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明氏一身粗布羅裙，劣質的麵料已經起球，麵頰清臒無光，身材瘦削單薄，雖然容顏老去，但五官卻很精致。

  三小姐江景兒，個子很高，臉色蠟黃，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一般，嬌弱的身軀極其瘦小，臉蛋也微微凹陷，一雙明亮的眸子躲躲閃閃，充滿無限的恐慌...

  江夫人沒做介紹，江宵兒也不好多問，挨著江清宸坐了下來。

  “婉兒臉色怎麽這樣差？可是身體不舒服？”江清宸看著江婉兒。好奇道。

  他剛剛回府，對江婉兒被人‘劫持’一事並不知情，所以才有此一問。

  江婉兒跟哥哥還算親近，隻是除袁寧郎以外的男人，她或多或少都有著排斥心理。

  “我...我前幾日染了風寒。哥哥莫要擔心！”江婉兒喃喃道。

  江清宸微微一笑，“近日天寒，婉兒要多添衣物，明日不妨到蒼林園坐坐，哥哥有禮物送給你！”

  若是往常，江婉兒定會高興得手舞足蹈、興奮大叫，可此時卻提不起半點興趣，微微頷首，“謝謝哥哥！”

  江老爺在朝堂上惹了一肚子火，心情不太順暢。看向江宵兒，“馬上過年了，霄兒這幾日就待在府內，幫你娘處理一下內務，莫要出門走動了。”

  江宵兒聞言，勾了勾嘴角，春節將至，各大店鋪需要盤賬、匯總、清倉，以及製定來年的營銷計劃，大小瑣事數不勝數、案牘勞形，別說把她圈在相府不讓出去，就算親自處理、麵麵俱到，也得十天八天才能忙完...

  大齊國尊師重道、以文治國，商人的地位極其低下，皇上也不允許官宦之家出外行商。

  朝中大臣雖然不指望那點俸祿過活，家中的生意也都交給親朋好友來打理，但在皇上麵前，他們還是一副文人墨客、忠於皇權的模樣...

  江宵兒雖然做事低調，從未頂著丞相府的名號招搖過市，但她是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早已口口相傳、人盡皆知，江老爺因為此事，也勞心傷神、寢食難安。

  二十一歲的老姑娘，至今還未出嫁，整日在外東奔西走、拋頭露麵，這成何體統？有沒有顧及到丞相府的顏麵？

  “爹，年底事務繁忙，孩兒不能留在家中！”江宵兒直視著江老爺，淡淡道。

  “你...”

  江老爺怒發衝冠，正欲發火。被一旁的江夫人拽了拽衣袖，“老爺，府中內務我一人打理便好，不必勞煩霄兒！”

  自打治好了江婉兒的癲疾，江夫人對江宵兒的態度，發生了絕對性的轉變。

  江老爺冷哼一聲，“過幾日宮中設宴，喜迎新春，屆時霄兒隨我前去，若看上哪家的公子，隻管告訴我。”

  話末，江老爺又補充道：“你的親事，不能再拖了！”

  江宵兒仿佛沒聽到一般，繼續喝著味道鮮美的魚湯，對江老爺的話充耳不聞...

  “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到？嗯？”江老爺一拍桌案，氣得胡須顫抖。

  “哎呀，老爺...”江夫人趕忙圓場，撫了撫江老爺的後背，“霄兒最有主見，此事急不得。待年後哀家再打聽打聽，幫霄兒物色一個德才兼備的夫家，老爺不必心急。”

  “哼，她有主見？”江老爺壓下心中的怒火，瞪著江宵兒，“她若是有主見，也不會到了二十一歲的年紀，還孑然一身、嫁不出去！”

  江宵兒放下湯勺，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冷笑道：“怎麽。爹爹無處瀉火，偏要抓著孩兒不放？”

  “霄兒！”江夫人朝她擠了擠眼睛，臉上掛著一抹擔憂。

  江老爺眼眶猩紅，怒聲吼道：“我都是為了你好！”

  “得了得了！”江宵兒靠在椅背上，不冷不熱道：“少拿這些道德綁架的話來針對孩兒，之前沒回到相府時，孩兒一樣過得瀟灑自在，您是見我餓死街頭了，還是窮困潦倒了？”

  “你，你...”

