，自幼在鄉野長大，論及才華和品行，定是登不上大雅之堂...

  “聽聞相府大小姐多才多藝。不如給大家展示一二，也好助助酒興！”程貴妃看著江霄兒，似笑非笑道。

  “唉...”江霄兒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該來的躲不掉，早晚都得麵對。

  若出言相拒，便坐實了江霄兒無才無德、金漆飯桶的稱號，江老爺更會失了顏麵...

  江夫人回頭看著江霄兒，臉上掛滿了焦急之色。

  她很了解江霄兒，琴棋書畫樣樣不行，平日裏就喜歡經商行醫，哪有其他的才藝？

  但又有誰知道，江霄兒是穿越者的身份？

  受過高等教育，飽讀書籍，她不喜歡做的，不代表她不會。

  上下五千年的曆史積藴，隨隨便便說出一首詩詞，都足以震驚那些文人墨客...

  江霄兒起身，行至大殿中央，並沒有下跪行禮，而是盈盈一拜，“值此新春佳節，臣女作詩一首，獻醜了！”

  大殿內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江霄兒身上。有鄙夷的、偷笑的、擔憂的、鼓勵的、惡毒的，不一而足...

  穆昱陽則是一臉淡然、氣定神閑，江霄兒從未讓他失望過，她也有能力應付這等場麵。

  江霄兒沉吟片刻，擺出一副朗誦者的姿態，緩緩開口：

  春風履履到天涯，二月京城未見花。

  殘雪壓枝紅梅俏，凍雷驚土欲抽芽。

  “好詩，好啊...”皇上一拍大腿，驚呼妙哉。

  皇上呆坐這麽久，終於聽到讓他驚豔的詩句了，讚歎道：“江小姐出口成詩。果然不同凡響。”

  說完，他吩咐身後的太監，“賞！”

  “是！”

  緊接著，大殿內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江霄兒是諸多千金中，唯一得到皇上稱讚的人，於是之前的鄙夷和偷笑，也變成了嫉妒和羨慕...

  程貴妃氣得鼻子都歪了，本想讓江霄兒出醜，她怎還‘破冰而出’了呢？

  該死。

  程兲野更是顫抖著肥腰，滿腔怒火。

  回到座位待了片刻，‘文藝匯演’還在繼續，江霄兒無心觀賞，她喜歡安靜。

  見無人注意，她緩緩起身，正要離去，被江景兒抓住衣角，“大姐姐，你...幹什麽去？”

  “透透氣！”

  前腳剛走出大殿，後腳程兲野就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