  “孩兒明明已經說過。我的事兒，無論大小，爹娘都勿要插手。您以為，脫去相府千金這層華麗的外衣，孩兒就無家可歸、四海飄零了？”江宵兒冷聲問道。

  江老爺瞪著一雙驚駭的眸子，心裏有些自責，他惹誰不好，偏偏對脾氣倔強、能力極強的江霄兒發火...

  江婉兒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若放在往常，她早都暴跳如雷、手撕江宵兒了，如今她卻像一隻溫順的貓咪，對眼前的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孩兒再重複一般，尊重和理解是相互的，我壓根就不在乎相府千金的身份。拋去與江家的關係，我會過得更愜意、更舒心。孩兒自己的事情，不老爹爹費心！”

  她算是看清楚了，每次家宴，必有爭吵。往後這種無聊的場合，她還是少來為妙...

  江清宸幹笑一聲，勸道：“爹，霄兒做事謹慎、聰慧敏銳，您不必為她操心！”

  江老爺籲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看向江清宸，“年後我會麵奏皇上，把你從霍城調離回京，日後回府也能方便一些。”

  “知道了爹。”

  江老爺‘嗯’了一聲，又囑咐道：“你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江清宸聽後，刮了刮鼻子，沒有接話。

  二夫人明氏和江景兒就跟空氣一般，至始至終都未吭聲，碗筷也不曾碰一下，幾乎低微到了泥土之中...

  江老爺瞥了明氏一眼，問道：“景兒今年多大了？”

  明氏誠惶誠恐，站起身道：“回老爺，景兒今年十八歲了！”

  “十八了？”江老爺滿臉驚奇，皺了皺眉，“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就得張羅婆家了，景兒怎的到了十八還未出嫁？”

  “老爺，我。我...”明氏漲紅了臉頰，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江老爺歎息一聲，看著江夫人，“你是相府主母，也該為景兒的婚事多考慮一下，年後去給她尋個夫家，景兒好歹是江府的三小姐，要找個才貌雙全的，不可草率定奪！”

  江夫人聽後，恨得牙根發癢。但在江老爺麵前又不敢發怒，隻好點頭稱是，看向明氏的目光也帶著深深的怨恨...

  江老爺看了看母女二人的穿著，歎口氣道：“明日給黑鸝園撥五十兩銀子，做幾身體麵的衣裳，宮宴時，景兒也隨我進宮看看！”

  江夫人滿臉不可思議，驚訝道：“老爺，您帶她進宮做什麽？”

  她想說，江景兒這幅窮酸樣，進宮還不夠丟人現眼的，把她帶在身邊，實在晦氣...

  江老爺淡淡道：“景兒一直待在相府，進宮見見世麵也好！”

  江夫人‘哦’了一聲，不敢反駁。

  “日後黑鸝園缺少什麽，隻管跟大夫人說，莫要委屈自己！”

  明氏聞言，拉起江景兒，齊齊跪在地上，感恩戴德，“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江老爺放下酒杯，瞟了江宵兒一眼，微微歎息，“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說完，他搖搖晃晃起身，朝書房走去...

  明氏母女爬起來，戰戰兢兢的模樣，讓江宵兒心生詫異，為何江夫人對她們這般刻薄？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緣由？

  江景兒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走到江夫人麵前，輕喚一聲，“家母！”

  “賤東西！”

  江夫人揚手就扇了她一巴掌，隻聽‘啪’的一聲，江景兒晃了晃身子，跌倒在地...

  “家...母！”江景兒一臉委屈，癟著小嘴哭出聲來。

  明氏見狀，‘撲騰’一聲跪了下去，哽咽道：“夫人，景兒不懂事，我替她道歉，您饒了她這次吧...”

  誰知向來溫婉和順的江夫人，抬腳就把明氏踹翻在地，仿佛跪在她麵前的是什麽髒東西一般，深深的嫌棄和厭惡掛在臉上，謾罵道：“賤人，帶著你的賤女兒，滾回黑鸝園去！”